“走,去找他。” 不管见与不见,总要去试试。 眼前灰蒙蒙的,看东西格外费力,苏行云干脆找来白绸巾覆在双眼上,径直去了仙浮宫外。 * 仙浮宫里,带着怒气的声音传来。 “茶太烫了,你想烫死为师吗?你这个蠢货。” 茶杯狠狠砸在越爻的身上,那一身价格不菲的月白色长袍上全部染上了褐色的茶水,看上去狼狈不堪。 越爻也不生气,眉眼温和道:“师尊教训的是,徒儿再给您重新倒。” 一旁进来汇报的弟子看的目瞪口呆,好半天才结结巴巴道:“宫,宫主,外面有修士求见,他说是您的熟人,有重要的事要告知于你。” 越爻细心的吹着茶,眼睛都没抬一下,“他长什么样子?” “是个瞎子,脸上覆着白色的绸巾,手里抱着一只猪。” “不认识,不见。” 青阳仙尊却扬了扬眉头,“抱着一只猪?有趣,叫他进来。” 传消息的小弟子下意识看了一眼越爻。 刚刚还说不见的越爻,听见青阳仙尊说要见,也立马点头,“听我师尊的。” * 苏行云没抱太大的期望,毕竟听刚刚那群人说,越爻现在谁都不见,青云派掌门来了他也不见。 结果过了一会儿,那个通报的小弟子竟然让他进去。 苏行云愣了一下,连忙跟上了带路的人。 仙浮宫里他很熟悉,闭着眼睛也能知道带路的人将他带去了后殿。 门被打开,苏行云能感觉有几道视线落在他身上,屋里安静了一瞬,他看不见,但是耳朵好像比平时更灵敏,他听到有人的呼吸好像急促了一瞬。 苏行云掐不准越爻在没在这里,他正在酝酿着说辞。 一道声音却在正前方响起,“乖徒儿,这是你的熟人吗?” “不是,徒儿不认识他。” 苏行云怔了一下,两道声音他都熟悉,正前方的是属于他的声音,左上角的是越爻的声音。 下一秒,属于他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不认识就好,他手里那猪崽不大不小,肥瘦适中,做烤乳猪最是合适。” 越爻的声音带着笑意:“师尊想吃烤乳猪了吗?” “嗯,就要吃他手里这一只。” “好,徒儿亲自给你烤。” 属于他的声音带着嘲笑问:“你都不问他愿不愿意?” “不愿意又如何,只要是师尊想要的,徒儿都会帮你夺过来。” 越爻嗓音清润,语气格外温柔:“除了师尊,其余不过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罢了,不愿意,杀了就行。” 脚步声逼近,怀里的小猪崽就被人夺了去。 苏行云浑身都冷透了,伸手去抓他,却抓了个空,不由急道:“爻……” 越爻打断了他的话:“来人,把他嘴封上,关去玄司地牢。” 顿了顿,又语气冷涩道:“去把门口求见的人都赶走,不要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想着来见我。” 苏行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捂住了嘴,关进了玄司地牢。 门轰的一声被关上,地牢里静默无声,苏行云却觉得自己脑瓜子嗡嗡作响。 越爻这个逆徒,他是猪吗? 他说的喜欢就单纯的只是喜欢那副身体吗?他就看不出来里面的灵魂已经换了一个人吗? 苏行云都快忍不住要爆粗口了。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并且这个蠢人还是他一手养大的,真的很想吐血。 骂了半天终于冷静了一点,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他看不见,不知道自己到底长什么样,但越爻没认出来,相比从前,大概还是有点差异的。 这好像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现在怎么能出地牢,怎么才能再次见到越爻? 玄司地牢极为牢固,牢门都是玄铁打造,越狱是不可能的。 不知道待会儿会不会有狱卒过来看他,有的话求狱卒带个话也好。 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了。 苏行云觉得好累,心更累。 刚刚变成人还没来得及休息一下,就被迫东奔西跑,这会儿昏昏沉沉,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牢门外似乎传来脚步声,然后停在他的面前。 苏行云睁开眼睛,慢吞吞的摸索到牢门口,试探着问:“是不是有人?” 来人轻轻“嗯”了一声。 苏行云一喜,“这位道友,能不能麻烦你给你们宫主带两句话。” 这人倒也还挺干脆,“好,你说。” “那个青阳仙尊是假的,他的真实身份是赤炎魔祖,这个家伙心狠手辣,一定会对你们宫主不利。”苏行云细细叮嘱道:“你一定要将话带到了,让你们宫主千千万万要注意。” “好,”来人说了一声好,却没走,仍旧站在原地。 苏行云看不见,但是作为修士的第六感,他能感觉到来人正在看他,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很强烈。 他皱眉头道:“你怎么还不走?” 那人道:“没有其他的话要说了吗?” 苏行云摇头:“没了。” 那人又鬼使神差的冒出了一句:“你饿不饿?” 苏行云一愣,现在这种情况不是讨论饿不饿的时候,他有些着急道:“不饿,这位道友,能不能麻烦你先把话带到?这件事万分紧急。” 那人不急不缓道:“嗯,我会把话带到的,你莫心焦。” 苏行云放了心,下一秒他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抓住了,带着薄茧的手捏着他的手腕,往他的怀中塞了一样东西。 苏行云一惊,飞快将手缩了回来,摸着怀中软乎乎肉墩墩的东西,下意识的问:“什么东西?” “你的猪。”
第26章 猪崽子竟然没有被拿去做烤乳猪, 现在又有人愿意主动传话给越爻,苏行云只觉得心头一松,所有的焦虑散去, 疲惫渐渐涌上心头。 他听着牢门边的脚步声越走越远, 转身朝后摸去,想随便找个地方躺着休息。 很意外的,他摸到了桌子、椅子、还有床。 现在大概是十二月初,天气很冷, 床上有枕头,有厚被子。 地牢里阴暗潮湿,但是这些枕头和被子都是干燥无比, 还带着被阳光晒过的味道。 苏行云一路往下摸, 感觉到手底下柔软毛茸触感极好的床垫, 心中诧异。 仙浮宫还真是家大业大。 关押人的玄司地牢里, 竟然还给这么昂贵的狐皮给犯人睡。 这也太奢侈了吧。 苏行云忍不住咂舌, 他觉得有些不对劲, 可他现在真的很疲惫, 脑子昏昏沉沉的, 倒进温暖的被窝里一下就睡着了。 恍惚间,牢门被推开, 有人踩着月光悄然而至。 俯身半跪在他的床边,盯着他看了半天, 想抬手触碰他,但是又不敢, 只能小心翼翼地攥紧了他的袖子。 * 苏行云在地牢里呆了三天, 很意外的这个地牢里竟然还能晒到太阳,牢狱后面好像还有窗户, 他隐约能闻到草木清风的味道。 那个狱卒大哥也每天都会来看他,给他带新鲜的果子和刚出炉的糕点。 今天带的水果是葡萄,上面还带着水气,明显是洗过的。 苏行云捏了一颗,想了想,叫住了那个准备走的狱卒大哥,问:“道友,我让你带的话,你给带到了吗?” “嗯。” “你们宫主现在是什么态度?他信了吗?” 狱卒道:“信了。” 苏行云忍不住又问:“那他什么时候动手?” “动什么手?” “动手杀了那个假冒的青阳仙尊。” 狱卒看了他一眼,慢吞吞道:“杀了那个假冒的青阳仙尊,那真正的青阳仙尊该怎么办?谁来替真正的仙尊洗脱冤屈呢?” 苏行云一愣:“什么?” “没什么。”狱卒不再多说,只温声道:“你在这里安心呆着,宫主他自有决策。” 苏行云在这件事情上也不好多问,毕竟对方只是一个狱卒,顿了顿他想起了玄鸟,忍不住又问:“这个地牢里有没有关押一只大黑鸟?” “有。” “他是否还安好?” “他很好,地牢里关押的所有人都很好。” “哦。” “还有事吗?” “没有了。” “那我走了。”顿了顿,那个狱卒又道:“这两天宫主给我安排了其他的事,我没有空再来这里,你如果有事的话就敲敲牢门,外面的狱卒听到了,会进来的。” “好。” * 仙浮宫隐秘的地下通道里,黑袍遮身的男人转过身来,赫然是青云派的掌门。 “你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是不是真的,我自然会证明给你看。”越爻顿了顿问:“我托掌门找的前尘镜,找到了没有?” 掌门看着越爻,沉默半晌从乾坤袋里掏出一面八卦宝镜。 “刚找到的,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明天。”越爻接过前尘镜,慢吞吞道:“陪他演了这么久的戏,都快要演不下去了。” “好,那我明日召集众掌门与修士前来仙浮宫。” 越爻点头,“锁魂阵提前准备好,切不可出现一丝纰漏,明日定叫他来得去不得。” “嗯。” 两人商议完毕,越爻走出了地下秘道。 寒冬始至,今日罕见的出了太阳,越爻仰头将脸暴露在暖阳下,他眯着眼睛看着不算耀眼的朝阳,眸底的冷意一闪而逝。 他从前是瞎,但是不能瞎一辈子。 青阳仙尊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这个人不是阿招。 阿招的眼神清澈干净,从来都不会那么锋利,那么有攻击性,更不会看蝼蚁一样,用那种俯视众生的鄙夷的眼神看他。 有这个眼神的、会用这种眼神看他的,就只有从前在栖霞峰上折辱他、硬生生剜了他眼睛的那个人。 没猜错的话,这个人大概也就是阿招故事里的那个老魔头。 越爻恨透了他,他和阿招走到这一步,这个魔头功不可没。 越爻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他不知道九转聚魂结魄灯为什么会把他给招过来,但是既然来了,就不能让他走。 阿招的清白,他的仇,他家人的仇以及村民的仇,都得一样一样慢慢的报,可不能让他溜了。 他忍着恶心与他演了那么久的师慈徒孝,就是为了明天。 第二日,天色依旧放晴,是个很好的日子。 各门各派都接到了青云派掌门的密函,又一次聚集在仙浮宫门口,喊闹着要越爻交出青阳仙尊。 越爻将长剑擦得蹭亮,额间的九瓣莲堕魔印殷红妖艳,温和的对一旁的人道:“师尊,徒儿要去杀几个人,您要去看热闹吗?” 青阳仙尊挑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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