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诗看着来人,恨恨道:“师弟这是何意,让人看一眼都不行?” 越爻温声笑道:“师姐见笑了,本宫自己还没看够呢,当然舍不得让旁人看了去。” “你不会真看上她了吧?她哪里好了?”黎诗盯着被他护紧的人,快要气炸了。 那个仙姬的面纱被剑气削破了一个边,隐约能看到一截修长白皙的脖颈和好看的下巴,看不清全脸,但仅仅露出的这一截也知道大概是个美人胚子。 可她这身形完全没有女子的柔美,肩膀也比一般的女子要宽,这体量更像个男子。 跟自己比简直差远了。 “哪里好?”越爻想了想,竟然还认真回道:“身板硬梆梆的,性子不讨喜,牙尖嘴利,脾气还差。” 努力修禁制的苏行云:??? 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就闭嘴。 黎诗问:“这么多缺点?” “缺点?谁告诉师姐这是缺点?”越爻挑眉:“这些明明都是优点,我就喜欢这样的。” 黎诗一怔,这家伙好像有病?否则喜好怎么会这么与众不同? 她嗤笑着一言难尽的看了一眼越爻,带着几个女修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脾气火爆,风风火火的,但倒也是真性情,拿得起放得下。 见越爻是认真的,转头就潇洒的走了。 苏行云松了一口气,还准备努力修复面纱上的禁制,忽然腰上一紧,被人抄起双腿打横抱了起来。 “你,你干嘛??!”苏行云一惊,差点往后仰倒,他抓着面纱,另一只手下意识地勾住了越爻的脖子,刹那间浅浅淡淡的带点药香的苦涩气息,像是霜雪一般冲入了鼻尖。 一件外袍将他兜头罩下,越爻的声音响在耳侧:“你想让大家都看看你的脸?” 苏行云挣扎的动作一顿,掀开罩在头顶的衣服一角,往外看了一眼,黎诗已经走了,可刚刚他们闹的这一出,明里暗里已经有不少目光朝着这个方向看。 看着四周查探的目光,苏行云头皮有些发麻,默默放下衣服,继续修他面纱上的禁制。 被带回内殿,正是午膳时间。 如今的越爻早已辟谷,可当年在仙尊的手下被饿怕了,那种饥饿深入骨髓,所以这么些年他还是习惯要用膳。 苏行云以为越爻会让他布膳夹菜什么的为难他,但好在这一次越爻什么都没说,坐在他对面很安静的吃饭。 饭后,苏行云趁机主动给他倒了一杯茶,二师兄给的那颗无色无药的丹丸,便被悄无声息的下到了茶杯中。 越爻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接过他递来的茶,一饮而尽。 药效似乎上头的很快,越爻眼皮沉重,眼看就困得不行,他伸手一把捞过苏行云,拖着他便往内室走,三步并作两步,倒在柔软的大床上。 “干嘛?”苏行云被按在怀中,双手如同钢筋般箍在他的腰上,一时挣扎不开。 灼热滚烫的呼吸落在他的额间,苏行云惊恐的想,二师兄给他的,究竟是迷药还是春/药,“你……你干嘛?放开我。” “午睡。” 苏行云伸手费力抵着他的胸口:“我不困,睡不着。” 越爻似乎已经困得厉害了,闭着眼睛,用下巴抵着他的额前,嗓音有些沙哑:“陪我睡,别闹,乖一点。” 他的声音听着很困倦,好像真的很疲惫的样子,苏行云愣了一下,没再挣扎,安静的窝在他怀中。 不过片刻钟,头顶有均匀的呼吸声传来,苏行云悄悄抬眼,越爻已经睡着了。 闭上眼睛的睡颜让他看上去少了往日的乖戾,安静得像极了以往牵着他袖子跟在他身后的小孩。只是眉头微微皱起,好像有些什么烦心事。 苏行云看了他一会,缓缓伸手抚平他皱紧的眉头,而后费力掰开他的手,从他怀中爬了出来。 冷静了一会,才着手解越爻的腰封,他动作很快,褪下外衫,解开里衣,轻易便看清了他的后背。 张牙舞爪的魔印如同藤蔓一般,从后腰一直爬满背脊。那鲜红的颜色在雪白的背脊上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苏行云心下震惊,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在狱渊中那么艰难,他都未曾见过他的堕魔印,现在却爬了满背,那猩红的纹路狰狞生长,如同恶魔的爪牙。 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在白石镇的时候,他的后背还是干干净净的。 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知道自己就是青阳仙尊那天吧。 苏行云盯着满背狰狞的堕魔藤,心口像被万千箭矢捅成了筛子,密密麻麻的全是疼痛。 在越爻心中,他比那吃人的狱渊更令人绝望是吗?
第19章 苏行云像被抽走了力气瘫坐在床边,他沉默了很久才起身,伸手穿好越爻的衣服,失魂落魄的下床。 一边给玄鸟发消息,一边溜出了仙浮宫。 玄鸟动作很快,飞快就赶了过来。 “怎么样?脸色这么难看,发生什么事了?” “我先换身衣服,再与你细说。”苏行云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快速换下青衣坊仙姬的衣裙,束在胸口的那俩肉包子好好的,竟然还没有馊。 他将肉包子掰开,喂给一旁的流浪猫儿,才道:“二师兄,你还记得师尊信上说过的仙魔体吗?” “当然记得,主人说过的话,我每一句都记得。”玄鸟点了点头接着道:“怎么了?你有消息了吗?” 苏行云默默点头,“我找到了这个人,而且情况很不好,整整一大片的魔藤,都快爬上后颈了。” 玄鸟一愣,焦急道:“完了完了,麻烦大了。这个人是谁?” 事已至此,苏行云也不好再瞒下去,“越爻。” 玄鸟原本就不喜欢越爻,这家伙害得小师弟烦心,上次还拔他羽毛,听到这个名字,立马扑腾着翅膀道:“我们去把他杀了。” “不行,”苏行云想都没想就立马摇头:“不能杀他。” “为什么?都堕魔了,为什么不能杀?” “我下不了手。来到这世界,我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他,后来跟他又相处了那么长的时间。” 人都是感性动物,别说人了,哪怕养条狗,这么长的时间都会养出感情。 他对越爻的感情更复杂,手把手将他从懵懂的孩童养成意气风发的少年。他在他身上浇灌了太多的心血,付出了太多的感情。 他们的关系更是亦兄亦父,亦师亦友。 他不糊涂,他分得清事情的缓急,一个人重要,还是整个仙界与人界的安稳重要,他也分得清楚。 可不到最后一步,他真的不想亲手杀了越爻。 “事情还没到无法挽回那一步。”苏行云抹了一把冷汗,努力平静道:“师尊的信上说,若额间长出九瓣莲堕魔印,那就真的彻底没救了。他额头上还没长,还有救。” “你想怎么救?” “先去碎墟洞府,不是还有第三个禁制没解开吗?师尊一定会留下办法的,咱们赶过去看看,说不定解决的办法就在第三个禁制里。” 玄鸟点头,“你说的有道理,主人不会留下无用之物,第三个禁制里,一定会有对你有用的东西。” 两人刚要走,一道身影拦在他们身前。 苏行云眉头一皱,心口下意识的一紧:“爻爻……” 越爻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阿招偷了我东西就准备走吗?” 苏行云一愣,“我偷什么了?” “偷人。” 苏行云:??? 什么鬼? 他还没来得及辩解,越爻又开始说话了。 “我最宠爱的仙姬不见了。”他说话慢吞吞的,但是又特意在宠爱这两个字上加重了口音。 听到宠爱这两个字,苏行云无语的抽了抽唇角,脸色微微有些泛红,随后又狡辩道:“你的人不见了,关我什么事,凭什么说是我偷的。我才不偷人。” 越爻伸出手晃了晃,只见他骨节修长的大手上躺着一块玉佩。 苏行云垂头一看,一直挂在腰间的玉佩竟然不见了,下意识的问:“我的玉佩怎么会在你那?” “阿招承认这块玉佩是你的了?那就好办。” 越爻扬了扬眉头,笑眯眯的说:“我从床上找到的它,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它会落在我的床上,但足以说明你去过我的内殿。” 顿了顿,他又一板一眼正色道:“我的内殿除了我和仙姬,旁人不可踏足,现在你的玉佩出现在我的床上,而仙姬又不见了,不是你偷走了她,还能是谁?” “我说了,不是我偷走的。” “阿招惯爱说慌,现在物证在我手上,你还能否认了不成。那你告诉我,你不是去偷我的仙姬,那爬我床上去做什么?” 苏行云头疼,磨着后槽牙道:“说了不是我。” “你狡辩也没有用,要不还我仙姬,要不……” 越爻拔出了仙剑。 “逆徒,你要干什么?”玄鸟察觉不对,立马化出人形挡在苏行云前头。 但显然越爻的剑更快,一缕发丝被剑风割断。 剑入鞘,那缕乌发也迅速落入宽大的袖袍中,越爻笑眯眯道:“要不……用这个换。” 苏行云皱眉,“你究竟要干什么?” “很快你就知道了。”越爻手指上缠着他的一根发丝,唇角含笑,但眼神里明显不怀好意。“偷了我的人,自然要付出点代价。” 玄鸟被他气红了脸,原本就不喜欢他,现在更是烦的不行,手指已经按在了剑柄上。 苏行云忙拦住了他,“二师兄莫恼。” 顿了顿又道,“我有话单独与他说,二师兄,你先走。” “我不放心,这家伙一看就不怀好意。”玄鸟站在原地没有动。 “没事的,我自有分寸。” 玄鸟恶狠狠的看了一眼越爻,走了。 他一走,气氛安静到古怪,苏行云不说话,只静静的看越爻,眸中情绪翻腾,竟是带了些愧疚。 越爻被他看得头皮发麻,淡声道:“要说什么快说,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苏行云叹了一口气,突然伸手像很久以前那样揉揉他的头,神色极尽温柔。 越爻一怔,背脊有片刻的僵直,而后极不自然的拍开他的手,“我已经长大了,不要摸我的头。” “是啊!你已经长大了,不再是从前的小孩。” 越爻皱眉,打断他的话:“不要再跟我提从前。” “好吧,那就不提。”苏行云笑了笑:“你很小的时候就跟着我,我也能算你半个老师,可我这个老师不称职,也没教过你什么,但有的东西总是要教的。” 苏行云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天地有阴阳两面,人心也一样,谁都有阴暗面,好人坏人,成仙成魔,往往在一念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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