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了,家里可是出了甚么事?” 他记着往前家里出门都是安心的将门大敞着的,独只里屋门会闭好。 一来是家里人进人出的,便是须臾家里头没人也不怕。 二来村里都是那些人,大家都要脸子过活,不会上人家里乱翻乱拿。 瞧这厢几人紧张的模样,一看便不对劲。 萧元宝颇为老成的吐了口浊气:“哥哥不知有人手脚不干净偷咱家地里的菜咧。” 祁北南眉心微动:“往年都没这样的事啊。” “可不是嘛,今年天时不好,人心眼儿都跟着坏了。” 前些日子田恳早间担着肥粪水去浇菜,发现他们新一茬的茄瓜似乎少了一些。 大半亩地的茄树,茄瓜大大小小的结的又多,总不能都记得数,可日日瞅着,见多了大抵上也有个数。 他就是觉着几个眼熟的大茄瓜没了。 家去问萧元宝和萧护,两人也都没有摘过。 三人想着当是有人摸走了几个,虽有些不愉,但到底没计较。 谁晓得自那天起,他们地里的瓜菜隔三差五的在丢,今儿是菘菜,明儿是丝瓜,连小葱子都掐他们家的。 都是农户种庄稼吃,再是大气的人也受不得日日这般。 且丢的瓜菜还不是枣儿坝那头的,是离家近些,又没靠着大道。 这不摆明了存心的偷,还是自忖里人干的好事吗。 祁北南闻罢,道:“我走时便见今年家里的瓜菜长得好。于村里旁的而言,可谓是一枝独秀了。” “瓜菜长熟,送去城里贩了?” 萧元宝点点头:“你怎知道?” “今年旱,吃用势必涨价,家里有上好的瓜菜,卖的起价,怎有不卖的道理。” 祁北南道:“一车车瓜菜运去城里,又空着回来。村里人晓得今年菜价高,他们没甚么好菜,却瞅着我们家的菜这般好,如何不眼热。” “那咋办呀,咱家里好就由着他们偷不成!” 萧元宝不高兴道:“今儿我们已经去跟里正说了,他说会开集会训人,这样的风气不能长。若是教别的村子的人晓得咱们村的人连瓜菜都偷,名声坏了,往后不论是嫁娶,做生意都不好了。” 萧护也道:“好在是里正明事理。” 祁北南道:“如此先瞧瞧吧,要去捉人也不好捉。若是里正开了集会以后还有人手脚不干净,再做打算。” “嗯。” 家里人见祁北南回来,半月有余没见着了,如今都高兴一场,很快将这些不顺心揭了过去。 又问了祁北南和赵光宗此次前去磷州考试一切可还顺利,车夫尽不尽心,那头住的可还习惯云云。 祁北南一一耐心做了答复。 祁北南这回从磷州给家里带了东西。 与萧护在铁铺子上带了一把可随身携带的匕首。 给萧元宝带了三条发带,一对吃茶的盏子,还有一本江南食谱。 田恳也没落下,他寻了几样县上少有能买到的菜种,一包葫芦瓜种子,一包姜笋种子; 外在还有蕈菌种子,两包花种。 三人拿到自己的礼,笑容可见,都欢喜的不行。 全是自个儿心坎上的东西。 晚间,祁北南舒坦的洗了个澡,一路上回来两日,浑身早就汗腻了。 他皂角都用了几个,将头发和身上仔仔细细清理了个干净,整个人都清透了许多。 “哥哥,来。” 祁北南擦着头发,闻声瞅见萧元宝在自个儿屋门前与他招手,鬼鬼祟祟的。 “怎了?” 祁北南跟着进屋去,就见着人从衣柜里搬出来个红漆木匣子。 萧元宝将匣子放在了桌上,拍了拍,示意他看。 “这是什么?” 祁北南放下帕子,启开盒子一瞧,发现里头竟有不少铜子。 “八贯多钱咧。” 萧元宝得意道:“爹爹说以后教我管银子了。” 祁北南见他耀武扬威的模样,很配合的恭维道:“萧哥儿荣升管事,往后还请管事多加关照小的。” 萧元宝笑得扬起脖子,他拍拍祁北南的肩,道: “小祁以后在宅子里好好做事,管事的看在眼里,自少不得你的好。” 两人笑了一通。 祁北南才道:'这些都是'卖菜挣下的钱?” “嗯。” 萧元宝道:“厉害吧,田大哥说地里的菜还能收几茬来卖,到时候还能挣下不少。且我还说定了几个城里大户,菜熟了就先与他们送去。” “大户人家人口多,用的瓜菜也比寻常人家量大,先行同他们送去,卖去大头,如此在城里摆摊叫卖的量便少多了,轻松很多。” 祁北南道:“不想我们小宝还是块做生意的料子。” “那是。” 萧元宝与他说道:“时下家里的萝卜地,菘菜地已经空了大半出来。这两块菜地都是一个窝子一颗菜,挖了一颗就空出来了。今年菜价好,田恳大哥想再去采买些叶子菜来种。” 小菜长大成熟的快,不似瓜菜那般长许久才结瓜,瓜又还得长好些日子才能成熟。 虽小菜的价格不及瓜菜,可栽种一波瓜菜收获,小菜都能种两茬了。 家里现在有空地,还有现成的好肥,能赶着旱年多种几茬菜贩出去。 自个儿能挣下不少钱不说,也能教更多人吃上好菜嘛。 祁北南应声:“萧叔和田恳想的很好。” 萧元宝见此道:“我前阵子上明家,听鑫哥儿说他们家的奴仆每个月还要给月钱的。他说奴仆虽跟着主家,有主家给的吃喝,但是奴仆自也有花销。” “我想着田大哥来家里这么久,一直勤勤恳恳的不说,还把家里的地料理的这般好。是不是也当给他些月钱,也好他自个儿花销。” “你看啊,田大哥年岁也不小了,不说自己用钱吧,若是遇见个欢喜的姑娘哥儿的,总要与人家买点小玩意儿,或者请人家吃些糕饼果子吧。” 萧元宝很认真道:“男子不能太抠搜。可身上没银子,再是大方那也没用是不是。” 祁北南听萧元宝说的头头是道,有些想笑,不过这时候他没有打岔:“你想的很周到,是该这么办的。” 萧元宝道:“村里鲜少有人家有奴仆,我原以为只有长工需要给银子,不知家仆也要给的。后头细细一想,家仆没有月钱确实很不妥。可此前又不曾接触过这些事务,便也没多想过,只当是家里多一个人。” “你考虑的很好,可有想与小田多少月钱?” 萧元宝道:“哥哥说多少好?我心里头没数。” “如今我们家里也并不宽裕,日子才刚起。一月便先给五十个铜子吧,往后等家里更好些了,再涨也不迟。” 萧元宝从匣子里拨了五十个铜子出来,预备拿给田恳用。 过了些日子,家里都在等着院试放榜。 院试出结果要比前两回的考试慢上一些。 原则地方上考了试以后,在当地就批改了试卷,公布就快。 院试再州府上作考,州府出了成绩以后,再将上榜的名录转送到各县上。 如此周折,时间就更长些,得要半个月才从地方上布榜。 日子难熬等,赵家都往庙里去了两回。 一回是去捐香油钱,一回是请那般神婆算卦。 倒是不想院试成绩没来,明家先来了人请他前去做客。 祁北南没去,说是要等成绩,无心见客,只待着布榜后再行登门拜访。 没想到明家的人却又来了一趟,与他送了五十贯钱来。 “祁郎君预观今年旱年,与我们家老爷提议囤冰再好不过。我们老爷有心答谢,这几十贯钱还请笑纳。” 前来的明家人道:“郎君务必收下这点薄资,您是行道人,知晓这银子是应得的。” 祁北南笑了笑,倒也没有扭捏,收下了这笔银子。 与这般生意大户献计,与人做门客,事成得收回馈,不是甚么稀罕事。 这般路子,有的是读书人做。 他既不曾损他人利益,又不曾以权谋私,钱自是收得。 且这明家倒也会做人,未曾在布榜以后送上银子。 若真当那时在送银子,倒是又多了另外一层意思。 七月初十一日,县里布榜。 天不亮,祁北南和萧元宝,以及赵光宗三日结伴,由田恳驾着牛车前去城里观榜。 一路上,赵光宗都紧张的没话。 虽觉得此次答题比上回下场顺畅的多了,出了考场又与祁北南对谈了考题的下手方向,虽不算精妙,却也往同一方向作答了。 为此回来的一路他都格外的轻松,可真到了出结果时,却又是两番心境了。 祁北南见此宽慰他道:“以后等中举,就不必如此周折前去看榜了,官府的人有差役敲锣打鼓的前来报喜。” 赵光宗赧笑了一声:“我若真有那日,便真的是光宗了。” 萧元宝听这话也笑出了声来。 他揽着板车上的瓜菜,道:"今儿个我与爹爹说了,若是两位哥哥上了榜,我们这半车子的瓜菜就折半价卖。" “宝哥儿好生大方。” 赵光宗道:“但愿我能与那些要买菜的人家争得些微福益。” 三人到学政府外头的布告栏前,远远就瞧见榜已经布出来了。 “谁说的院试不如头两场观榜的人少的,瞧人挤着人,怎比先时还挤了。” “莫不是此次布榜的早?” 三人快步过去,方才上前,就听见击锣的声音。 “捷报!县上喜出小三元案首!” 衙差声音洪亮,唱得响。 周遭的百姓识字不识字的听到这消息都前来凑热闹,案首回回考试都有,可一连三元案首,那却稀罕的很。 都凑来想一览小三元案首的姿容。 外在本又有些观榜的读书人,更是热衷的想见小三元案首,看了榜也不走。 如此人挤着人,竟是比县试和府试都要热闹。 三人听到唱榜,就在外围顿住了步子。 小三元,便意味着整个童试的三场皆为头名,祁北南已经得了前两场的第一。 那这院试自不必说,祁北南定也是案首了。
第54章 这个结果祁北南倒是没太多的惊喜, 也没占太多重活再考一回的便宜。 前世他便是小三元,且还是在金陵那般尽数翘楚的州府上得此成绩。 彼时年少,倒也曾意气风发志得意满。 不过今时今日, 再是喜悦, 也不及彼时之心,到底是稳重了。 他偏头瞧傻愣了一般的萧元宝和赵光宗,道:“光宗,还不去瞧一瞧你的成绩。” “噢, 对……对……” 赵光宗一拍脑袋,俨然是高兴的傻了神。便并非是自己的成绩,他也欢喜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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