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夕这么说必定是激他的。 必定。 一定。 那就是了。 就像戚夕所说的那样,他不能彻底抛弃这个身份,那么就让长乐侯消失总可以吧,本来就只是一个假身份而已,不要就不要了呗。 他是自私的,可要是将画眉一并带走的话,势必不能造成不翼而飞的假象。等他缓过神来坐在老屋的门槛上,便是拿着棵柳树枝不停地在地上画圈,这个方法太过拙劣了,到时候画眉反而会被盘问,搞不好还会被治罪。 过去,梅洵雪基本就没有思考过该怎么逃亡的问题,以往都是靠着一身修为横冲直撞,哪里管的上其他的,眼下既要考虑这个又要考虑那个,世间根本就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但,正如戚夕所言,难不成他要圈着男人过一辈子见不得人的生活吗? 他不要。 天命、天道—— 究竟什么是正确的呢?梅洵雪望着无垠深空,眼底流转过星辰日月,如果一切都是命数算盘中的一遭的话。 他也是这其中的一颗棋子吗? 可,他从来都不信命数的,命盘所写,皆能轮转改变。 ——可若是这命盘是为他而写的呢。 梅洵雪惊愕发声,四处茫茫无人。 最后,梅洵雪却还是与画眉据实相告。 出乎意料,画眉在听后,却是自己主动提出可以替他隐瞒,梅洵雪依稀还记得画眉与他所说。 ‘小侯爷,画眉知道的,您之所以强撑着活着,是因为公子,若是这一舍能保全你们余生,便是再好不过的了。’ 他本意是给画眉选择,和他走或者自己离开都可以。 神使鬼差,他伸手拭去画眉眼角泪滴:“好画眉,你不该这样的。” ‘小侯爷始终是画眉的小侯爷。’ …… 自打被‘掳’来这村子后,戚夕总是时不时地就陷入昏睡之中,迷迷糊糊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他怀疑梅洵雪偷偷给他整了点迷药。 不过如此也挺好的,自打那日与梅洵雪说破后,两人的关系好似到达了冰点,无论他做什么,梅洵雪都觉得他想要寻死。不过他的确也存了这么个心思不假,不过让梅洵雪杀了自己,怎么都很难不是吗? 反正都已经是这样了,还能比现在更糟糕吗?还不如躺下睡觉算了,他累了那么久,休息一会怎么了。 梅洵雪不让他出去,那就不出去呗,他倒要看看梅洵雪究竟想干什么。 只是素来不沾阳春水的魔尊,却不得不为两人的生计犯难,村长此前让人送来了一些米面,作为交换,梅洵雪便趁放晴的时候将贴身带着的玉佩给了村长,说两人会在这多住一会。 村子接是接下了但也为难说:“哎,戚小兄弟,我们要这些东西也没有用啊,不过你们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没关系的。” 梅洵雪只说他和戚夕是两兄弟,并未告诉他们具体名字。 “我也没有其他东西给你们。”梅洵雪抿唇,不知怎么面对村子里头人的善意。 “没事的,我们村因为在山里头很难得来人嘞,你们二人应该也是出来闲玩的小少爷吧,哎,家里人不着急吗?” 梅洵雪:“死完了,只有我和他二人了。” 闻言,村长知道他似乎是说错了话,慌忙将玉佩收下,也没看上头的字,就算看了他也不懂上头写了什么,“再过些日子就过年了,你们两兄弟到时候就来我们家一块过吧,到时候我多做点菜。” 兄弟,梅洵雪仔细琢磨了这两个字,绽开笑意,“好啊。” 这一笑硬是把村长看愣了,这戚小兄弟,生得比村里头哪个人都好看啊,恐怕这天上的仙子都比不过啊…… 从村长家离开,梅洵雪又被村子塞了点野味,如此也并没有多费什么功夫。 戚夕见梅洵雪提了个篮子回来,眉头一皱,但又看他衣裳整洁,并没有沾染污渍的迹象,心里头便起了疑惑来。 他记得梅洵雪早上说是要出去一会,但都快到下午了,人才回来,不会是被什么好色之人拦住了脚步吧。 “还知道回来呢。”想到这戚夕面色不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酸溜溜的。 梅洵雪见戚夕出门,眸色一暗:“不是叫你在里头待着的吗,出来做什么?”沾花惹草……生怕旁人不知道他眉心那抹红痣吗? 这些日子他可算是发现了,这个村子里头打光棍的年轻人可不少,路上逢人都念叨着什么时候能娶个媳妇最好了,连自己都被认成了哥儿,路上可也收了不少闲言碎语。 想到此处,他瞥了眼戚夕眉心的小痣,却发现戚夕的小痣颜色格外鲜红,比那雪地里头的红梅更盛。 烦死了,真想一刀剜了才好。 谁也别想碰。 “村长叫我们过年的时候去她家吃饭……”梅洵雪顺嘴说着,蹲下身将篮子里头的野鸡拿出来,那鸡的眼珠半睁半闭,似乎还带着点残留的体温,软乎又僵硬,还没等脑子反应过来,呲溜就把那鸡甩了出去。 咚的,撞在门口两个石墩上,他好似能听见那死掉的鸡发出的惨叫声。 梅洵雪愣了一下,没想到村长给的是未拔毛的鸡! 他可不会弄。 他死死地盯着那只鸡,试图想让那只鸡自己把毛都扯下来,然后再自己把自己分块剁好…… “哪里来的小野鸡。” 梅洵雪手指还哆嗦,“村长给的。” 戚夕一瞧梅洵雪的模样就知道他肯定不会处理,便说:“我帮你弄吧。” “不用!又不是只有你会做着这些事情。” 戚夕面露疑惑,直白道:“你会吗?” “我怎么不会!不就是杀只鸡吗!”梅洵雪黑着脸将那小野鸡拎到手里,然后将在外头受冷的男人推搡回去,“戚夕,快回去!” “好好好。” 等戚夕回屋,梅洵雪才慢吞吞地提溜着小鸡,想着怎么处理才能不脏手,思来想去并没有想出什么办法来。 梅洵雪深吸口气,心一横…… 啊啊啊啊!! 这死鸡怎么是又软又硬的状态,比那皮实的野兽还要难砍。 …… 等梅洵雪好不容易将野鸡处理好,都已经是快到日落了,他洗干净手,打算做饭。 柴火烧的差不多了,看来明天要劈一点了。 他知道他自己做饭不好吃,但心里头莫名就是不想让戚夕再像照顾孩子一样对他了…… 梅洵雪看着那一堆切好的鸡肉犯难,炒他是不会的,他只会白煮,可连日来吃了不少白煮菜,他都快要失去味觉了。 梅洵雪面无表情地将那堆肉过水去腥,然后用猪油过了遍锅,才将煮好的鸡肉下锅,等到表面浮现出焦黄的时候,切了土豆放进去。 如此一通下来,他的面上已经浮现出薄薄一层热汗了。 他不愧是天才,无师自通! 月上屋头,梅洵雪将睡着的男人喊醒。 “有那么累吗?”梅洵雪看着戚夕惺忪的睡眸,不知道还以为他在晚上怎么折磨男人了。 戚夕摇摇头,最近的确有些贪睡了,“吃饭了?” 梅洵雪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头还有些小雀跃,他将饭菜摆出的时候一定能把戚夕吓一跳。 果然,如他所料,戚夕嘴巴都合不拢了。 都说了,他是天才了。 “梅洵雪,你吃鸡不管内脏吗?”戚夕那筷子戳戳碎在里头乱七八糟的鸡心、鸡肝……抬头看着梅洵雪。 倏然,梅洵雪耳朵红的发烫,“烦死了,爱吃不吃。”他又不知道!天才也不是样样都会吧! “肉总能吃吧!” 凳子被他用力地拉开刺啦作响,梅洵雪坐下,戳着鸡肉夹到戚夕碗里,故作生气:“你爱吃不吃!” 戚夕吃着有些稀的米饭,就着没有味道的鸡肉,向梅洵雪夸奖道:“不错。” 梅洵雪哼了声,拿过筷子慢悠悠扒着大米,手背上是被热油烫出的小泡,在那藕白似的手上格格不入。 【作者有话说】 其实仔细想想,小宝也没那么娇气吧。 戚夕其实还是蛮坦然的,梅洵雪做啥他接受程度还挺高的,除了do。
第70章 “你受伤了?”戚夕侧身握住梅洵雪的手,和小时候一样在他手背上呼了呼,“不疼了啊。” “你还知道我疼啊。”梅洵雪将手抽出,略微低头看了一眼淡粉色的水泡,“小伤而已,没感觉疼。” 戚夕的手怔在原地,有些无所适从。 “以后这种事情,还是由我来做好了。”戚夕黯然开口,原本吃进嘴里的饭也不香了。 “你来做?”梅洵雪冷嘲一声,“你连我都不要了,怎么现在又对我那么好。”他费劲地往嘴里送了一口饭,嘟嘟囔囔道,“骗子、骗子、骗子!”他愤愤地念了好几遍。 筷子也在碗里戳来戳去,到最后原本就和稠粥一样的米饭都能拉丝了。 梅洵雪越想越气,撂下筷子走了出去。 月色微深,更深露重寒气逼人,梅洵雪独自走在乡间小道里头,嶙峋树枝在风中摇曳,发出嘶嘶的声音仿佛摄魂鬼魅,破碎的石子路格外膈人,梅洵雪还没走出去多远就感觉到身后那股莫名而来的目光。 打在他的脊梁骨上,毫不遮掩地穿透衣裳的淫邪眼神肆意打量着他。 恶心。 梅洵雪停下脚步,转头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果然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头,发着病态的嘎嘎笑声,看起来脑子不是特别正常,衣裳是破了好几个洞,头发也打着绺黏在额头上。 “你想做什么?”梅洵雪做出防备姿态,他没有带利器出门,周围也没有一个趁手傍身的工具,他往后退了两步,脚底踩上碎石。 男人看起来是个痴儿,见梅洵雪停下了脚步,嘴巴里叫着媳妇儿媳妇儿便想往梅洵雪这儿扑过来,梅洵雪轻巧躲开,手心攥了把棱角分明的石头往男人脑门撒过去,擦破皮流了点无关紧要的血,但无异于是以卵击石。男人脑子果然不正常,正常人被这么一打,起码还会停下来查看一下伤势,但男人并没有任何迟疑,继续朝着梅洵雪的方向反扑,腰带被男人顺手解开,衣裳大开。 梅洵雪蹙眉,左右躲避着男人,要是手里头有个趁手的长鞭,男人的脑袋早就被他绞下来了。 他啐了声,眸色微冷,正打算好好教训一下男人,但还没等他出手,男人的摸着头吱哇乱叫着蹲了下去。 “小宝!”戚夕双手举着木棍,身影正好在那男人的身后,显然刚才是戚夕帮了他。 借着月色,梅洵雪正好能看见木棍上的血迹。戚夕将棍子丢在一旁跑过来焦急地喊着他的名字,弯腰在他脸上左右仔细检查着,生怕哪里被伤着了。 “你跑出去那么远做什么?”见他没事,戚夕重新凛起神色,正打算教训他一顿的时候,那个男人眼中闪着精光往他们二人冲了过来,但他的目标已经不再是梅洵雪了,而是方才伤了他的戚夕,戚夕还陷在梅洵雪差点受伤的情绪中,根本没注意到身后来人。
75 首页 上一页 57 58 59 60 61 6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