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活下来了。”梅洵雪打量起谢长荔,感叹起他的好命。 “因为我没有养成,自然是死不了的。我是骗了小蛊王逃出来的。” 梅洵雪瞳孔微不可察地震动一下:“那你现在……” “所以我宁可去找稽南侯去解决这件事,也不想行此方法。”说着,他无奈叹气,“而且,那些人并没有那么好心会无偿带我们进出山里腹地,自然是要付出点代价的。” “你是说,我们之中也有要要替他们养一只蛊?” 这是什么恶毒的习俗……有他当年风范。 谢长荔轻笑一声点头:“是啊,我们得谢谢孙涯,他现在的滋味就是我曾经受过的苦楚。” “你可真是狠心。” 谢长荔道:“可如若不然,死的便是我俩之中的一个,无事,孙涯暂时也死不了,只是他的身体会慢慢变成蛊虫的容器,届时不过是一具傀儡罢了,不会吐出半个损害我们的字眼。” 梅洵雪又道:“我和你,不是一路人,别说的那么好听。” “小侯爷,从戚夕死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就被绑死了。都城之中,试问私底下又有何人不知我与你之间的关系。不然你以为永帝要将我调离都城呢?” 结党营私,是为大忌讳。 “你配提他的名字吗?”梅洵雪言语带着不容置喙的愠怒,“如果不是你,我和他就会好好地待在永州。” 闻言,谢长荔却释怀笑起来,他抹了抹眼角的液体,道:“小宝,你以为是我一步步带着戚夕走向深渊的吗?” “从一开始,戚夕就知道我的身份,就知道我是为了复仇而存在的。而他呢,却不遗余力接近我,我给过他安稳度日的机会,是他自己找回来的,是戚夕自己选的这条路!”谢长荔一字一句道,眼白因为气郁泛着丝红,他又望向立在一旁的梅洵雪,“是戚夕自己,将你送到那禁宫深处的,你说安稳?试问为己而诛杀忠良的天子可会带来真正的天下太平、可会真正为民所忧为民所想?” 梅洵雪的脑内浮现出昨夜的梦。 “他,是在雨天找的你吗?” 谢长荔垂眸沉默半晌,轻飘飘道:“记不清了。”要做的事情太多,已死之人,记不住了。 梅洵雪走过,掐住谢长荔的脖子:“谢长荔,你步步谋划,为的是报你一门的仇,然后呢?皇帝死了,你就满意了,这天下真的会如你所想的那般安宁吗?”胥云琰不是个好皇帝,却也不是罪大恶极十恶不赦,胥云琰死了,那谁当皇帝呢? 谢长荔一根一根掰开梅洵雪的手指,他大口大口地攫取着空气中的氧气。 “呵呵呵哈,小宝,你从何时知道的?”谢长荔直视着梅洵雪的眼睛无比激动。 “从你和他谋划的那一天开始。” 天光大亮,谢长荔的脸被透过窗的照得格外瘦削,梅洵雪才发现,褪去宽厚衣衫的男人竟比他印象中消瘦了一大节,他像是泄了气那般,有些无力。 “你既然知道这一切,为何不为了戚夕将我身份戳破,好替他报仇呢?要知道,他的死可是我一手筹谋的。” “那我不也活不了吗?谢长荔你难道不是清楚的知道在这儿欺君罔上可会死。”梅洵雪冷淡,“但你迟早会死的。” “不会是现在。”谢长荔道。 良久的沉默后,梅洵雪平复心情开口:“那现在要做什么,去找蛊王吗?”他还有一事要问,不过他心中已然有了猜测。 他手中的这对情蛊想来就是谢长荔给陆姝的,如此一来好像也能说得通一二了。 于谢长荔而言,他需要的是一个能完全听从自己的傀儡而已,自己就是他精挑细选的那个人。 只是,他不是这个世界上无名无姓无归处的戚小宝。 他终将回到自己的残忍的血腥世间。 他是一步一步杀了无数修道士,踏着仙门尸骨走到魔尊的梅洵雪。 不是谢长荔掌控皇权的傀儡。 “河海清宴,天下安宁是我毕生所愿。无论如何,我都会冒险去试。纵使旁人不理解我,我的所作所为,天道可鉴。” 满嘴仁义道德,和瑺毓那个贱人一样。 梅洵雪冷哼一声。 “平了南疆一事后赶紧离开。”他有更要紧的事情需要问戚夕。 他梦中所梦的画面的确是属于戚夕的。 一幕幕描绘成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么—— 那句话想来也是戚夕亲口所说。 戚夕身上必定藏着与他相当的秘密,一个惊天秘密。 * 等谢长荔包扎好了伤口,便按照谢长荔所指的方向知道了村子里头那处被密植包围的吊脚楼,还没等两人进去,就被看守的人拿着弯刀拦住去路。 梅洵雪观察四处,能听见无数虫爬行过地面的嘶嘶声,连带着体内的虫子也开始骚动,脸庞霎时间就失去血色,梅洵雪现在已经能比之前更好的掌控这份痛处,他只是深吸了好几口气后才与谢长荔道:“你能和他们沟通吗?以你和蛊王之间的关系,想来不难吧。” 谢长荔皱眉,事到如今,他还能说不吗? 这趟浑水他亲身下去蹚了,难以避免也难躲藏。 梅洵雪心口很难受,脑袋里的记忆开始乱做一团,碎成无数的光点散在他眼前,折射出点点的人影,或大或小。 但最多的竟然是戚夕。 占据了这面光墙的绝大多数。 他重重打了一下自己的鬓角,好让自己清醒一点。 谢长荔和守卫交涉了一会,那两人便疑神疑鬼的进去通报了一声,然后才不甘心地将两人放了进去。 沿着楼梯上去,果然如梅洵雪所料,地下都是黑黢黢的小虫,还有一些森白的骨头,不知道是动物还是人的。 推门进去,梅洵雪更觉得头疼,席卷而来的画面让他一时间站不稳,还是谢长荔微微搀扶了他一下才不至于倒下去。 “没事吧?”他安抚道。 梅洵雪摇摇头没说什么,脑内莫名涌现出了太多东西,让他没有办法在一时之间就理解。 死亡、新世界、NPC…… 完完全全不属于他的记忆汹涌而来,愈演愈烈。 编织着一场谎言。 “你干什么碰他?”原本躺在床上的少年赤脚跳了下来,声音还带着几分稚嫩和活泼,很难让人将少年和掌控蛊虫的蛊王联系在一起,他钳住谢长荔的手,力气几乎能捏断腕骨,“你是我的,不许你碰别人。” 谢长荔眉头蹙起,眼眸深处已然透出几分怒意来,可还是碍于有求于人并未开口说任何一个字:“……” “说话啊,不说话是要当哑巴吗?”少年说着往谢长荔的膝盖处踹了一脚,谢长荔踉跄一下,右脚死死抵在地板上才没有跪下去。 “我不是回来了吗,你至于如此吗?”他的情绪难得有波澜。 少年生气道:“你把我给你的宝宝弄死了!” 谢长荔沉默,他看了一眼梅洵雪,过后道:“阿年,我回来是有事情和你商量。” 被叫做阿年的少年哦了声,掰着手指头说:“你把我的蛊虫带走了,你得陪我一个。” 梅洵雪的手指抠着墙灰,生生流着血。 他抬起头,汗水打湿碎发,声音带着嘶哑和狠厉:“那是什么蛊!” 对上梅洵雪几乎想要杀人的目光,阿年头一次感觉到股强劲的杀意。 阿年走过去,触及到梅洵雪的皮肤。 随后,瞳孔一震,又走到谢长荔处不痛不痒地扇了一巴掌,过后才舒了口气对梅洵雪道。 “你体内的是共生蛊,母子一体,同生共死,比情蛊还要厉害的哦。你种下的是子蛊。” “不是情蛊?” 阿年摇头:“我怎么可能养出那种下三滥的东西,骗骗人而已。”目光所及即是谢长荔。 “不过,这是未成形的。只会共通共感,所以就算持有母蛊的人死了,你也不会如何。但——”阿年说着皱了皱眉,“很奇怪,你的身体构造和常人不一样。你要留下来替我养蛊吗?一定会很有趣。”他舔唇带着精光的眼打量着梅洵雪。 梅洵雪又问:“只是共通情感吗?” 阿年:“按理说是这样。” “记忆呢?” 阿年摇头:“不知道,我还没试过,人就跑了。”说着他愤愤看向谢长荔,沉思半晌道,“也许可以吧,你是察觉到了什么不该有的东西?如果你想让我取出你的蛊的话我可以顺便帮你这个忙,毕竟是子蛊。” “没关系——”梅洵雪闻言嘴角弧度却扬了起来,他现在无比确定,他脑内越发清晰的回忆完完全全属于戚夕。 回家。 回哪的家? 呵。
第62章 一场比他还要荒诞的经历。 天道、系统、天命……竟然可以操纵人的生死命数。 这已经不是常理能够解释的通的了。 那么,他是什么?他也是天道之中的一环吗? 梅洵雪猛地抬眼,看向阿年脸上的赤红图腾,他伸手描摹这那幅图案,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何来的熟悉感? 阿年仿佛受惊般躲到谢长荔身后,他的睫毛飞速打颤,似乎要将梅洵雪的气味盖住。 谢长荔抿着唇,看向梅洵雪,眸中有许多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复杂情绪。 当初为什么会看中小宝呢? 为什么? 谢长荔反问自己。 是那股凶狠到想要嗜血的眼眸,还是与自己如出一辙的复仇火焰?谢长荔从一开始就知道梅洵雪绝非池中小鱼,他迟早会振翅、迟早会跃出这片天空。 但他还是毅然决然地想要将人推向万劫不复的地步。 冥冥之中,像是他选中了梅洵雪,又好像是梅洵雪最终选择了他一样。 可无论如何,他一步步地筹谋都是为了胥云琰死的那天。 他隐忍、苟且、放下该死的自尊去趋炎附势,甚至杀人夺名…… 他紧闭双眸深呼一口气,这一切不能败在梅洵雪这。 不能也不可以。 “小宝,你想做什么?”谢长荔拦住步步逼近的人,“你有点失控,是因为蛊虫的原因吗?” 梅洵雪笑说:“我没有啊,我很清醒,谢长荔,虽然我不知道你和蛊王之间有和苟且,但很显然他会答应我们的要求对吗?” 谢长荔没有说什么,很明显是默认了梅洵雪的说法。 “既然如此,那么姚山一事就可以解决了。”他幽幽说,“我还有点事情想要问阿年。” 阿年急切地摇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 而后无奈垂着脑袋说:“好吧。” 他看向谢长荔,将人推出去:“你不许偷听。”随后又吹了口哨叫了两门大汉叽叽咕咕大意说是好好看着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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