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你就在客栈待着就行。”反正花的是梅洵雪的钱。 雨落下的时候还带着透骨的寒,仿佛能刺穿皮肤,戚夕的旧伤在阴雨时候总会法刁难他,死是死不了,但这些伤痕却是实实在在存在在身体上的,无数淬了毒箭头没入血肉的时候仿佛是把他割成了无数份。 他撑伞走回茶摊的时候,才发觉背后都是汗。 驿站口的生意不算好,宋姐抱着阿宝哼着些许的歌,戚夕没有走近,他既已决定彻底离开就不会再重蹈覆辙。 只是,戚夕瞥了眼身后的画眉,像个小尾巴似的寸步不离,戚夕不用多想就知道这肯定是梅洵雪的指示。 他对画眉道:“我要去一个地方,你还要跟过来吗?” 画眉踮着脚避过水坑,像是蹦跳般跟在戚夕身后。 戚夕回了一趟明州的家。 但对于他而言不过是个暂时的居所,屋门口结了张厚厚的蛛网,门口也落了灰,他推门进去,屋里头的陈设就和他走之前一样,戚夕叫画眉等在外头。 他进去找到自己存钱的盒子,打开…… 和银票放在一起的,是一块上好的檀木,还散发着香气,并未雕刻成型,他本来想着慢慢雕的,等什么时候准备好了,再好好见面送给梅洵雪的,但现在想来却无可能了,戚夕摩挲着,数了数银票,不多。 头痛欲裂,像是被虫子咬着脑浆。 戚夕吃力地捂着心口,不明白这莫名而来的心悸从何而来。 【作者有话说】 今天吃到一个坏瓜!
第58章 马车颠簸,梅洵雪的胸口突然也泛起阵阵的疼痛来,他疼得脸色煞白,豆大的冷汗从额角冒下将发尾打湿,他用力掐着掌心,嘴角还是不受控地淌出暗红的血来。 情蛊发作了。 随着两人的距离不断拉大,这份蚀骨的痛只会愈演愈烈,不得不说养出这小虫的人心思也真够歹毒的,这摆明了就是叫被种蛊的人不能离开,将人囚在自己身边。 梅洵雪用力呼吸着,他能忍,却不知道戚夕能不能忍。 又过了小半日,日暮马车才到姚山。 一下车,扑面而来就是炽热异常的空气,呼吸的空气中似乎都冒着未灭的火星,一触即燃。 梅洵雪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只有一些老幼伶仃之人漂泊于此,姚山是他们的家,生也在此,死也在此处。他抬头望着似乎永远成橘红色的天,脑内却浮现出一副似曾相识的诡异画面。 赤红的天、如火一般的能吞噬一切的云彩…… 完颜玄是否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场绵延不决的山火,一想到完颜玄的画,梅洵雪的头又开始疼了,那诡异的漩涡隐隐之中像是在昭告什么似的。 县令知晓梅洵雪入城,早早就摆下了宴席为他们众人接风洗尘,桌上的除了谢长荔外,便是年纪稍长些的孙延年和一个年轻男人。 陈县令年纪不大但头发稀疏,人也是蜡黄精瘦,明州只有一面靠海,其余皆为山地,而姚山接壤着明州与南疆,却是两边都不受重视,这县衙里头也没多的油水可捞。 这接风宴除了几道山野珍馐外,其余都是一些农家小菜。 梅洵雪并不挑食,旁人见这长乐侯神色无异便也松了口气,在桌上便也说起了此行的目的。 陈县令:“各位大人,这火起得格外蹊跷,冬日里天干物燥我们早就下了命令不叫人带着火源上山,而且我们的百姓都是靠山吃山的人,从小就知道防着山火的。” “起火原因不必深究了,眼下最为重要的事情是将这火灭了才是。”身着藏蓝色长袍的年轻男人站起道,不用想便是那户部的左然,“前日赶到的时候,这火似乎还正旺,岂不是要将整座山烧完了才是。” 上了年纪的孙延年捋着山羊胡子对着左然道:“左侍郎,就是要将整座山烧完了。” 左然拔高声量:“孙大人,既然如此那我们此行为何而来,不救山火如何救民呢?” 孙延年:“那左侍郎告诉老夫,这火究竟该怎么灭,如何灭。陈县令方才所言,若是能灭的话,这么多的人前仆后继不都是无用功吗,白白折了性命在里头而已。” 一直没开口的谢长荔淡淡道:“若是一开始起火就控制住的话,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眼下火势已无法控制,左大人、孙大人,在下有一言不知该不该说。” 多双眼睛齐齐看向谢长荔,谢长荔才又道:“只能等山烧光。” 谢长荔还未完,陈县令惊呼:“这万万不可啊,若是姚山没了,这靠山的百姓该如何是好啊!” “陈县令莫急,且听谢大人说完。”左然安抚道。 谢长荔接着道:“不知各位发现没有,这姚山明明接壤着南疆和明州,但为何偏偏只有这块的山头火势猛烈?” “南疆的空气稀薄,风势却是往姚山这儿来的,自然引燃不了西南边的半山,如此一来,就成了包围之势。” 孙延年不知是欣赏还是讥讽:“还是常年在南疆的谢大人分析地通透啊。” 谢长荔微微颔首,不卑不亢:“孙大人说笑了,能为民分忧是长荔之幸。” “那谢大人倒是说说有什么法子呢?”孙延年一转头,言辞犀利,倒是把矛头对准了谢长荔。 “这……”谢长荔为难,不说话。 孙延年哼了一声,对着陈县令道:“眼下山火肯定是控制不住的,唯一的办法就是将百姓都撤走,等到它自然熄灭之后再做救灾的打算。” “可如此一来,这姚山需要多久才能恢复如初呢……”左然担忧说道,“那些百姓离了自己的家又要如何生存呢?” 孙延年又问:“依左侍郎之言,我等还得顾虑到如此长远之事了?那要这一方的父母官做什么呢?”说罢,他又将视线转向陈县令意有所指。 “陛下派我等前来不就是为了更好的解决吗,如今这般……与不来有何分别。”左然低声道。 “这不是已经解决了吗?” 梅洵雪眸子一转看向孙延年,蓦地轻笑出声。 孙延年闻声望来:“长乐侯这是有话要说吗?” 他们恐都忘了,此番前来,梅洵雪方才是那个拿定主意的主儿。只是他看着太过年少,除了谢长荔外,无人将他放在眼中,都只此番若是成事,这功绩自然是记在梅洵雪头上,看他也不过是当做吉祥物罢了。 “我从明州入境,城内流窜的百姓之中,却没有一个男丁。”梅洵雪眸子一转,屈指点在桌案上,“如火势真难以消磨,陈县令此举未免未将人命放在心上。” “县中百姓留存皆为孤苦伶仃的老人与幼子,无人安置接济,半月以来,却是从上至下都如此混乱不堪。”梅洵雪眉头轻皱,似是在思考什么,“究竟是不能做还是不想做呢?” 陈县令立马擦汗解释:“这、这侯爷,小的可不敢有半点欺瞒,这火起在深夜,当是守林人发现后立刻就召集人去灭了,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当夜刮起了大风,火势一下就不可控了。等下官收到消息,立即就派出官兵前往了。至于救济一事也是忙的顾不上了啊,决计不是有意为之。” 梅洵雪打断男人的话:“罢了,不必解释给我听。”他看向左然,“左侍郎留在城内负责安抚百姓,其余人都与我一同前去姚山,没有异议吧。” “自、自然是没有的。” “好,那便启程吧。”梅洵雪起身幽幽道。 “现在吗?”孙延年质疑道,“这都晚上了,休息好在出发也来得及。” 梅洵雪道:“孙大人年纪大了,不去也可,叫孙涯前去便是了。” 听见梅洵雪的话,孙延年心中一愕,他自然是放心不下自家的草包儿子的,只能咬牙答应下来。 * 星夜兼程,天不亮便已抵达姚山。 只是遥遥望着,那火舌几乎就要将人吞没干净。 火光冲天,焦炭的气息扑面而来,梅洵雪捂着口鼻轻轻咳嗽,谢长荔拖着个病腿慢悠慢悠走在最后头, 实际情况远比梅洵雪想的更加糟糕。 胥云琰真是给他丢了个烂摊子,纵使他无法拒绝,可在踏上焦土之前,梅洵雪甚至还留有着一份漠然。 但身侧不断走过背着一桶一桶水救火的百姓,他们不会因为来了几个京城的官而停下脚步从而谄媚几句,天色亮,有些人体力不支倒下去,但更多的是前仆后继冒着滚滚黑烟冲上去的人。 不论是天灾还是人祸,这等事落在每一个无辜的人身上都是灭顶之灾。 梅洵雪站在原地没有动。 待有人唤着他,他才恍惚着回神。 “小侯爷,我们先找个地休息一下吧。” 梅洵雪点点了头。 稍远处的凉棚下,几人对视一下,无一不在叹息。 “小侯爷,你也看到了,这就算召集再多的人去灭火也是无济于事,说不定还会白白折损了性命呢。”陈县令道。 孙延年舟车劳顿,本就有些不乐意,道:“老夫之前就说了,以眼下这种形式,便只能任由烧山。” 谢长荔思索道:“只是若是放任烧山,恐怕百姓会颇有微词,而且……也不是不能做点什么。” “谢大人有何高见。” 谢长荔:“方才我观察了一下地势,此处山脉蜿蜒而下,连着下方的村落,放任不管势必会危及百姓,若是能引水开渠,形成隔离带,届时高温引发水汽,等待时机便可造雨落下,缓解一二,到时候再利用人工在山里头形成多方隔绝带,必能将损失降到最低,而且兴造水渠也能对后续姚山的还造大有益处。” “那该去何处引水呢?” 闻言谢长荔倒是不说话了反倒问起梅洵雪来:“小侯爷可有什么计策吗?” 梅洵雪想起胥云琰此前所言,山后十里,便是南疆地界。 “南疆。” 谢长荔赞许:“嗯,未尝不是一个好方法。南疆多有水道,只是如此便要劳烦稽南侯了。” 提到稽南侯,众人却都沉默了。 此事,不好解决。 “到也未必一定要麻烦稽南侯,南疆水道并不是政府管辖范围,此事或许还有转机。”陈县令小心翼翼道。 “谢大人久居南疆,如何这等事情都不知晓。”孙延年斥责,丝毫不管谢长荔转白的脸色。 “许是谢某缠绵病榻忘了吧。”拙劣的谎言,饶是梅洵雪也看出了其中的端倪。 听陈县令所言,南疆形势大致可以分成两派,一派是守旧派,信奉着南疆蛊王一脉,一派则是稽南侯。而两派互不干涉,分管各自辖地,姚山南边就是瘴林,若要开挖水渠,必定是要得如今小蛊王同意才是。 梅洵雪想到自己体内的蛊虫。 陆姝从何人得来的,想到此处,梅洵雪探究的目光不偏不倚落在谢长荔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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