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瓣微启,将那掺了药的茶水含了进去。 喉头滚动。 剩余的茶水被梅洵雪倒在地上,青瓷莲花杯盏啷当一声碎成好几瓣。 “好好好。”领头的青年面目有些狰狞,眼睛在梅洵雪眼中仿佛是有三个般,难看异常。 “快滚吧!” 梅洵雪抚着胸口斜靠着画眉坐下,声音放得有些绵软,他的脑袋昏昏沉沉,腕置于膝上,指尖尽数嫣红。 唇色潋滟,鲜艳欲滴,玉一般的脸庞笼罩红云,胸腔剧烈起伏着。 还以为他们下的是什么药呢? □□。 胆子真大。 梅洵雪从未陷入情动之中过,但他也并非是傻子,自然也明白自己如今是什么情况。 身体的躁动叫他无法再泰然处之。 “画眉,扶我离开。” 候在梅洵雪身后的画眉自然察觉到了梅洵雪异样,呈秉后才带着梅洵雪往偏殿休息。 离去的时候,梅洵雪经过陆姝旁边,发现陆姝的正笑着看着他,身上幽兰香气,像是蛊那般,催动着情愫。 随后陆姝又沉沉低下了眼,看向她那正高谈阔论着的无知夫婿。 - 偏殿里头,梅洵雪喝了好几口冷茶,压抑着自己。 画眉已经去寻徐太医去了。 浑身燥热却叫他的五感到达了顶峰,连树叶落下被踩碎的声响都听得一清二楚。 轻盈脚步踏月而来推开殿门,是一席紫衣的曼妙女子,她摘下面纱露出半张瘦削的脸庞,上头的疤痕被绘成蝶,飞向唇角红痣。 “小侯爷,近来可安好?可曾还记的我是谁?”陆姝身上的幽香怪异难闻,却叫梅洵雪更加难受,想来今日一遭也有她的手笔。 “陆姝。”梅洵雪抬眸看向她,“你想做什么?” 陆姝嘁笑:“我想做什么?还不是你做的好事,那日过后,我被父亲禁足于府上,永帝将我指婚与那个草包孙涯。许是不久后便要成婚了吧,可我厌恶他至极,小侯爷现在估计很难受吧。” “是你叫孙涯给我下药的。” 孙涯便是那个带头给他敬酒之人,怪不得陆姝视线频频朝他这儿看来,原来是早有预谋了。 “对,得亏有人给了我这等南疆不可多得的好东西,不然我恐怕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如今朝堂之上值得攀附的人并不多,你长乐侯算一个,但我对你这等冷血之人可没有兴趣,也不愿把自己的清白给你。可我愿意把解药给你,但只要你帮我解除婚约。”陆姝冷道,“不然这情毒可就会日日年年缠着你,叫你生不如死。” “行,我答应你。” 陆姝并没有想到梅洵雪竟然如此好说话:“你答应的倒是爽快。” “但你要把毒和解药一并给我。”梅洵雪又道。 陆姝一怔:“你要这个做什么?” 梅洵雪笑:“因为这个能叫人生不如死,对我来说很有用,我的身边只需要有用的东西和人。自然我会想办法叫孙涯死,届时你想去何处就去何处。” 陆姝心一横:“好。” “希望侯爷说到做到,今日就当陆姝未曾来过。” 陆姝走后,梅洵雪喝下解药。 -- 半晌后,宫门口,那儿正候着马车,画眉扶着梅洵雪上了马车:“小公子,您还好吗?” 梅洵雪气息不稳,过速的心跳叫他血液上涌,整个脸都红扑扑的,带着些许的迷离和点点媚意。 “没事。”他咬牙撑着,但声音已不复平日冷清。 好生生的一尊玉人,终于沾染了红尘之中逃不过的欲望。 画眉不解:“您刚才为什么非要喝那杯茶呢……他们肯定是不安好心的。” “还好徐太医说只是中了些许的迷香,好生休养便是了。” 梅洵雪也不知,方才为何会那样。 被动的好似不是他一般,他明明一开始就察觉到,那帮人安得不是什么好心思,可还是饮下了那杯茶。 为什么? 难不成他也起了什么不得了的心思,可他并不能料算到一切,大抵是昏了头。 “回侯府吧。”梅洵雪哑着声音。 大门敞开,一派灯火通明。 梅洵雪撞开房门,眼中已然盛满了水色,他看向坐在桌边的戚夕,仿佛又闻到了那醉人的桂花酒香。 戚夕愣了一会,见梅洵雪身形摇晃,还以为他只是喝多了。 方才梅洵雪不在的时候,他思忖了许久,还是决定离开,他留在都城对于他们二人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你回来了?” “正好,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说。” 桌上是戚夕收拾好的一小袋行李,梅洵雪站住脚,心却一下子冷了下去。 语气异常平静,“你说。” “其实我想了许久,我本来就不该再出现在这儿,我听画眉姑娘的意思,你在都城过得很好,也有不少姑娘倾慕于你,如此一来我便也能放心了。” “鄞王和谢长荔应该还不知道我没有死的事实,若是我被发现的话,只会牵连于你,倒是你的身份必定会被怀疑,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我远离都城,不、不过我还是会想办法来看你的……” “呵。” “所以,你只是来看我一下吗?”声音紊乱、若是戚夕肯抬头看一下梅洵雪,定会发现他的异样。 那双赤红的眼眸,倒像是被逼急了的小兽。 戚夕低头不语,随后才堪堪承认:“对。” “那我让你留下陪我呢,你会留下来吗?” 戚夕:“明州、还有茶摊,等到开春的时候、会很忙的……”他揪着自己的衣袖,不安、焦躁。 戚夕又开始舔着嘴唇,他喝了两口茶水,试图将自己的思绪理清楚,可却越来越乱。 “我知道了。” “你走吧。” 戚夕一愣。 “趁我还有理智之前,走吧。” 眼泪簌簌地从梅洵雪眼角落下,他脱力般倒在地上。 一声闷响叫戚夕心跳漏了一拍。 他弯腰抱起梅洵雪,才发现梅洵雪烫的厉害。 “怎么回事又是着凉了吗?” 梅洵雪倚在戚夕怀中,抬手擦去眼角的泪水:“你都要走了,为什么还关心我?” “我没生病,我好得很。” “那你怎么那么烫?” 梅洵雪伸手拂过戚夕眉心的痣,轻笑一声,而后才哑着声音说道:“戚夕,我很难受。” “他们喂我的茶水中下了点药,所以我很难受,你懂吗?” “那你怎么办?” 梅洵雪苦恼:“我好像要坏掉了……” “是、那种药吗?” 柔软的狐裘垫在床上,衬的梅洵雪的脸更加艳丽,眼尾一抹红勾人,睫上沾染点点的泪珠,他带了些许的哭腔:“我、不知道,但我很难受。戚夕。” “我、我,我叫画眉来。” 梅洵雪勾住戚夕的手,缓缓将人抱住,近得能看到戚夕眼中他的倒影。 “你忍心吗?” “戚戚……” “我不想当这个侯爷了,我只想和你在一块。” “我自然是恨你恨得不行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你的时候,那股恨意就消弭了,我想让你留下来,可为什么你总想着离开呢,一开始的时候就只有你和我的时候不够吗?” 梅洵雪大抵是糊涂了,开始胡言乱语了。 “阿雪,你清醒一点。” 可谁也清醒不了。 - 灵台不知何时,从荒芜开始生长,将梅洵雪的魂魄浸染。 爱、恨、嗔、痴、念在黑白的世界之中开始恣意妄为,将梅洵雪过往一切全数打破,重塑。 ——‘修道之人,忘情绝爱。’ 他为何又梦见师尊所言。 他从未沾染过情爱,从拜入山门之际,便痴心于剑道。情爱二字未曾懂的。 梅洵雪醒来,发现自己还扣着戚夕的手。 他的情毒早就解开了,他很清醒,不清醒的只有戚夕。 而如今,他也不过是想将戚夕拘在自己身边而已。 “梅洵雪!”戚夕愕然惊醒,声音略带沙哑。 梅洵雪微凉的手指擦过他的眉间,伸手拂过那抹嫣红的小痣:“戚戚,我现在不难受了。” 戚夕却是气得说不出话来。 他起身却是痛地厉害,梅洵雪也起来,默默垂泪:“可我看你难受我也难受,你不会怪我吧,戚夕。” “我得回明州了。” 【作者有话说】 [求收藏求评论~] [反正他是神经病。]
第53章 “为何还要回明州?” 梅洵雪故作嗔道,他从被窝里伸出手,拽住戚夕,将人又拖回床上,他将身体靠着戚夕,戚夕身上湿热温暖,高大的身躯挡住了阳光,胳膊上的旧伤叫戚夕无法挣脱,整个人斜斜倒在梅洵雪的腰侧。 看不清梅洵雪眸子中的暗光。 又是明州,是因为那个小女孩吗?戚夕还是放不下她吗?真是一个大好人呢…… 戚夕对她的在意,真是叫人嫉妒。 就像从前戚夕说的那样,因为他是一个好人,所以才会将自己救下。 可惜,梅洵雪不是什么好人。 从来就不是。 他和戚夕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他只在乎自己。 也并没有所谓的良善之心。 最一开始的时候,他都想杀了戚夕,后来只不过是因为觉得戚夕有用才会暂时断了这个念头。 装乖,谁不会。 就像昨晚,他明明已经解了情毒,可他依旧选择在戚夕面前装作不知情的无辜模样。他知道男人最吃这一套了。 屡试不爽,百试不厌。 只要稍作可怜样,就能叫男人听话。 唯一的反抗也不过是不停地说着,不可以这样。 但他只要挤几滴眼泪下来,男人就将那些话全数化作了呜咽声吞了下去。 陆姝给他的毒很好用,以水为饵,以香为引。 不愧是擅长用毒南疆的产物。 到最后,中了毒的人不是他,已然是身在情潮之中而不自知的戚夕了。 而解药,是他。 毒,也是他。 “难不成,你要弃我不顾吗……昨夜可是你、可是你答应我的,会留在我身边的。”梅洵雪言语之中已然带上了些许的委屈与哽咽,那漂亮的眸子里头很快就酿出了淡淡的水色,他抬眸看向戚夕随即抹了抹眼角的泪水,“难不成昨夜你说的喜欢都是假的吗,骗我的吗?我可是都记得清清楚楚的。” 梅洵雪的话叫戚夕耳廓红的能滴血。 身体上的酸楚很快就被越发混沌的回忆取代,叫他不由地颤抖。 他何时说过这样的话。 他好像是说过这样的话,为什么会记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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