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 戚夕迟疑了一下,虽然对他们两人的重逢的确是有太多的巧合,可却也在戚夕的意料之中,毕竟这个举动太明显又有些张扬,饶是他自己都觉得惊讶,竟然瞒了三年。 他想过许多和梅洵雪重逢时候的画面,但都没想过是如此平淡的画面。 毕竟,那日的痛、血以及那决绝的眼神,都仿佛要将他置于死地。 如今看来,相比较从前,现在的小宝似乎更好说话了? 但许是他的错觉。 想到这儿,戚夕也没再往下想,小宝已经被催促了好几次去正厅,有人正侯着他许久了。 身为‘王室贵胄’的梅洵雪比他想象的更加地受欢迎。 那个叫画眉的女孩子都已经连连通报了好多个名字了,什么少爷小姐都有,戚夕一方面为梅洵雪能结交到朋友感到开心,可心底却还是生出了一股酸涩的滋味。 就像是,自己好不容易养的白菜眨眼间被拱了的感觉。 不过瞧小宝的表情,好似并不怎么欢喜。 趁梅洵雪出去应酬的时候,戚夕便问留在屋内打扫的画眉。 “那个,小宝、不。”戚夕一时哑然,他不知该叫梅洵雪为何名,好似什么都是错的,打从心底跨不过那个坎。 “您想问小公子吗?”惯会看梅洵雪颜色的画眉理所应当地解了戚夕的难,“外头的宋三少爷是国子监祭酒之孙,是因为有些课业上的事情所以会经常来找小公子,才十二。” “哦哦。”戚夕又送了一口气。 画眉又道:“除此之外,顾相家的千金倒是和小公子走的挺近,我看前段日子他们还去四方山赏了梅花。” “哦。”戚夕微微皱眉,心又重新提了起来。 “那这位千金长得如何?”他惴惴不安地问道。 “顾小姐自然是好看的,今年年方十六,也是都城不可多得的美人。” 倒也是相配。 戚夕被自己的想法一惊。 “不过小公子对谁都淡淡的,看不出喜欢与否的,您放心吧。”画眉笑笑让戚夕坐下,给他倒了杯茶,又问,“您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没、没了。”戚夕的耳朵红了一块,估计是茶水太烫了。 待到炭火燃尽,梅洵雪才拖着蔫蔫的身体推开了门,一进门,他便像是累坏了那样扑倒在戚夕怀中。 柔软的头发还有一点外头的冰霜,一并化在了戚夕的颈窝里头。 “好累啊。”梅洵雪闭着眼睛,轻嗅着戚夕身上的味道,闷着脑袋声音细细柔柔的,还带着嗔味,仿佛再等戚夕哄他。 好像和从前不太一样了,他以前也叫画眉做过桂花酒酿,但始终没有戚夕的味道。 可能是都城的桂花和永州的品种不一样,一点都不香,也一点都不醉人。 他抬起眼,许是疲惫,眼眶微红,叫戚夕看着有些心疼。 戚夕不由伸手拂去了挡在梅洵雪面前的碎发,低着声音道:“不是说明天还要去宫宴吧,早点休息吧。” 梅洵雪点了点头。 但身子还是赖在戚夕怀里不肯起来。 这般无赖时候,除却还是承欢在双亲膝下的时候,在梅洵雪的记忆之中,还是头一遭。 连瑺毓都未曾有过这样的待遇。 “好了好了,累了的时候就睡吧。”戚夕安抚道,自己也懒懒打了一个哈欠,下午从画眉口中他也得知了不少关于梅洵雪这些年来的境遇,却让他生了许多的动容与难舍。 原来他的死,竟然叫梅洵雪这般难过。 甚至难过的就要死了。 在这儿,从未有人这样对他…… 戚夕垂眸,拍了拍梅洵雪的肩,却发现他不知何时竟然已经睡着了。 - 天色微明,晨光熹微,炭火已然熄灭。 屋子里头有些冷。 梅洵雪醒来的时候就发现戚夕整个人缩在地上,卷着一床被子,只有半个脑袋露在外头,短而直的睫毛随着身体的抖动而颤动。 他本来是想将人叫醒,但想了想还是从床上搬来了还带着自己体温的被子一并躺了下去。 化雪的声音清冽,未融的冰和水凌凌作响,打在石头上。 好似春涧鸟鸣般。 梅洵雪从被角伸进去握住戚夕颤抖左手,上头还残留着未消退的疤痕,一条接着一条。 那天他就发现了,戚夕的手在抖。 他连个雪人都堆不好,歪歪扭扭、比从前都难看上千百倍。 但是每一年,戚夕赠予他的木雕却都刻的很好,每一只的兔子模样都俏皮可爱、活灵活现。 指腹的茧子很深,梅洵雪甚至可以摸到还没有完全愈合的刀痕。 他的瞳孔微微颤动。 “你还是最喜欢我的,不是吗?” 梅洵雪听见自己这样说。 随后,他的脸庞慢慢浮现出了酡红,耳尖都不由自主地往后缩,害羞极了。 …… 不知是谁的心跳声牵动着另一方,越跳越快,最后彼此都乱了阵脚。 梅洵雪赶紧起身去外头吹了吹冷风才叫自己冷静下来。 眼一瞥正好瞧见在外头打着盹儿的画眉。 “画眉,这都什么时辰了!” 画眉一惊,手中的帕子都掉在地上,她委屈道:“小公子,不是您叫我没什么事莫打搅您的吗?昨天那宋公子都等了。”画眉一顿,比了比手指,“等了快一炷香的功夫呢!” “而且婢子昨日都按照您吩咐的做了……” 画眉实在不懂,一向冷静矜持的小公子一遇见里头那个男人,就好像转了性子,撒起娇来连她看着都有些吃不消。 梅洵雪轻咳一声,打断画眉的话:“宫宴的事宜都安排好了吗?” “准备好了,不过今年宫宴陆家小姐也会去。” 梅洵雪想了许久才从脑子里蹦出这两个字:“陆姝?” 说起来,好似从那日行宫一别后,这位陆大小姐就甚少出现在众人面前,今日却突然参加宫宴,倒有几分古怪。 “小公子,那陆小姐从小便与您不对付,您到时候可得小心点。” “无妨,她胆子小。” - 戚夕在梅洵雪给他盖上被子的时候就醒了。 但他一动也不敢动。 心跳的节奏仿佛是在跟着梅洵雪走,快得吓人。 待人走后他才如释重负般舒了口气。 他捂着自己的左胸,试图让躁动的心重新平静下来,厚重的被子压着他叫他几乎喘不过气。 ——嘎吱。 戚夕立刻就闭上眼睛。 脚步声停在眼前,衣物摩擦的窸窣声,随着浅浅轻笑,微凉的手指点在他的眼皮上。 “别装睡了。” 戚夕睁开眼,神色清明,已然是醒了许久,“你怎么猜到的?” “不需要猜啊。”梅洵雪笑笑。 防备的模样,自然是醒来了。 “谁睡觉一动不动啊。”梅洵雪解释道。 戚夕起来,头发乖巧的搭在胸前,乌色的眼珠带着朦胧的水汽瞧向梅洵雪,有些心虚,随即别过脑袋看向窗外。 水汽蒙住了窗纸,只能看见模糊的世界,但嘀嗒的水声无一不在说明着雪霁天晴的事实。 “外头是不是开始化雪了?” 梅洵雪点头。 “哦。”戚夕闷闷道,那他也快可以走了。 雪开始融,那被封着的路自然也就解开了,他自然也就没有留在长乐侯府的理由了。 除非有什么,不得已留下来的理由。 “今晚我会晚点来。”梅洵雪蹲下身,手指轻擦过戚夕的下颌,男人慢悠悠的转过头,对上梅洵雪暗色的眸子,“若是太晚,你不用等我,府里的东西你可以随意处置。” 戚夕握住梅洵雪的手腕,仿佛能听见脉搏跳动的声音,很平稳。 “好。”戚夕不动声色的避开了梅洵雪的手。 梅洵雪换上司衣嬷嬷早就备好的衣裳,暗红色的窄袖大衫,领口处是银线绣的日月图案,他将狐裘系上,精致的脸庞几乎就埋在密密的毛中。 “盯着我做什么?”梅洵雪问。 戚夕呛了一声,说:“你赶紧去吧。” 带梅洵雪走后,戚夕恍然有了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他麻木的起身,将自己本就少的东西收拾起来,不过是几件换洗的衣裳、几块干粮、一些银两而已…… 他开始思考该怎么和梅洵雪说,雪化了,他要走的事实。 还是就这么不说离开呢? - 宫宴之上,丝竹管弦之声叫梅洵雪有些头疼,虽然滴酒未沾可空气中飘散的酒意却也叫他生出了几分的醉意。 他生出了几分不耐来。 虽然走之前已经命侍卫看好戚夕莫叫人走了,但若是那些侍卫没用的话,岂不是白费自己这些的假意示弱。 与喧闹场面格格不入的除了他还有默默坐在角落里头低着头的陆姝,她带着半层面纱,遮住面容,眼中的娇纵不再,多了几分胆怯,她怯怯地看向胥云琰指给她的夫婿。 但眉眼之中却依旧藏着几分不屑。 “小侯爷,咱们敬您一杯!” “就是就是,咱们好歹同袍一场,今日就当是咱们兄弟伙给您的饯别酒了。” “……” 梅洵雪收回眼,看向突然涌上来的众人,淡淡道:“我不饮酒。” “既为同袍,怎连这都不知?”他讥笑一声,默默地将茶盏举起,在空中碰了一下。 可手却停在了半空之中。 这茶被下了药。 “小侯爷怎么不喝啊,是不是瞧不起我们几个兄弟伙呢?” 吵闹的声音引起了一些朝臣们的注意。 【作者有话说】 太着急呜呜,明天在修一下。 (求评论求收藏~)
第52章 灼灼而来的视线叫梅洵雪浑身都不自在,探究、催促的目光纷至沓来,似乎要看穿他。 仿佛回到了那日雷劫之时。 那帮自诩高洁之人也是如此,冷眼旁观着紫雷落下…… 梅洵雪身形微颤,脑袋顿时一片空白。 时过境迁,可此情此景明明是在凡间,却总是不断地叫他忆起过往,所有的人似乎都在逼迫他、审视他,教他顺势而为、顺势而死。 他执剑之时他便是他们眼中不世出的天才;他被喂下妖丹,仙门百家宗亲在秘境惨亡之时,他就是他们口中的祸首。 …… “小侯爷,那我们先干为敬。”身形高大的青年碰了一下他的茶盏,随后一饮而尽。 可,这帮人大抵是算错了。 如此,一个接着一个。 倒显得他有些不给面子了。 梅洵雪冷笑一声,轻轻碰了下最后一人的酒杯,“如此,即可。”他收手将茶盏置于唇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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