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夕打了一个寒噤,随便找了个便宜客栈过了一晚。 等到天色蒙蒙亮的时候,他才后知后觉地去找长乐侯府。 他哈了口气搓热自己的双手,戚夕的衣裳单薄,明州的温度还是比都城高上许多的,本来想着只是过一晚自己马上就走了,就没多带什么衣服。 长乐侯府门口两只石狮子威严,八颗万年青一字排开,朱红色的大门未启,只有几只玳瑁卧在墙瓦,猫叫声打破夜的静谧。 今年没有下雪,只是干冷。 戚夕从怀中掏出还带着体温的木雕,上头系着红绳。大抵是因为太冷了,他将东西挂在门环上时,铜和木发出的闷闷的声响发出层叠的回音。 “好了。”戚夕咧嘴笑。 正打算离去的时候,却正好在外头遇见了个披着狐裘的红衣美少年,什么时候出现的?戚夕疑惑。 他脚步匆匆,打算快点离开这儿。 但还没擦身,就听见了略微熟悉的声音:“戚、戚……” 柔柔的,带着些许的哭腔。 戚夕侧身,余光掠过到自己肩膀的少年,微长的桃花眼泛着莹莹的水光,天色无光将那双琥珀色的瞳孔照成冰灰色,眼尾的睫毛卷翘将那张巴掌大的脸更显几分妖艳,鼻梁挺拔被冷风冻得微红,唇光涟漪,上头还有新鲜的咬痕。 看得出自己咬的。 “戚、戚……”美少年又喊了一遍,头上的玉冠都晃歪了,眸中的豆大的泪珠眼瞧着就要落下来了,“戚、戚。我、我好想你!” 梅洵雪将人搂住,大口呼吸着戚夕身上淡淡的茶香味。 他再一次,赌对了。 【作者有话说】 求收藏求评论呀~
第49章 梅洵雪松开手,抬眸瞧着阔别许久的男人。 男人的模样依旧和过去没什么分别,眸子漆黑,脸庞刚毅但有些瘦,头发倒是比之前长了不少,几缕碎发被捋成小辫杂乱地编在一起,大抵是有段时间没受日晒,倒是比之前白上了一些。 寒风吹得男人的脸庞有些红,他眼带局促地摩挲着双手,像是做错了什么一样。 但其实 “戚夕,我、我真得等了很久。” 从明州回来后,明明决定将戚夕这个人从他心里头抹去,可从前难掩的情感却像喷涌一般不停地在心底冒头。 他恨戚夕。 可却又放不下他。 相悖的情感不停地折磨着梅洵雪,四百余年的过往经历却无法阐述这份怪异而执着的感情。 可梅洵雪却无比确定,他想要戚夕就在他的身边。 永远。 他从路一口中知道戚夕一直都在找人给他送东西,可在他的安排之下,明州一带的镖行都不会再接长乐侯府这桩生意。 没有人会为了钱去得罪至高无上的皇权。 所以,梅洵雪便在赌戚夕会不会放弃这一年或者说是亲自上门。 如果戚夕想要避着他的话必定会选择人烟稀少的时候,那可以选择的时间就更少了。 他只需要守株待兔就可以了。 如今这场游戏,他是猎人,戚夕则是那只撞进陷阱里头的兔子。 而梅洵雪的运气一向都很好。 听见梅洵雪的话,戚夕连连往后退了几步,但身体触碰到只有冰凉的石头,冷得他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做出一个防备的动作,嘴唇微张,似是想说什么的。 “戚夕?”梅洵雪弯眉,他轻轻咳了两声,眼中略带不解和委屈,“你是不想认我了吗?” “你、你是谁?” 梅洵雪脸上的笑顿时一僵,他不信戚夕真的不认识他了。 “你在说什么,我不是什么戚夕。”男人矢口否认。 梅洵雪凛然上前将戚夕系在门环上的木雕扯了下来,他好像是不知痛的,掌心被细绳割开豁口,哒哒地淌着血,将那浅褐的兔子都染上红。 他将东西甩到戚夕眼前:“你明明记得的,今天是冬至。” “你说过,每年的冬至都会送我礼物。” “我收到了。” “所以我一开始都不相信你死了。” “那你不是戚夕的话,我是谁,你又是谁?” 血止不住地往下流,在两人中间汇积成一汪小小的血池,在冷风之中凝固。 梅洵雪逼上前,直视着戚夕的眼睛:“你在心疼我,不是吗?” 戚夕不忍握住梅洵雪的手,他能感到温热的血气从指尖传来,叫他心底发烫发软。 “别哭了。”戚夕伸手抹去梅洵雪眼角的泪花,“不哭了啊。” “是我错了……” 戚夕哽咽:“今天是你生辰,要开心一点的。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现在的你。”戚夕温柔捧起梅洵雪的手,对着伤口吹了吹,“这些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以为你已经把我忘记了,而且对你来说应该也会觉得我该死吧。” “没有。”梅洵雪红着眼道。 他无时无刻不在想戚夕。 想他为什么会这么做、为什么要离开自己、为什么要选择做一个懦夫—— 后来他就不想那么多为什么了。 “天气冷了,我们回去吧。”梅洵雪笑笑搂着戚夕的胳膊,就要往侯府里头走去。 但戚夕却松开了他的手:“还是不了吧。我知道你过得很好就行了,而且府里头多一个人的话也挺麻烦的。” “可是很快就要下大雪了,大雪封道的话,你也不能回明州吧,就当在都城休息一阵好了。”梅洵雪指了指逐渐发灰且阴沉下去的天气,“就当陪陪我好了,我真的很孤单。” 梅洵雪抬起泛着潋滟水色的眸子,无辜且单纯。 “你都不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过的。” 他呢喃一声,却带着无数的纷杂情绪,落在戚夕的心头。 “好吧。” 戚夕也瞧了一眼天色,梅洵雪说得没错,要是大雪封道,他一时半会也没办法顺利赶到明州。 对,梅洵雪怎么知道他的明州的?许是方才他说了太多不小心说出去了。 “对了,这么冷的天气你怎么会在外头。”戚夕问道,他方才是在外头瞧见的梅洵雪吧。 梅洵雪回:“就是从外头回来了,没想到运气那么好就遇上你了。” 戚夕抿抿唇并没有多说,可能就是运气那么好吧。 清晨,万籁寂静。 冬日里头更是只能听见微弱的振翅声。 戚夕跟着梅洵雪一同去了主院,他打量一下院落,收拾的很干净,在窗前还栽种了好几棵的梅树。 天色渺然,下着细弱的雨雪,落在枝头,分不清是花还是雪。 “你住这儿?” 梅洵雪点了点头,“里面暖和。”他推门进去,里面燃着炭火,屋角还放着盆兰花,在凛冬之中也开着花,满屋飘香。 戚夕一进屋就感受到了暖意,他将手贴在火盆边烤着,热气升腾着,驱逐他衣裳上的水汽。 待到暖意绕身,戚夕才不好意思地站起来:“实在是太冷了。” 梅洵雪递给戚夕一杯热茶:“没事,有我在的地方就是你家。” 戚夕咕咚咕咚咽了下去,畅快舒了口气。 “戚夕,这都是你之前送我的。”梅洵雪将暗箱打开,放置在桌上,将今年染了他自己血的新鲜木雕一块放了进去,在关上箱子之前却被戚夕按住了手。 他担忧道:“这都不好了,我改日再重新给你雕几个吧。而且你的手,这样没事吗?”戚夕低头看着梅洵雪的右手掌心,几道或深或浅的血痕刺目,“抱歉,如果不是我说那样的话,你也不会受伤。” 戚夕看向梅洵雪,心底发软。 “没关系,是我自愿的。” 戚夕:“你长高了,也更好看了。” 梅洵雪的手一顿,‘啪’地一声,却是重重关上了匣子。 “是啊……”梅洵雪轻微叹了口气,他自顾自地从找出药箱给自己包扎着伤口,动作熟练,好似做过许多次,但伤在右手,单靠左手还是很难将伤口包扎好的。 “你、你过得好吗?”戚夕走上前弯腰替梅洵雪缠好绷带、打上漂亮的蝴蝶结,才坐了下来,“对不起阿雪,我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没事的,戚夕。都已经过去,我不在乎了。”梅洵雪又笑得云淡风轻。 理由、借口?这些对他而言都已经无所谓了。 可梅洵雪这般的神情落在戚夕眼中却更让他心伤,他羞愧地低头,抠着手指,不知说什么好。 小宝肯定还是怨他的,可他却有无法言表的苦衷。 他不能告诉梅洵雪他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人,也不能告诉梅洵雪他以为只要谢长荔杀了他,他就能离开这儿。 不过,现在这个结论错了。 “累了吧戚夕,我叫人给你做点吃的吧。” 戚夕讷讷点头。 等待的时候,梅洵雪又问:“他们都说你死了,连谢长荔都说你死了……他们是在骗我吗?” 戚夕哑然,思忖之后才开口:“就、就是运气好,被好心人救下来了。” “哦——”梅洵雪意味深长地拖长了尾音,哦,运气好。 他运气也好,他们运气都好。 戚夕觉得他会信吗?戚夕的嘴里可真是一句话都没有呢。 戚夕舔了舔嘴唇,耳朵微红,他抬起头去看梅洵雪,发现梅洵雪一直都在瞧着他,一直都未曾离开过。 “都城应该会有人认得你,你要是想出门的话便和我一块。”梅洵雪好心提醒。 戚夕茫然地点点头,他并没有打算在都城待那么久,只是今年是在找不到人所托才会自己过来的,三四天就可以离开了。 - 梅洵雪一天都没干什么事,就光看着戚夕了。 戚夕被他看得浑身发麻,等到晚上的时候才问:“我睡哪儿?” 梅洵雪一脸理所当然:“当然和我一起。” “啊!”戚夕错愕,这宅子房间那么多,何必两人挤在一起,况且梅洵雪如今长大,自己又是哥儿。 太、太不合适了! 见戚夕模样,梅洵雪挑眉:“怎么了,以前不都是我们一块儿的吗?” “以前是以前嘛,现在是现在,你我的身份,已然是云泥之别了。” 梅洵雪一听眼眶又红了一圈:“你在说什么胡话,是我想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吗,原本我们就是一直都在一起的,如若不是你、不是你……”梅洵雪泫然若泣,“我们应该还在一处的。” “就、就算在一起,现在也不合适了。” “你是有……别的人了吗?” 一双哀怨的眼看向戚夕。 戚夕呛了口水,“你在说什么?” “那你也没有别人,我也只有你一个,我们一起睡觉怎么了?” “那我继续打地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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