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 先帝在世时,明凛并不是最得宠的皇子,当时竞争储君之位的,是另外一位皇子。 少年明凛主动找上北凉王,希望能够求得北凉王的助力。 他当时手上并无筹码,年纪又轻,北凉王凭什么帮他?又凭什么信他能够成为一个仁君? 明凛自知他竞争不过其余更受宠的皇子。 于是他给出了承诺。 他会励精图治,整顿吏治,绝不会像他父皇一样沉迷酒色、荒淫享乐。 真正能说动北凉王的,是明凛当时给出的另外一个承诺—— 北凉王妃怀有身孕,如若诞下的是女儿,明凛会让她享受亲王之待遇,破例让她继承爵位;若诞下的是儿子,假设他德行皆佳,储君之位也归他所有。而明凛,也绝不会有自己的子嗣。 这对当时几乎一无所有的明凛而言,是能给出的最大诚意。 尽管在北凉王眼中,万分幼稚。 但也正是因为此事,北凉王发现明凛是个可用的人才,他不同于皇帝那般贪于享乐,敢找上门来商谈此事,足够说明他的谋略胆识皆远超常人。 北凉王爱国爱民,自然希望国家有一个好君主。而明凛在一众皇子间,是最出色的存在。 他选择站位明凛。 至于明凛年幼时给出的承诺,北凉王并未当一回事,也不敢当一回事。 君君臣臣,纵使关系往来再密切,也到底是君臣。 皇位一事不容戏谈,哪怕年幼的明凛是认真的,但随着时间的浸泡,承诺早已变质。 北凉王也从未对皇位有过不轨之心,他唯一心心念念记挂着的,唯有自己那病弱的小儿子。 可北凉王没想到,这么多年来,明凛一直记得当初的承诺,也一直在找机会实施。 明凛是认真的。 明凛铭记当年之恩,若不是北凉王出手相助,储君之位还不一定能落在他手上。而这么多年来,北凉王又为他平定多少战乱。 于情于理于私于公,他都应当兑现诺言。 明凛也不是草率地做出这个决定。 宗室一众小辈,并无继承大统的合适人选,他的身体每况愈下,储君之事还须早早定下。 既宗室里没有合适的人选,那便不选。 明凛不是那等迂腐之人,他不看重血统与出身,不拘一格降人材。 北凉王府的裴家兄弟,品行才能皆是上等,他们表面上忠君为国,实则性格冷漠且高傲。 行忠君之事,也不过是因为能给王府带来荣华富贵。 他们唯一的弱点便是他们的幼弟。 唯一在意的,也只有幼弟。 太学诸多学子们,皆是未来国家栋梁,而心高气傲的他们围绕总是虞藻左右,愿意听他差遣。 若想稳坐皇位,需笼络人心,赢得民众支持。 君臣相得益彰,国家才能繁荣昌盛。 而虞藻天生拥有让人俯首称臣的能力。 只需一个眼神,便能让一众人为他鞍前马后,死后而已。 正如钦天监所言。 虞藻天生命格富贵,拥帝王之相。 他就该坐在那九五之尊的高位上,观太平繁盛之景,享万人瞩目。
第159章 想谋朝篡位的小世子(三十九) 明凛将虞藻立为储君后,丝毫不遮挡虞藻的偏爱。 他亲自带虞藻上朝,二人共坐龙椅,朝堂之上,又牵着虞藻的手,与虞藻分析提炼奏章中的信息,最终给出解决的法子。 就连批奏章时,都要执着虞藻的手,与他一同批阅奏折。 距离立储之事不过三日,朝堂上,明凛忽然当众吐血,群臣宫人们大惊失色 这也让他们意识到,皇帝的身体,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差。 太医院赶至金銮殿,给出的唯一办法便是好好休息,不能过度操劳。 明凛顺理成章退位,当日便下了旨意,命钦天监寻个好日子,准备新皇登基。 这一切来得突然,但群臣又不免庆幸。 幸好皇帝还有一位子嗣,国有储君,才不至于天下大乱。 登基是一桩大事,钦天监寻了个好日子。 阳光落在京城的大街小巷,这一天艳阳高照,京城上下沉浸在一片喜悦之中。 街头巷尾、里里外外,家家户户喜笑颜开,屋檐门前挂上大红的崭新灯笼,孩童们换上新衣,纷纷去城楼前占座观看。 “快点呀,别折腾了,若是去晚了,恐怕便没有位置了” “听说当今圣上的容貌惊人、如天仙儿下凡……钦天监又言今日是百年难遇的好日子,我们快去蹭蹭喜气” “若是能一睹圣上真容,那该是多大的福气呐” “……” 今日是小皇帝登基的日子,若他们去得早了,还能瞧见圣上的容颜呢 登基大典是举国同庆的大事,对虞藻而言,却是厚重的礼服,繁琐的流程,他最接受不了的是,要早起。 他往日都要睡到午时的 今日天还没亮,他便被一行人从被窝间薅起。 由于身上只有肚兜,裴忌将被子裹在他的身上,他呆呆愣愣地坐在榻上,看着眼前一行人忙上忙下。 裴忌给虞藻穿上一层里衣,才抱着虞藻出了被窝。明凛想伸手接过,却被半路拦下。 “臣来便可。”裴忌语气虽然恭敬,但神色依然冷傲,“陛下您身体欠佳,还须好好调养。这等粗话,臣来便可。” 登基大典尚未举办,礼未曾,交接仪式也不曾进行到底。 目前的明凛,自然还是皇帝。 明凛静静地看向裴忌,他自然没错过裴忌对他的敌意。 他收回手,守在一旁:“也好。那便劳烦你了。” 裴忌扯了扯唇角。 他照顾自家幼弟,需要这外人道什么谢? 虞藻被两位兄长夹在中间洗漱,他困得不行,穿上沉甸甸的龙袍,头戴十二旒冠冕。 小身板似一团软棉花,被风吹得东倒西歪。 他嘴巴含糊不清道:“哥哥,我、我要告假……我今日不去太学了。” 都要成小皇帝的人了,还是一副稚子心性。 裴雪重与裴忌放轻了动作,在一旁站立的明凛,也不由柔和了视线。 皇宫内整齐排列鲜衣怒马的侍卫,御道两侧皆有陈设,旌旗蔽日,一直延至门外。 万名官员身着锦绣官服,皇亲国戚、朝廷重臣皆齐聚于此。 虞藻身穿龙袍,刚出现在众人视野间,钦天监便高唱道:“吉时已到” 虞藻被这架势吓住了。 他睁圆了眼,望着黑压压的一片人群,手心沁出一把热汗。 他居然……真的当皇帝了。 虞藻缓缓登上圜丘坛,按照流程进行祭祀。 随后,在礼仪官员的引导下,回到主位。 九五之尊的位置上,虞藻正襟危坐,一身精心绣制的龙袍,头顶冠冕下的垂珠间,是一张面如冠玉的脸。 小皇帝皮肤细腻而白皙,仿佛玉石般光洁。 尚有几分稚气的面庞沁出许些热汗,水眼朦胧,绷着脸蛋的严肃样,倒真有几分君临天下的威仪。 新皇昭告天下,宣布改元。 在一片沉默声中,裴雪重与裴忌率先跪拜,这是他们进京以来第一次为帝王屈膝。 他们匍匐在地,神色虔诚而又庄严:“恭迎新帝登基,吾皇万岁。” 台下众臣跪地高呼,一齐恭迎新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名官员行三跪九叩,表臣服之心,明君臣之别。高位之上,接受万人朝拜的虞藻,耳畔是震耳欲聋的高呼声,伴随奏乐的声响,响彻整个京城。 他紧绷脸蛋,拿出帝王该有的威严:“众卿平身。” 原以为登基已是一桩麻烦事。 却没料到,更头疼的,还有早朝。 朝堂上,龙椅下方的争吵声就没有停过,官员门各执一词,一桩又一桩的事儿,听的虞藻瞪圆眼睛。 文将与武将分别一派,不知为何突然吵起来了。 虞藻听得晕头转向。 这些大臣平日里风度翩翩、有礼有节,那群文官看起来也都似一群文弱书生,怎现下唇枪舌剑你来我往,甚至瞧着还要动起粗来了呢? 魏黎安自然是站在他父亲这边,而如今,他也不再是当初的毛头小子。 经过一番历练后,他稳重不少,上前一步看向高台上方的小皇帝:“陛下,您以为如何?” 虞藻懵了。 他们吵得那么厉害,他还没思索完上一句是何意,下一句便冒出来了。 他根本不知道他们在吵什么啊…… 朝堂之上,各种用词都是文绉绉的语句,虞藻本就不喜听这些古文,还没等他转成白话文,下一句话又冒出来了。 他的小脑瓜根本运转不过来,现在还是迷迷糊糊的。 “朕、朕……” 已经是皇帝的虞藻,自然要表露出成熟稳重的一面。他严肃着脸蛋,“朕以为,魏爱卿说的有道理。” “陛下”凌北则站在魏黎安的对立面,他忧心忡忡道,“此事须从长计议,绝不可如此莽撞虽外敌骚扰,但具体缘由尚未清明,我们应静观其变……绝不能落下把柄” “陛下三思” 虞藻讷讷道:“爱卿、爱卿你说得也有道理……” 他晕了。 虞藻不说还好,他一出声,两边人又有要打起来的征兆。 在一片混乱间,一道温润的男声缓缓响起。 裴雪重道:“各位言语皆有理。他国军队入我国边境,的确是挑衅我国威望,只不过,贸然出兵是否太过莽撞?楚国派来的使臣不日后便会抵达,不如我们先观望几分,再做打算。”虞藻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大殷国是大国,但近日大殷国的附属国楚国,竟屡次带兵在大殷国边界周围徘徊,以魏将军为首的武将认为这是挑衅国威,忍无可忍。 魏将军的原话是:“就楚国那点大的地方,直接打了算了” 文臣则认为,动不动打打杀杀不太妥当,况且楚国是大殷国的附属国,若是大殷贸然出手,岂不是失了大国气度? 在裴雪重的迂回下,这件事总算告一段落。 虞藻本就没有睡饱,当下因郁闷,眉眼似被风吹日晒过的小茄子一般,蔫蔫巴巴的。 怎么当皇帝这么难啊…… 没人告诉他,当皇帝还要劝架呀? “若无事,便退朝吧。”虞藻皱皱鼻尖,一本正经道。 他还赶着回去补觉呢。 这时,一年迈老者上前一步,昂首高声道:“陛下初登基,如今又是太平盛世,后宫已空置许久,实为不妥。陛下您理应广纳秀女,扩充后宫” 虞藻下意识接话:“爱卿说得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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