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敢添加药物剂量,只能依照过往医宗金鉴,开一些无功无过的药方。 如此一来一回,明凛的病情自然不见好转。 这也意味着,明凛没有跟虞藻开玩笑。 不是试探,而是真有这个打算。 被龙饼砸中的虞藻,面庞瞬间红润起来,他欣喜地翘起眼睫,又迅速压下。 他故作正经,语气矜持道:“可是我不会治理国家呀……” 虞藻谦逊地推辞了一下,一双水灵灵的乌黑眼珠,却期待又明亮地看向明凛。 “不会的话,可以学。” 明凛将虞藻拥入怀中,他们一同坐在龙椅上,身边是淡淡的龙涎香,混合他身上的中草药味。 他缓缓牵住虞藻的手,一起落在奏章上,“我看过你在太学的成绩,你画的一手好丹青,可见你的学习天赋不凡。” 提到虞藻的画,虞藻得意地翘起唇角,想骄傲地炫耀,却还是摆出一副谦虚的模样:“都是林博士教得好。” 他虽如此说,可微微伸过来的面庞,分明是等待夸奖的样子。 明凛不免产生微妙感。 他身居高位多年,旁人敬他畏他,孤家寡人的他,从未体会过这种类似被依赖的感觉。 很奇妙,也很独特。 明凛又禁不住想,怎会有人天生如此讨喜? “林博士眼光挑剔,太学里所有学子都受过他的责罚,包括年幼时的我。他却对你的画赞不绝口,将你视作得意门生。” 明凛如虞藻所愿,说出赞美之词,“小藻这般擅长丹青,日后批阅奏章,自然也会得心应手。” “慢慢学,总会学会的。” 明凛带着虞藻的手,一起握住一只毛笔,在奏章上缓缓写字。 虞藻瞧得认真、学得也认真,他又听见明凛在耳畔说,“再说了,你的两位义兄都是可造之材,有他们辅佐你,必然不会出岔子。” 明凛不愧是皇帝,极擅于攻心,说出来的一番言语,直戳虞藻的心窝子。 有兄长在,虞藻的确不用担心。 就算当皇帝很困难、要学的东西很多,但是他兄长厉害呀。 虞藻不会批阅奏章、也看不懂这些文绉绉的语句,但兄长会帮他批阅的。 就算大哥不帮,还有二哥呢。 就像儿时,二哥模仿他的字迹,帮他写功课一样。 裴忌自小便擅长为他代笔。 虞藻面庞红润,紧跟着,又想起一件很要紧的事。 他忙抬起面庞,忧心忡忡道:“可是我父王……” 若按照明凛所言,明凛宣称他是明凛流落在外的子嗣,那他便是明凛唯一的子嗣,立他为储君,一切顺理成章。 可他毕竟不是明凛的孩子,他父亲是北凉王啊…… 多了一个爹,还得问问亲爹愿不愿意呢。 明凛按下虞藻的手背:“你父亲自然是知晓此事的。” “北凉王将你养得这般好,我总不能平白无故占了这个便宜。”明凛轻轻捏了捏虞藻的脸蛋肉,“我提前知会过他,也同他书信商议过,他也是同意了的。” 明凛取出一封信。 虞藻仔仔细细地瞧。 他虽写不好字,但还是看得懂的,况且,他写不好字,也不全是他的原因。 大殷古文太过复杂,虞藻很努力地记,都记不住这些笔划,如同现代有些人能够正常用外语进行交流、也认得出单词意思,但自己书写的话,总容易将排列顺序弄错。 这封信不是给皇帝的,而是给虞藻的。 信上内容是要虞藻遵从本心,若他不愿意,可以直接拒绝,无人能够强迫他做不想做的事。 如若虞藻日后要待在京城,北凉王也准备解甲,带着亡妻的骨灰云游四海,看遍天下。 同时再为小儿子驻守北凉,守护太平盛世。 确实是父王的字。 虞藻看着看着,眼眶湿润,没忍住吸了吸鼻子。 明凛取来软帕,折成尖尖角,轻摁在虞藻洇红的眼尾。 “小藻,若你愿意的话。”他唇角漾开淡淡的笑意,“你便是我们大殷最漂亮的小皇帝了。” 裴雪重和裴忌在门外等候已久,周身萦绕挥之不去的低气压。 待殿门被推开,他们不约而同看向同一个方向。 走出金銮殿时,虞藻整个人晕乎乎的,小手被明凛牵住。 走路都在飘。 面色红润、唇角是压不住的翘起弧度,不知道听到了什么好消息。 见幼弟毫发无损,裴家兄弟俩才松了一口气。 “方才的话,还记得吗?” 明凛将虞藻送到金銮殿门口,差人取来披风,为虞藻套上,“夜晚风凉,别冻着了。” 虞藻并不觉得冷,也许是因为明凛多年勤于政事、伤着了身体根骨,所以才会觉得寒冷。 他没有拒绝皇帝的好意,只是觉着,皇帝也许真的病得很重。 虞藻点了点头,唇角弧度稍稍翘起、又被迅速压下,看起来像在偷笑。 他板着脸蛋道:“我都记着呢。” “嗯。”明凛揉揉虞藻的脑袋,“朕明日便下旨,如何?” “这么快?”虞藻紧张地仰起头,“我还没准备好……” 明凛哄他:“无事。朕先下旨,你慢慢准备。” 他们像打哑谜一般对话,让旁人听得一头雾水。 裴雪重与裴忌时刻观察皇帝的神色,然而帝王心深沉且不可测,他们并未看出任何端倪。 明凛又询问虞藻近日的功课,提及功课,虞藻这张小脸便蔫吧下来,看起来无精打采的。 他便没有多问,而是下旨赏赐,今日裴忌等人皆救驾有功。 浩浩荡荡的赏赐伴随一辆豪华马车,一路驶出宫外。 马车内,一片寂静。 裴雪重与裴忌心事重重地看向幼弟,回想起皇帝对幼弟的亲昵态度,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皇帝不会看上幼弟了吧? 他们越想越心惊,还真有这个可能。 幼弟美貌过甚,的确容易让人心动,哪怕皇帝不能人道。 皇帝明日便要下旨,下的是什么旨意?若皇帝当真要对幼弟下手…… 裴雪重神色一凛。 “哥哥,我有事要跟你们说。” 两位兄长齐齐看来,虞藻却去掀开帘子、瞧了瞧外边,一行人马守护在侧,声势浩荡。 他担心有人偷听,于是将言语憋在肚子里,鬼鬼祟祟地掩唇道,“我们回府再说,我担心隔墙有耳?” “何事如此神秘?” 裴雪重故作轻松道。 他捧起幼弟的面庞,双目专注认真,“小乖,你老实告诉哥哥,方才陛下有没有对你……做一些不好的事。” “没有,陛下对我很好。”虞藻的脸蛋被捧起,腮肉被手指挤得微微变形,他含糊不清道,“哥哥,你别急。” 又禁不住偷笑一声,“等我回府再告诉你这个好消息” 回到府中,裴家兄弟俩先为幼弟沐浴。 全程虞藻一直想告诉兄长,可他又觉着汤池不是说话的好地方,于是一憋再憋,准备睡前再告诉两位兄长。 被蒸得粉润剔透的身躯,被一只肌肉线条分明的手臂搂着腰抱出水池。 朦胧水汽氤氲间,虞藻被裴忌抱在怀里,裴雪重拿来帕子为他擦拭发丝、身躯上的水珠,时不时低头印下一吻。 虞藻的里衣皆被换成更为柔软透气、如同网纱一般的肚兜,穿在身上薄如蝉翼,凉爽舒适,他很喜欢。 今日他穿的肚兜,是毫无纹样的,故而贴身穿上之后,身躯上的两抹嫣红异常扎眼。 虞藻迫不及待往床上一滚,小小的身躯填满欢喜的情绪,他的面颊如幼兽一般蹭着裴忌的胸膛,含糊不清地喊:“哥哥。” “嗯。”裴忌将他抱坐在身上,躺下来任由他蹭。 裴雪重正要下床熄灭烛火,却被突然抱住腰身。 怀中仰起一张红扑扑的脸蛋,虞藻好奇道:“哥哥,你怎么都不问问我,陛下同我说了什么呢?” 裴雪重自然想问,他也问了。 但幼弟说,等回府后再告诉他,他见幼弟如此谨慎,猜到这不是寻常的事,须在无人的情况下告知。 故而他一直忍耐,等到了床榻间,再询问也不迟。 裴雪重也不下榻熄烛火了,而是顺势躺了回去。 玲珑妙曼的身段披着一层薄纱,他看着幼弟慢吞吞地往他身上爬,又趴在他的身上。 一双素白小手撑在胸口,如墨乌发披散在身后,粉白面庞沾染沐浴过后的水汽。 裴雪重凝视片刻,大掌搭上幼弟的后腰,隔着一层薄纱,轻抚幼弟的腰窝:“陛下说了什么呢?” 虞藻还没说话,便笑得唇角弯弯,小虎牙都藏不住了。 这倒是让裴家兄弟俩愈发好奇,皇帝究竟说了什么,才能让幼弟高兴成这样? 虞藻突然仰头亲了一口裴雪重的面颊,刚要抬起小脸、和兄长说这个好消息时,下巴尖蓦地被捏住,转向另一边。 对上裴忌那张不满被忽视的冷面。 虞藻缓慢地眨了眨眼睛,像招小狗一样,朝裴忌招了招手。 裴忌听话地俯身低头,又是“吧唧”一声,虞藻亲了亲他的面颊。 他神色这才好转,道:“皇帝对你说了什么,你这么开心。” 他这语气,对皇帝毫无尊重之意。 被喜悦淹没的虞藻,眉眼弯成漂亮的月牙状:“我要当小皇帝啦” …… 皇帝的一道旨意,让京城上下一片哗然。 前段时日浩浩荡荡进京的北凉小世子,竟是当今圣上流落在外的子嗣这么多年来,圣上一直将子嗣交给北凉王代为抚养,此次小世子入京,就是为了认祖归宗。 又是一道圣旨,明凛决定立虞藻为储君。 群臣百姓议论纷纷,这当真可能吗? 当今圣上刚刚而立之年,算算他与小世子的岁数,再加上怀胎十月这一年,圣上须在十岁左右便…… 这怎么算都不对啊。 但明凛旨意已下,又给出一系列的“证据”,不论是滴血认亲又或是什么,竟全部能对上。 远在战场的北凉王,同时送来一封书信,帮助皇帝证明。 同时钦天监给出占卜结果,小世子是有帝王之相的好命格。 这下,京城上下的群臣与百姓们,不信也得信了。 裴雪重与裴忌却担忧此事有诈。 更忧心幼弟会因此身陷囹圄。 一封书信被快马加鞭送到北凉王府。 书房。 裴雪重唤来裴忌,二人面色凝重地拆开信封:“这是义父送来的信,按理来说前两日便该送到,许是路上耽搁了。” 裴雪重看完书信后,再将书信交给裴忌。 他们目露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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