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行经之处,地面出现一滩鲜红血迹。 虞藻嗅觉灵敏。 他吃了一颗果子,忽的鼻翼翕动,敏锐嗅到一股腥气。 他迷迷茫偏头望去。 前方不远处,太子正背对着他前行,虽步履缓慢,但地面血迹一落了一路。 却无宫人提醒。 虞藻咽下一口果子,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他沉吟片刻,试探性张口喊:“太子哥哥?” 听见这声“哥哥”,一左一右的裴家兄弟俩,同时目光微沉。 虞藻的声音很轻,按理来说,太子应当听不见才是。 可明奕跟一直伺机等待的鬣狗似的,一听见风吹草动,立刻转身折返。 步履匆忙、神色焦急,站定在虞藻跟前时,又故意摆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何事?” 虞藻被明奕的态度弄得一头雾水。 明奕身侧垂落下来的手,依然在滴滴答答往下淌血。 虞藻指了指那摊血迹:“太子哥哥,你的手怎么流血了?” 面庞阴霾一瞬收敛,明奕似是十分困惑地抬起手臂,鲜血顺着指骨淌落。 “怎么流血了?”他似才发现自己受伤,“我竟如此蠢笨,现在才发现自己受伤。” 一旁宫人噤若寒蝉,根本不敢多话。 虞藻只觉怪异,若是太子没发现,身边宫人也会毫无察觉吗? 太子受伤可是大事,更别提太子流了这么多血…… “你快去上药罢,流了好多血。” 虞藻最怕看到血,他从小到大都没受过多少伤,上次落马脚崴,算是最严重的一回。 太子手指蜷缩,似乎正紧握着什么。他又好奇地伸过脑袋,“太子哥哥,你握着什么东西呀?” “想知道?” “想。” 明奕大方地将手翻转过来,手指自然舒展开来。 宽大掌心间血液汩汩流淌,一枚染了鲜血的玉,安静卧在手心中,在日光下折射微妙光芒。 身侧的裴忌眸光陡然犀利,直直望向太子手中的那块和田红玉。 他绝不会认错。 这是他精心打磨数日,赠给幼弟的生辰礼。 不日前,幼弟弄丢了它。 而现如今,正躺在太子的手上。
第135章 想谋朝篡位的小世子(十五) “舍弟有一枚和田红玉,那是我赠与他的生辰礼,生辰后,他一直随身携带。不过前段时日,舍弟的玉突然丢了,说来也巧,太子殿下你手中这块玉,与那块丢失的玉相差无几。” 裴忌望着那枚因染了鲜血而显得十分妖冶邪异的玉石,再看向虞藻,“怎么会这么像呢?” 虞藻的肩膀紧绷,眉眼跟着肃然,他装傻附和道:“是啊,怎、怎么这么像呢?” 说罢,他用一双水灵灵的眼看向太子。 不自觉流露出的几分求助意味,让太子瞬间明了,对方的暗示。 虞藻想让他帮忙隐瞒。 更不愿让兄长知道他们曾见过面,甚至私底下有过亲密接触。 明奕本有些不满,他是养在府外、见不得光的外室吗?有这么上不了台面吗? 再一看裴家兄弟二人一左一右坐在虞藻身边,仿若看家护院的恶犬,将左右围得严严实实。 虞藻被夹在中间,反倒被二人过于强势的气质,衬得孱弱且怯生生的。 明奕恍然大悟。 难怪虞藻摆出一副与他初见的模样,难怪与他待在一起时,虞藻总是惶恐不安,又难怪虞藻不愿让兄长知晓他们的关系。 原来是因为家中有两个严兄。 原来都是被逼的。 自古以来都有长兄如父这一说法,小世子尚且年幼,随兄长进京,这么一来,等于有两个父亲。 再看裴雪重与裴忌,皆不是好相与的面相。 据说控制欲极强,连糕点都不能多吃。 明奕想通之后,难免对虞藻心生怜爱。 这裴家兄弟俩的控制欲也太强,当真没有私心吗? 他担心虞藻回府后,会因这块玉惹来苛责,于是主动帮忙圆谎。 “还真是巧了,这是孤在太学捡到的玉石,正在湖边、小世子落马的地方。” 明奕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孤瞧这块玉色泽通透干净,差人问了一遭,也无人认领,便拿来玩儿了,没想到竟是小世子遗失的那块玉。” “既是裴二公子赠给幼弟的生辰礼,孤自当物归原主,不能白费你的一番心意。”“不必了。”明奕正将玉石递过,虞藻也正准备伸手去取,便听到身边传来的淡淡男声。 虞藻下意识偏头望去,裴忌恰好扣住他的手腕,将他半拉至怀里,不让他去接这块玉。 “既已丢失,便说明这块玉与舍弟无缘。更何况,也许只是外貌相像罢了。”裴忌的语气淡淡。 裴忌说得轻松。 那枚和田红玉,乃裴忌费尽心思寻找而来的名贵玉石,又经过数月精心打磨,不知道废了多少块料子,才出了这样一块。 虞藻知晓裴忌多在意这块玉,他每日梳洗打扮,裴忌都会将这块玉仔细擦拭,再为他佩上。 可现在,裴忌竟将此一笔带过,仿若这块玉石无关紧要。 虞藻怔怔抬头看向兄长,夹杂几丝掩不住的困惑。 裴忌当他还喜欢这块玉,他不着痕迹地揉了揉他的手腕内侧,低头贴耳耳语道:“这块玉脏了,若你喜欢,我日后再为你寻一块新的。” 因俯身低头的举动,裴忌的墨发垂落下来,使得他们的容颜在发丝间若隐若现,颇有一种耳鬓厮磨的暧昧意味。 一旁宫人望着太子手中持续淌血的伤口,已吓得面色煞白,然而没有得到太子命令,他们一动也不敢动。 明奕没有受伤的自觉,而是若有所思地看向这一幕。 …… 裴家兄弟今日无事,便在校场陪幼弟上射课。 不听还好,一听,他们才开始头疼。 他们原本担心幼弟不习惯京城的人情往来,便提前打点过,帮忙疏通人际交往,更担心受了欺负。 亲眼目睹太学内的世家子弟们,像一群饿犬追着幼弟不放,他们心中难免不是滋味。 到底是年轻少年郎,一腔心思蓬勃得根本掩藏不住。 尽管面上可以伪装,可身后那蓬松摇摆的大尾巴能瞬间暴露真实想法。 因兄长在畔,虞藻故意摆出一副很认真的姿态,神色紧绷、目光严肃,实际早就魂飞天外,根本不知道学官说了什么。 他对射课毫无兴趣,对此拗口的理论知识更是提不起精神。 能将表面功夫做好,已是仁至义尽。 好不容易等到散了学,虞藻忙跑到燕清远身边,道:“今日你给我买了糕点,我还没给你银钱。” 燕清远正在捡地上弓箭,闻声,身子僵了一僵,似乎没料到小世子会同他说话。 他握紧了箭,手心被磨出一个伤口都不知晓,只面向小世子,眼帘却是垂下的:“世子殿下,先前你出手相助,清远一直铭记于心。糕点不值得几个银钱的,你无需放在心上。” 这是要他吃白食的意思吗? 虞藻绷着张粉艳脸蛋,分明是不太开心的样子,他堂堂北凉小世子,怎会平白无故白吃别人的东西呢? 更叫他郁闷的,还是燕清远这油盐不进的态度。 和燕清远打交道当真困难,尽管他与燕清远做了同桌,偶尔也会说几句话,但燕清远并不是很喜欢他。 他能感受得出来。 每次他执笔墨、或是入座时,二人共一张桌案,难免有肢体触碰,每当这时,燕清远皆会动作很快地避开,生怕与他有实质性的接触。 而且燕清远从来不正眼看他。 尽管面对面,燕清远总会避让目光,不与他直视,只让他一个人睁大水灵灵的眼,单方面看着燕清远。 虞藻本就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哪儿受得住这般热脸贴冷屁股? 他的脸色愈发不虞,不太高兴地撇了撇嘴:“不给就不给,谁稀罕” 他自认脾气很坏地发了一通火,凶完人便走。 拂袖离开后,虞藻忙不迭问着:“我刚刚是不是很凶?像不像恶霸?” 虞藻需要维持的一个人设,便是骄纵跋扈的人设。 原剧情中,他还得去街上欺男霸女,成为百姓眼中的街头恶霸。 可惜他来到京城后,因贪觉,起不来床,这个计划一直搁置下来。 不过,就算成不了街头恶霸,成为太学里的小霸王,他还是绰绰有余的。 0926看他故意冷着一张冰雕玉砌而成的脸蛋,沉默片刻,才道:【哪像什么小恶霸?娇气包倒是有一只。】 虞藻不理解,他自认他已经很坏,平日里对同袍皆是一副坏脸色。 他从不做功课,是实打实的纨绔草包,就算同袍帮他做了功课,还会被他劈头盖脸一顿骂。他自认他已经很坏了。 0926说:【系统判定,你还是不够坏。不然的话,怎么可能一直没触发剧透提醒。】 虞藻皱皱鼻尖:“我还不够坏呀?” 【按照原人设,你欺男霸女,每日上街拿鞭子抽人,从平民百姓抽到世家子弟,连皇亲国戚都没有放过,是个活生生的混球小恶霸。】 【看中什么直接抢,买东西从不结账,还要抢走人家小贩辛辛苦苦赚来的钱,顺便把人家家里的年轻儿子抢走当男宠。】 虞藻:“……” 他结巴了,“这、这也太坏了吧……” 若是从世家子弟们口袋里薅油水也便罢了,他们有的是钱,薅再多也不心疼。 可这些小摊小贩都是做一些小生意,百姓们赚点辛苦钱养家糊口不容易,怎么能直接抢啊…… 尽管虞藻坏,但也坏得有底线。 他打着商量:“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0926:【你可以继续欺负太学里的世家子弟,就是刷的慢一点而已,问题不大。我看了下进度,你再欺负他们几下,刷下恶毒值,应该会有新剧情弹出。】 哪有那么容易。 虞藻愈发郁闷,他每日都在欺负同袍,可恶毒指数一动不动,即便变化,也都是个位数。 太难刷了。 虞藻正烦躁着,往回走时,一群少年郎乌泱泱而来。 他们已换下黑色劲装,一身常服能叫虞藻认出人脸。 领头那位,正是最爱拍他马屁的林观遇。 最先开口说话的,也正是这位马屁精:“世子殿下,我们明日准备去城西游园,你可要一起?” 游园? 古代文人热衷于游园,山川大海、乡野农舍皆是他们常去的地方,他们认为游园是一种雅趣。 城西有一块风景秀丽的林子,依山傍水,闲暇时分,他们便会结伴去游园,赏花饮酒赋诗,感受自然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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