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师妹们都曾以他为表率,躲在大师兄的羽翼之下,如今乍然听到如此决然的话,眸中都流露出来了不舍的难过。 但没有人阻拦。 他们心知肚明无涯派对大师兄的亏欠,是万万年也弥补不上的,所谓的挽留,不过是他们的一点私心罢了。 吟怀空脸上露出来了不舍的神色:“我知道了。” 少年努力仰起脸,扯起勉强的笑容。 “江湖路远,师兄多珍重。” 四弟子也哽咽道:“后会有期啊,师兄!” 严莫谙在一旁围观,默默擦了擦感动的眼泪。 沈花间似有所觉地扭头看他:“怎么了?” “沈前辈,”严莫谙郑重道,“你也要多多保重啊……” 沈花间:“?” 沈花间脸上的笑容明显一僵。 “啊?”沈花间故意唏嘘道,“我个老不死的,眼睛瞎了,你嫌弃我是不是?” 严莫谙:“……” 严莫谙迟钝地眨了眨眼。 注视着沈剑仙那张挂牌起码十万的脸,他想,这哪里老了? 而后,严莫谙才意识到沈花间话里的意思。 他语气变得惊恐:“你还要缠着我?” 沈花间:“?” 沈花间笑容消失了:“你不欢迎我?” 严莫谙:“……” 是指几天吃了他合欢宗十几万经费的事情? “太费钱了。”他弱弱道。 沈花间:“没事,我能赚。” 他俩一来二去,听进了旁边的无涯派小辈们耳朵里。 “师祖,”亲传弟子惊恐道,“您不驻守无涯派吗?” “呵,”沈花间轻笑道,“我现在是个凡俗,没有能力再去管修士的事情了。” “而且,该是你们年轻人的时代了。你们需要的也不是我,只是觉得自己撑不起来偌大的门派罢了。” “但吾辈祖师爷当年也是年轻的时候一路闯荡进来的。” 沈花间说着,好像他又变回了那个鲜活的剑仙。 “还记得无涯派的道训吗?” 这些自小生养在无涯派的弟子们下意识喃喃出声: “学海无涯,上下求索。” “是了。”沈花间道,“愿你们在求索仙途中,再不忘道心,不负初衷。” 他说完,仰天大笑,牵着严莫谙飘然而去。 徒留一群面面相觑的无涯派小辈们。 “三师兄。”四弟子下意识去寻找仅存的主心骨。 岂料竹景摇了摇头,走到了岑旧的身边。 “往后再见,还可唤我一声师兄。”青年认真道,“但我会追随大师兄,一直。我的师兄去哪,我就去哪。” 见四弟子等师弟师妹们满脸落寞,岑旧拍了拍离得最近的吟怀空的肩。 “每个人该有每个人的路,继续求索吧。” 虽然再不舍,对未来再惶恐,这群弟子毕竟是无涯派的亲传弟子,他们天资出众,贯彻道训,有着超乎常人的坚定道心。 种种变故,引导他们明路的长辈已经不再,那承载未来的便成了他们。 因为知道岑旧与柳剑尊师徒关系亲厚,想通之后,几位同门与岑旧、竹景等人作别。 岑旧沉默地注视着白玉殿。 先前因为一方斗争而将这里毁得差不多了,物是人非,一如重生两世,再也见不到的故人。 睹物思情,徒增伤悲。 程虚怀从殿内走来:“沐安果然已经提前盗走了锁灵藤。” 岑旧郁闷但不难受,无可奈何地摊手道:“我还是输在了不够了解他。” 相反,不知道沐安和他有什么渊源,他的生活里面似乎总能找到这家伙的踪影。 程虚怀静静地盯了他半晌,然后道:“白玉京是仙门中唯一不知道其真实所在的地方。而且就算是寻仇,现在也不是个好时机。” 岑旧点了点头。 沐安如今是大乘期剑修,或许能与之匹敌的,勉强只有一位屈居柳剑尊之下的沈听寒。 但又想起前世柳退云也曾没在沐安手上讨了好,又不确定这家伙是否是真的展示了他的全部实力。 “沐安……”岑旧道,“罢了,他的伎俩,怕是真的等到去白玉京才能弄清楚了。” 而白玉京,现在又不是他们轻易可以挑战的地方。 程虚怀似乎随意地提起:“不若回凤梧城休养生息?佩云总是频频向我问起你的消息。” 岑旧却道:“如果一切平定,我再回去。” 凤梧城对他来说温暖无比,宛如人生中第二个拼凑的家,也正因为如此,岑旧才不敢频繁想起。 越珍重,越敬而远之。 “你有了计划?”程虚怀问道。 “其实无涯派中似乎尚有谜底未揭,但水至清则无鱼,我懒得去揽这份活。”岑旧道,“我曾遇到谢师叔,她只身一人前往蓬莱岛。我担心蓬莱岛有变故,打算去拜访一下沈岛主。” 程虚怀:“……也好。你被缚仙索苦难缠绕折磨许久,蓬莱秘境中有一味灵草或可医治。” 既然岑旧有了打算,程虚怀就没有再过多挽留,用了灵力传送回了凤梧城。 岑旧和竹景自穹峰石阶拾级而下。 直到下完最后一级石阶,岑旧才看见了早就翘首等待的三个小孩。 程佩离推了一把陆研,在他身后清了清嗓子。 陆研:“……” 少年忍受着赧意,认真地唤了声“师父”。 只有一天没见,却像是阔别许久。 陆研想,再也不要离师父这么久过了。 他定定望着青年,小声而郑重地说道—— “欢迎回来”。
第075章 黄粱枕(1) 立秋。 时忆百无聊赖地躺在自己的床上, 打了个长长的呵欠。 他旁边堆满了最近时兴的话本,床上罗列着各式各样、大大小小的玉碟,玉碟上面摆着瓜果蔬菜、坚果瓜子, 甚至还有一些吃了没啥作用、但是汁甜肉肥的灵果。 时忆:“……” 时宗主捂着嘴, 又忍不住打了个呵欠,不由得想, 古代哪怕是修真世界,娱乐方式无非也就这么几样。 就算他是个热爱躺平的咸鱼,待了快百年, 也有点经受不了。 时忆悲伤地又吃了口灵果。 算了, 在这种危险的世界,活着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又混吃等死了一天,真好。 这么想着, 时忆忽得听见无为宗门口传来一阵震天彻地的响声。 时忆:“……” 直觉告诉他不太妙。 时忆没在正殿, 他又不傻,天天呆在正殿不是摆明了告诉弟子们去找他麻烦么? 虽然无为宗在时忆穿越来之前,就已经贯彻了自祖师爷流传下来的咸鱼属性, 但毕竟时忆的咸鱼属性比这种天生带了点卷王基因古代仙侠人正宗,他是真的一点都不想动,恨不得死在床上。 于是时忆想了个绝妙的办法。 在正殿门口挂了个牌子,心情好就会营业几天摘掉牌子,心情不会就会挂上一个“闭关勿扰”的时宗主专属小木牌。 而这时时宗主摇身一变, 钻进宗门大门口旁边的不起眼的茅草屋, 开始享受他的快乐咸鱼生活。 反正没有人想到堂堂一宗宗主会蜗居于此。 哪怕知道了,无为宗弟子怕是也只会生出“我们宗门终于要完蛋了”的感慨吧。 时忆听见了宗门外的动静。 时忆不想动。 他扣扣搜搜地开始起床, 顶着一张被迫上班的怨气社畜脸。 如果他当年上大学好好学习就好了,起码给这个修真界来一点小小的工业革命震撼, 也许过不了百年,电视、电脑就能应运而出了。 咸鱼时宗主因为现在不能更好的咸鱼从而痛恨从前太咸鱼的自己。 主打一个闲鱼套娃笑话:D 磨磨蹭蹭,慢慢悠悠晃荡到无为宗门口,时忆搭上一个看戏嗑瓜子的无为宗弟子的肩膀。 虽然暂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一生顽强爱看热闹的无为宗弟子不论刚刚在干什么,已经纷纷停下手中的事情把门口的事故现场围得水泄不通了。 时忆问那个弟子:“什么事?” 弟子津津有味地嗑着瓜子:“好像是有人晕倒在了我们无为宗门口……唉,宗主?” 他一声宗主,顿时让其他人的注意力转移到了时忆身上。 时忆长相俊俏,但因为他咸鱼的气质,导致他在人群中的存在感十分低。 不过时宗主享受这种低调。 现在大家才注意到了宗主的存在。 弟子甲:“宗主怎么来啦?” 弟子乙:“看热闹吧。” 弟子丙:“宗主和我们一样热爱吃瓜,无为宗真是完蛋了。” 时忆:“……” 不要当着他的面唱衰无为宗啊! 时忆修为不是最强 ,容貌也不是最好,名声也基本没有,普普通通,平平凡凡,但是上一个老宗主不知为何慧眼识珠,一眼看中了时忆那随着穿越一起带来的那种咸鱼躺平的厌世气质,非嚷嚷着说时忆身上有无为宗老祖风范,淡泊名利。 时忆只想说,阿啐——! 你们古代人把好吃懒做、不思进取说得那么好听干什么! 总之刚穿来的时忆就这么稀里糊涂成为了无为宗的新任小宗主,一直过了几十年。 虽然咸鱼,但是咸鱼也有爱,咸鱼也有泪,老宗主既然把无为宗交给他了,时忆就只能凑活着把无为宗带下去。 于是他冷嗖嗖地看了一眼弟子丙。 众人还是第一次看见时小宗主露出这般神情。 难道是生气了? 于是一瞬间,大家的嬉笑声都停息了下来,齐刷刷盯着难得一见的生气小宗主瞧。 时忆认真地问弟子丙:“兄台如此高见,要不你来当宗主?” 时忆是真心的。 如果不是那点子责任心作祟,他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如今终于听见有人指责他了,不如顺势把宗主之位让渡给倒霉蛋? 岂料弟子丙听完,瞪大双眼,结结巴巴道:“宗主,要是惩罚我可以直接踢了我的。” 时忆:“?” 你们管当宗主是惩罚? 所以当时果然还是坑了他这个新来的不懂行情吧! 时忆真生气了。 就在这时,被咸鱼们包围的那个晕倒在地的人发出来了微弱的哼声,吸引了时忆的注意。 时忆这才抽出心神看向这在地上晕倒、甚至还脸着地的仁兄。 其实他是不想管的。 但是要是死在无为宗门口,似乎更麻烦。 只见他上身披着袈裟,却裸露着右肩,下半身穿着普通的黑色裤子,脖子上还戴着极其标志性的粗戒珠,只不过头发倒是很长,青丝垂泻到脚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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