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取吧。”于是把他这个殊荣让给了霍琮。 霍琮从前那么喜欢军事,应该能起个不错的名字吧? 霍琮紧盯着爆.炸现场残留的痕迹,漆黑星眸中仿佛闪烁着点点光芒:“云爆集束中子穿甲贫铀.弹。” 郦黎:“…………” 郦黎:“醒醒,咱们只是费劲吧啦地做了个土制炸.弹,跟你上面这些半毛钱关系也没有。” 霍琮恋恋不舍道:“留个念想。” 郦黎白了他一眼:“换一个,正常点的。” “世界上威力最大的炸.弹叫沙皇炸.弹,”霍琮沉思道,“那就叫他景.皇炸弹好了。” “好,就叫震天雷了。”郦黎一锤定音道。 霍琮:“…………” “多谢陛下赐名!”陆舫非常有眼力见地躬身行礼,“那个,臣突然想起工部还有要事,得先走一步……” 不等郦黎开口,他就快快地溜了,活像是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他似的。 郦黎拐了一下霍琮:“别板着个脸啦,你看,都把人给吓跑了。” 霍琮没说话。 “怎么,真生气啦?”郦黎疑惑道,“不会吧,跟你开个玩笑而已,没听出来?” 霍琮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话来:“真的不能叫景皇炸.弹吗?这名字真的不错,可以名垂青史的。” 郦黎瞬间恢复了面无表情。 ——他就知道。 “谢谢,比起被炸上天,我还是换种方式名留青史吧。” 但陆舫那天的话到底给他提了个醒,郦黎回去和霍琮合计了一下,觉得如果是孙恕这个老狐狸的话,不会想不到,突然让兵部负责入库是个圈套,因为这样一来,往后若是出了什么问题,锦衣卫就能光明正大地查到兵部头上了。 所以孙恕当下只有两条路: 第一,把往年的亏空尽数补上; 第二,一条道走到黑。 “我猜,他大概率会选择后者。” 回宫后,郦黎又拉着霍琮去了御花园。 两人一人一个板凳,坐在御花园的池畔,郦黎手中握着翠竹钓竿,享受着水面送来的徐徐凉风,心情十分愉悦,连带着在谈起孙恕时也多了一丝感慨——有同情,但不多。 “锦衣卫查证,孙恕其实并非世家勋贵出身,父亲只是河内当地一小吏,母亲更只是普通绣娘,”他紧盯着水面下的动静,因为害怕惊动了鱼,说话声音都不自觉地轻了几分,“出身低微,还能先后在先帝、严弥手下打工晋升,如今又坐到了兵部尚书的位置,也算是个厉害人物了。” “圆滑周到,谨小慎微,”霍琮说道,“想要抓住这种人的把柄,难。” “但我总感觉,他最近在朝堂上的状态,好像和从前不太一样了。” 郦黎想了想说道:“从前孙恕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一团看不见摸不着的空气,想抓也抓不到,还特别低调,六部成立后其他尚书天天给我上折子,他却像是什么意见也没有一样,从不轻易给我写奏折。但奇怪的是,兵部的下属对他的风评倒还不错,当初严弥倒台,还有不少人在为他说话呢。” “那现在呢?” “现在的话,”郦黎说,“就是典型的老狐狸了。我一点儿也不想跟这种人打交道,一句话三个坑,不管办什么事,首先想着明哲保身把自己摘出来——哎,你有鱼上钩了!” 霍琮一甩杆子,一尾活蹦乱跳的大鲤子鱼就这样被他甩进了竹篓里,看得郦黎羡慕不已,酸溜溜道:“你今天手气不错啊,这才半个时辰,都第三条了吧?” “沾你的光,”霍琮微微一笑,“我这片池塘有树影挡着,不晒,鱼都爱往这儿跑。” 郦黎皱着眉头想了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那咱俩换个位置!” “好。” 于是郦黎积极地搬着板凳坐到了霍琮方才的位置上,重新甩杆下饵。 “我觉得,他好像有点儿焦虑。”郦黎继续说道,“人一急,做事就容易露出马脚,可我有一点不理解,孙恕他都已经是兵部尚书了,为什么还非要搞这些自毁前程的事情?他难不成想当宰相吗?” “不太可能,”霍琮说,“先不提你没有设相的意思,就算有,无论从年龄、功绩还是亲疏程度,陆舫都能排在他的前面。” “对呀,我也是这么想的。” 郦黎眼瞅着又一条鱼从残荷下游了过来,看起来比霍琮刚才钓上来的那条还要大,顿时精神一振,直勾勾地盯着鱼饵说道:“你要是孙恕,现在明摆着皇帝对你起疑了,锦衣卫时刻准备上门查你,你会怎么做?” “把水搅浑,”霍琮毫不犹豫道,“鱼钩已经到了嘴边,只有浑水,鱼儿才能有一线生机。” “可六部已定,升仙大会又才刚刚结束,京城一时半会儿应该乱不起来。” “天灾,人祸,总有一个能达到目的。” 郦黎的身体微微前倾,他看到鱼儿靠近了!就差一点点了! 百忙之中,他抽空问了一句:“那我该怎么办,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吗?” 突然水下传来一阵动静,池塘底部沉淀的淤泥被搅动得翻涌起伏,原本打算咬钩的鱼儿受了惊,又一甩尾巴跑了。 郦黎气得一屁股坐回板凳上。 气煞我也! 他神色不善地看向霍琮,动静就是从他那边闹起来的! 顶着郦黎的焦灼视线,霍琮淡定地将钓到的第四条鱼丢进竹篓里,虽然那张俊脸上没什么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帅,但郦黎总觉得他面目可憎。 他好不容易才钓上来的一条鱼! 果然,在失去了这次机会后,之后的半个时辰,他的鱼竿再也没有半点动静,倒是霍琮那边频频上鱼。 “邪了门了!”郦黎嚷嚷道,“咱俩不是换了位置吗?怎么这鱼还挑食呢!” “如果池塘里有鱼,却一直钓不上来,”霍琮说,“那就说明,是鱼饵的问题。” 他重新帮郦黎装好鱼饵,起身走到他身侧,俯身从身后握住了郦黎的鱼竿。 这个姿势几乎将郦黎环抱在了怀中,郦黎的脊背微微僵硬,但他很快逼着自己放松下来,小声嘟囔道:“行,我倒要看看你这次还能不能钓上来。” “嘘。” 霍琮低沉的声音混合着滚烫的气流拂过耳畔,郦黎抿了一下唇,觉得耳廓突然变得又麻又痒,他想动一动,又怕碰到鱼竿惊动了鱼,只能保持着这个姿势,任由霍琮在身后贴身指导自己。 “鱼钩要抛远,直投下钩,要快,也要准,”霍琮手把手地教导他,“还要在下钩前,提前观测附近的水情,水草多的地方,鱼儿也多。” 一滴汗顺着额角缓缓淌下。 郦黎的呼吸渐渐急促,他轻轻嗯了一声,像是从胸膛里挤出来的,艰涩又含糊。 清风徐来,云影移过池塘水面,不远处的白桥下,荡起轻微的涟漪。 “池塘里的鱼,如果被钓多了,也会变聪明,”身后的人又靠近了些,灼热的唇贴在耳根处,带着微不可查的压抑喘.息,“所以这个时候,不能着急,要跟它比耐心。” 郦黎的喉结滚动着,想要答应,却发不出声音。 他握着鱼竿的手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被霍琮用大手稳稳地扶住了。方才那条鱼儿小心翼翼地游过来,隔着一段距离,观察着漂浮在水中的鱼饵,似乎在谨慎判断着要不要继续前进。 “要相信自己的饵下的足够,鱼儿现在不吃,将来也一定会上钩。” 郦黎缓慢地点了一下头。 鱼儿观察片刻,见没有异状,慢慢地游了过来。 离鱼饵很近了,但依然没有上钩。 “注意把握时机,太早提竿,鱼儿还没完全咬住鱼钩,就会挣脱逃跑;太晚提竿,鱼儿就会把鱼饵吃完,逃之夭夭。” 耳畔的声音变得愈发喑哑低沉,引得耳膜都在颤动,感受着耳垂处湿润柔软的触感,郦黎佝偻着背,在霍琮怀里微微蜷缩起来,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喘.息。 但他不敢动。 短短几分钟时间,郦黎就被霍琮逼得眼角泛红,眼前的水面仿佛变成了波光粼粼的幻境,而他沉沦在这光影之中,漂浮不懂。 就在郦黎四肢绵软、即将松开鱼竿的时候,身后握着他手的五指突然猛地一用力—— “哗!” 一条大鱼被鱼线提着跃出水面。 晶莹的水花溅了郦黎一身,但他顾不上这些,激动的笑容刹那间绽开,他猛地回头看向霍琮,眼角眉梢洋溢着比八月夏阳还要灿烂的笑意。 “上钩了!”
第79章 孙恕回到家后,阴沉着一张脸,独自在堂中坐了许久。 乌斯的态度让他觉得十分不妙。 在孙恕眼中,这人就是个疯子,谁也不知道下一步会干出什么事来。 他是极不情愿按照对方的吩咐办事的,锦衣卫不是傻子,兵部也不是他的一言堂,中央武库要是出了事,他这个兵部尚书自然难逃其咎。 可如今他骑虎难下,乌斯不知从哪儿搜罗来了从前他暗中倒卖军械、贿赂严弥的证据——这种东西万一被锦衣卫发现,他的仕途就彻底完蛋了! 最终孙恕下定决心,喊来了自己的心腹。 “大人。” 孙恕回过神来,坐在位置上,抬头仔细地看着心腹的脸,忽然问道:“薛童,咱们认识多久了?” 薛童不解,但还是看着他回答道:“二十余一年。” 孙恕避开了他的视线,看着桌上正对着主座的鱼头,轻声问道:“你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吗?” “记忆犹新,”薛童道,“小子当时不过是县衙中一名主簿,还因为得罪了上司,被迫在县衙中为人牵马。侥幸得大人亲眼,蒙恩提拔,任职兵部郎中。” 孙恕反问道:“你觉得你能到今天这个位置,全都仰仗我的提拔?” “正是。”薛童毫不犹豫道,“在下对大人感激不尽,甘愿为大人执鞭随镫。” “其实我当初一眼看中你,”孙恕说,“是因为你与我很像。即使身处马厩,眼神中也有一股子想做人上人的劲儿,即使没有我,你也能出头。” 薛童忙道:“大人说的哪里话,若是没有您,小子说不定现在还在扫马厩呢。” 他察觉到一丝不对,试图打探道:“不知大人今晚叫我来,有何吩咐?” 孙恕站起身,重重地拍了拍薛童的肩膀,给他让出了主座:“来,就为了你句话,今儿个晚上,我陪你喝一杯!” 薛童不愿,他便强行把人按到了主座上,自己坐在陪座,又替薛童倒了满满一杯酒。 薛童盯着递到自己眼皮子地下的酒杯,一脸惶恐地双手接过来:“大人,何必如此?您若有什么交代,直接跟我说一声就是,您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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