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两人一道回了皇宫,唐青手上抱着几个盒子,寻思先去颐心殿上值还是先把东西找个地方收好再过去。 他听萧隽说道:“午后再来御前侍奉,回去歇着吧。” 唐青诧异:“皇上……” 欲下跪叩首:“谢皇上恩——” 萧隽皱眉,断了他的动作:“好了,孤回了。” 唐青目送萧隽离开,得了半日闲假,慢悠悠往潇湘殿的方向走。 ** 兰香很喜欢唐青送的首饰,刚开盒,立即换上花瓣样式的耳坠,又把配套的簪子小心珍视地别在发髻上。 小姑娘围绕铜镜来回走动,几乎要将脸贴上镜面,怎么打量都不够。 她欢喜道:“多谢先生,兰香很喜欢。” 唐青递给她钱袋,声色温和:“今后需要添什么尽管添,这份钱交给你保管。” 兰香瞪着钱袋子,惊诧。 “好多银钱,哪里得来的,莫非是皇上赏赐?” 唐青浅笑:“非也,在外头帮了太常寺一个忙,这是赏钱。” 兰香感慨:“看来昨日先生似乎和皇上在外面做了许多事啊。” 唐青:“……只正常办公,没有别的。” 他往脸颊和颈侧抓了几道,兰香目光细致,很快发现异常。 “先生,您起了些疹子。” 唐青叹息:“昨日夜里就起了,在城里寻了大夫看,还开了药。” 药效下去,此刻又微微泛痒。 兰香迟疑:“外头的大夫总不比宫内的好,兰香去医署请位医官过来替您再瞧一瞧吧。” 看她就要出去,唐青连声制止:“兰香,不必如此。” 想起宫里近来传过有关他的流言,唐青明白,时下他的处境较为尴尬。 当前形势,若再让兰香请太医上门问诊,容易引来非议。 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理,他将杯盏中的茶水饮尽,道:“我自己过去让医官瞧瞧就好。” 兰香:“还得麻烦您自己过去……” 瞥见唐青眼底的不赞同,她便闭起嘴巴,收拾好桌上的杯盏。 ** 去往医署中途,遇到韩擒。 那人见到他,径直走来,低沉唤:“先生。” 唐青拱手:“见过大统领。” 韩擒:“可是要去医署。” 唐青:“回大统领,正是。” 韩擒左手拎了几包药材:“刘执还在署里,先生过去吧。” 唐青心内一惊,韩擒竟连刘执专门给他看过病都清楚。 他冷下脸:“不知大统领何意,私下调查下官?” 韩擒薄唇微动,沉声解释:“先生误会了,有一日刘太医奉命给先生看诊,我就在附近当值。” 因为对唐青有着超乎预料的关注,所以总下意识的把关于他的风吹草动都放在心底…… 唐青道:“既然如此,多谢大统领关心,如若无事,下官先一步告退。” 韩擒目送对他回避不见的人,心脏无法遏制的抽了抽。 多希望那双潋滟眉眼能停在自己身上,脑海不由浮出在梁王府时与这人偶遇,迎见那和煦似春风的眸光,心头摇悸。 他想要那样的眼神,如春风再次拂向自己。 ** 正午方过,看完太医的唐青来到颐心殿当值。 皇上和李显义都不在,洒扫的宫人看见他,道:“陛下吩咐,让侍郎来了就去尚书台。” 唐青只得转道,去了尚书台。 ** 官署大门前,守尚书令寇广陵看见他,笑道:“唐侍郎,来得正好。” 唐青正欲行礼,寇广陵挡了他的动作:“同我一块出宫,查点东西。” 唐青问:“何事?” 寇广陵道:“上次你盘出来的那几本帐,有一家酒楼的账不对,那座酒楼属公冶侯名下,照着你说的,我让秀莽他们又查了几日,怀疑这位老将军名下不止在一处私产动了手脚。” 唐青随即跟寇广陵动身,两人前往朱雀街。 ** 朱雀街周围,有着邺都最繁华热闹的商业圈。 他们先去了账簿上发现有问题的酒楼“人间极乐”。 酒楼大门外车马络绎,还没进去,寇广陵就发现朝堂上的一些官员进出此地。 他拉住唐青:“唐侍郎,我若进去只怕会被认出来,你在皇上身边不久,朝里那些官员有很多人都未曾见过你,进去调查的事只能交给你,我到附近再寻寻,” 唐青颔首:“好,大人且放心。” 寇广陵指着对面:“一会儿我们在那家茶坊见。” 两人分头行事,唐青从“极乐人间”的一楼逛到四楼,细心观察周围,只觉此处虽为酒楼,却犹如销金窟一般。 从个别雅客的言行推断,唐青认为对方是朝中官员。 查完“人间极乐”,寇广陵还未回来。 唐青索性沿着街头漫无目的地走,没走太远,忽然看见路边停置的一辆华美马车上,跑出一名疯疯癫癫的妇人。 妇人面容憔悴,似乎久病,从当前状态判断,约莫最多四十出头,身上的钗裙精致华贵。 她扭头看了眼,旋即跑动,却在经过唐青身侧时崴了一脚。 唐青出于条件反射扶稳她,温声道:“夫人当心。” 那妇人似没注意身边有个大活人,眼神混乱,嘴里碎碎着杀人偿命遭报应,而杀人者的名字,却是…… 唐青还待询问,赶来的护卫大声呵退周围旁观的人群,将妇人强硬地搀回马车。 待四周围观的人都散得差不多,唐青走到一间铺子前,买了些糕点。 他若无其事地问:“掌柜,方才的夫人是哪位大户人家里的吧,派头真足。” 掌柜见买糕点的公子生得跟个仙人似的,热情搭话。 “那位啊,是公冶老将军的夫人,前两年总去城郊的洪光寺礼佛,还从我的铺子买祭拜的点心,可惜吧,好像在年初还是几时,不知怎么地就疯了,说是患了什么癔症,常常胡言乱语,可惜呐。” 唐青皱眉,事关公冶侯,直觉告诉他,此事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 半时辰后,他与寇广陵在茶坊碰面。 除了唐青查探的酒楼,寇广陵在周围发现几座朝廷没有记录在册,却记在公冶候名下的产园。 寇广陵压低声音道:“动了些银子跟附近的人探听,玄水街上的那几间歌舞坊,全是这位老将军的。” 朝廷不允许官员名下经营声色赌坊一类的场所,大邺统建三年,老将军借着势力,私下在邺都置办了庞大产业,发了不少横财。 两人喝着茶叙事,临近傍晚,方才走出茶坊,准备乘坐马车回宫。 街头一群孩子攥着糖葫芦跑闹而过,唐青避之不及,身子往旁边的包子摊撞去。 寇广陵扶起他时,唐青迈出半步,额边顷刻渗出冷汗。 寇广陵问:“可是崴到脚了。” 唐青隐忍:“应当是的。” 乘坐马车回到宫门,寇广陵想搀扶唐青走回去,又觉得对方的情况不合适步行。 他打算差人送个坐撵来宫门,却见韩擒骑马经过。 韩擒外出回宫,把马交给下属,和寇广陵打了招呼,下一句却问:“唐侍郎怎么伤了。” 寇广陵道:“是我照顾不周,侍郎随我外出办事崴了脚。” 韩擒道:“若再走动容易二次损伤,我来背着侍郎。” 唐青:“恐怕不合适。” 寇广陵暗想:这严肃得像块石头的禁军统领,何时变得如此热心肠? 抱着探究的心态,他道:“既统领如此大义,侍郎,咱们也尽快回去吧。” 僵持中,唐青不想耽搁了时间,只好趴上韩擒的肩膀。 霎时间,韩擒只觉温暖淡雅的香风袭面,沉默背着人稳步前行。 ** 长长的宫道上,唐青,韩擒,寇广陵诡异地沉默了一路。 这阵缄默不言被铁骑踏响的声音打破。 从猎场回来的皇帝骑着雷首远远而望,韩擒和唐青齐齐抬首。 虽隔得远,可帝王那股淡漠的气场让众人僵了僵。 最后,还是唐青慢吞吞从韩擒背后滑了下来。 远远地,三人朝皇帝行了一礼。 寇广陵寻思:为何气氛有些不对呢。 场上三人,他们作为帝王身侧重要的近臣,谁不是忠心耿耿? 可皇上此般漠然……似乎想刀人啊。
第24章 唐青只觉帝王的目光利如芒刺, 直指韩擒和自己。 正迟疑着要不要跟到御前,还未抬起那只没崴伤的脚,雷首调了个方向, 疾驰而去。 直至目送那道背影完全不见, 寇广陵缓缓松了口气, 犹带后怕。 “方才……皇上的脸色似乎不好啊, 又是朝上那位冥顽不灵的老臣惹怒龙颜了。” 唐青沉默。 韩擒一样没开口, 只低头, 目光落在他的脚上。 唐青道:“我慢慢跳过去就行。” 韩擒:“侍郎可是要去尚书处。” 寇广陵:“自然, 我们还有事情需要整理。” 韩擒注视唐青:“此地离尚书处太远,先生的伤如果再耽搁下去,需得延长些时日才恢复。” 顿了顿:“让我背你。” 寇广陵瞧出韩擒的固执, 愈发纳闷了,却也知晓唐青的伤拖延不得。 “伤筋动骨一百天啊,唐侍郎,不如就听了统领的意见, 习武之人脚程快, 我们先赶回去把伤口敷一敷。” 话不无道理, 脚伤未愈,就要耽搁公务了。唐青只好让韩擒重新放回背上背了起来。 他双手撑在韩擒肩膀,怕自己太压着对方,始终直起腰身。 手心之下,隔着官服,可直观感触到随着对方走动时肩膀两侧微微起伏的肌肉。 唐青观望前方宫道,恍觉两道红墙似乎望不见尽头, 若在平时,也没觉得路有那么长。 他少有的生出些微窘迫, 为了缓解气氛,问道:“统领,下官会不会很重。” 韩擒微不可察地顿住,极轻摇头。 “不重。” 寇广陵听两人的对话,不由笑道:“唐侍郎身姿飘逸,怎么会重?况且统领常年习武,听闻还能将玄武门前的那尊香鼎扛起来呢。” 唐青:“……” 好端端的,扛鼎做甚。 他收起不着边际的思绪,在韩擒的护送下回到尚书台。 正在一楼整理文书的苏子游抬头,起身行了礼:“见过大统领。” 又打量背上的人,问:“唐侍郎怎么了?” 最后走进来的寇广陵解释:“侍郎与我出去办事,怎料在回来途中崴着脚了,你去医署请位医官过来。” 韩擒道:“交给我看看。” 寇广陵意外:“统领?” 又想起什么,说道:“也对,统领经常舞刀弄枪,受些外伤在所难免,对伤处疗治起来更有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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