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命大得很,太医不必如此小心。”上一世派兵攻打金陵,刘子骏得了疟疾,最终不也挺过来了。 更艰苦困顿的生活,他都经历过,看见太医这番啰嗦周全的做法,刘子骏很不以为然。 郝瑾瑜捂着口鼻,站得远远的,朗声道:“殿下身体贵重,你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全天下的黎民百姓着想。” 大梁朝好不容易摊上个好太子,万一嘎了,岂不要灭国? 他可不想成为导致灭国的狗宦官,被历史大书特书,遗臭万年。 刘子骏白他一眼,继续脱衣,剥去污浊的外衣,露出结实有力的胸膛和块块分明的腹肌。 郝瑾瑜眼睛一热,慌忙退了出去。纳闷地想,这些日子奔波不停,他瘦得脸颊都快凹了,小太子却越来越壮实? 这什么体质?越摔越皮实嘛…… 大雨过后,江浙陆续又下了几场雨。旱情总算过去。 他们在凌云县呆了七日,忙得脚不沾地,每日只睡两个半时辰。 这日,郝瑾瑜带着医官们,分发药包,以头抢地,竟累晕过去。 醒来便看见虞蓬一张眉头紧皱的臭脸。 “大人的身子别再折腾了,好好休养才是。” 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虞蓬对郝瑾瑜这个狗阉官改观许多,话语中带了几分真心实意。 刘子骏站在旁边,严肃道:“凌云县的灾情已控制,明日你便回余杭休养。” 郝瑾瑜蹙眉问道:“你不回去?” 刘子骏:“余杭的灾情较轻,路锋已处置妥当。孤打算沿着旱灾区一路而行,前往江淮,督促救灾。” 郝瑾瑜道:“洒家也要去!” 虞蓬嘟囔道:“大人也太黏人了,都病成这样。” 郝瑾瑜定定地望着刘子骏,眼眸水润,病若西子,楚楚可怜。 刘子骏心软几分,不自在道:“吾等在凌云县再休整三日,先生若身体仍旧抱恙,便回余杭吧。” “意思是身体好了,便能随殿下去苏淮?”郝瑾瑜眼睛闪亮,期冀地问道。 刘子骏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太好啦!” 望见郝瑾瑜喜出望外的模样,刘子骏内心泛起点点涟漪,继而又想起什么,道:“先生如此关心孤,是看重师生情谊吗?” 郝瑾瑜颔首:“自然,自然。” 狗屁师生情谊!三皇子还没有刺杀,老子有爱心,不想你个狗太子这么早嘎了。 刘子骏面色微冷:“孤也甚是怀念与先生抵足而眠的日子。” 他何时与小太子抵足而眠过?近乎套得忒恶心了些。 “啊对对对。”郝瑾瑜敷衍回应。 刘子骏脸色瞬间黑如炭:“今晚,孤与先生抵足而眠。” 郝瑾瑜陡然愣住,眨眨眼,双手抱头。 “哎呦,头晕。”掀起被子盖住脑袋,装死。 又装死?! 和原身耳鬓厮磨,怎换他说同样的话,便只会装死?! 刘子骏磨了磨牙,孤能吃了他不成? - 翌日,郝瑾瑜一觉睡到中午,被啜泣声惊醒。 “庆云,你家大人还没死呢?哭丧啊——”郝瑾瑜无奈道。 庆云抹着眼泪:“大人,您都瘦了。” 郝瑾瑜叹道:“你也瘦了。” 庆云:“怪小云子不好。前几日大雨倾盆,泥石流滑坡挡住去路,今日奴才才赶到。” “无事。”郝瑾瑜摆摆手。 “大人……”怯生生的女童声音响起,郝瑾瑜下意识望去。 小悦穿了身鹅黄绣花的软夹袄,眼圈淤青,面颊凹陷,怕也连日熬夜赶路了。 郝瑾瑜摸摸丫头的脑袋,暗道都怪自己考虑不周,要小丫头跟着奔波。 过不两日,他还要赶路,危险重重,留丫头在身边确实不妥。‘ 刘子骏进屋便瞧见郝瑾瑜神色柔和得能掐出水来,分外温柔。 “用膳吧。”刘子骏摆手,让人摆好宴席。 两荤一素一蔬菜汤,已然是近些日子吃得最好的了,桌面上还摆着一碟月饼。 刘子骏:“今日中秋节,孤特意寻来的月饼,应应景。” “谢殿下。” 郝瑾瑜休息足了,精神充沛,食欲也好。筷子不停,还不忘给小姑娘夹菜,剔除鱼刺,喂到嘴里。 “先生喜欢孩子?”刘子骏眯眼问道。 “嗯嗯。”郝瑾瑜点头。 吃得差不多,郝瑾瑜拿月饼,掰开一看,惊喜道:“五仁的!” “是吗?孤没注意。”刘子骏口是心非,实则专门叮嘱人去寻的五仁月饼。 月饼一掰为二,左手一半,右手一半。 刘子骏眼看一半月饼划过他的眼前,递给庆云。 “小云子,你尝尝。” 剩下的一半放入嘴里,又拿了整个递给小姑娘…… 刘子骏重重放了碗,起身离开。 郝瑾瑜扬声问道:“殿下吃饱了吗?殿下要不要吃块月饼?五仁真的不错哦。” 刘子骏留给他们一倔强的背影,砰地关上了门。 郝瑾瑜口嚼五仁月饼,口齿生香,好吃得不得了。
第14章 诉情说爱 吃罢午饭,郝瑾瑜要庆云铺床扫地,自个带着小悦出门,寻找李县令。 李县令成婚多年无子,为人正直谦和,受百姓爱戴,定会是个好父亲,是收养小悦的最佳人选。 在破败的房舍前,找到了李县令。他正与工人商量,如何把无主的房舍改建成灾民的收容所。 郝瑾瑜蹲下身,小声道:“小悦在此处等哥哥,哥哥一会儿过来。” 小悦乖巧地点头。 郝瑾瑜走到李县令面前,简明扼要地说明小悦的身世,希望李县令可以收养她。 李县令瞧见小姑娘乖巧,喜不自胜,爽快地答应了。 “李大人稍等,洒家征求小丫头的意愿。” 郝瑾瑜说罢,朝小悦走去。之所以如此麻烦,不领着人当面讲,一来是商议对孩子来说,未免太冷酷。二来也给双方留有余地,万一有一方不愿意呢。 就在他往回走时,房屋横梁突然砸下,正冲小悦的方向。 郝瑾瑜脸色骤变,想也没想地冲过去,把小悦护在身下。 横梁被一脚踢飞,郝瑾瑜抬头,刘子骏一脸怒容。 “为了区区小丫头片子,不要命了!” 郝瑾瑜不满嘟囔:“什么叫‘区区’?” “你的生死关系到朝堂动荡,国家安危,你的命比这小丫头珍贵百倍千倍,孤说区区丫头有何不妥?” 回想刚才的一幕,刘子骏的心快要跳出来。见郝瑾瑜不以为意,怒火更胜。 郝瑾瑜回道:“我比她大二十岁,她若活下来,便能比我多活二十年,如何不比我的命贵?” 刘子骏内心激荡,反驳道:“哪有这么算的,你这是狡辩!” “在我这就是这么算!”郝瑾瑜眼神坚定地回道。 两人剑拔弩张,互不相让。 “哥哥……”小悦拽了拽郝瑾瑜的衣袖,又眼巴巴看向刘子骏,“叔叔……不要吵架,好不好?” 郝瑾瑜霎时哈哈大笑,指着刘子骏道,“叔叔……哈哈哈哈哈叔叔……叔叔……” 刘子骏颇为无奈地觑小丫头一眼。 “妈耶,笑得我眼泪都出来了。哥哥没有白疼悦儿,眼光毒辣精准。” 手指亲昵地点点丫头的鼻子,郝瑾瑜笑得牙花都龇出来了。 傻气十足,刘子骏想。 插曲过后,郝瑾瑜寻了位置坐下,从怀里掏出蜜饯,和小丫头一人一块。 他告诉小悦自己要四处奔波,很危险,没办法带着她一同走,为她寻了位父亲。可能接受? 小悦看了眼指挥众人的李县令,李县令冲她略显局促地笑。 她回李县令甜甜的笑容,道:“小悦答应。小悦知晓哥哥很厉害,需要到处赈灾。小悦不能帮忙,就在此处祝□□日平安,长命百岁……” 郝瑾瑜的泪水蒙了眼,捏捏小悦的脸:“好孩子。” 他与小悦闲聊一会儿,逗得丫头哈哈大笑。 再一抬头,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 刘子骏手拿铁铲,动作熟练地和熟石灰泥。李县令在一旁干站着,擦着冷汗。 他牵着小悦,走到刘子骏面前,叹道:“小悦快看,叔叔真厉害,还会砌墙。” 刘子骏无语地白他一眼。 他何止会砌墙?少时被抓壮丁修河坝,他还懂得如何调制出最粘稠的米浆筑坝。 三日后,他们离开凌云县,百姓夹道相送,颇为壮观。 - 一路走走停停,调粮、派米、“打劫”豪绅……赈灾事宜颇为顺利。 走到江淮用了月余,路过大大小小十座县城。 快到播种冬小麦的季节,刘子骏勒令周遭郡县救济一批麦种,陆续派发到各灾区。 京城来信,三十万两白银悉数运出,郝瑾瑜派出去三十余人,进行接应,送抵给柳闵。 路锋派人跟踪,调查得一清二楚,立刻回禀给刘子骏。 刘子骏手指轻叩桌面。 郝瑾瑜调人,提前给他通过气,说是帮助工部运送木材。他觉得有些蹊跷,命路锋去查,没想到查出这桩子事。 郝瑾瑜好大的胆子,私自动用皇帝私库,诛九族的大罪! 路锋道:“阉狗之所以能如此嚣张,全系于圣上的信赖。此事若抖给圣上,郝瑾瑜必死无疑。” 刘子骏眉心微皱。听到他人骂郝瑾瑜‘阉狗’,他心里猛然涌出“旁人也配”的想法…… “到时机成熟再说。帮郝瑾瑜处理干净,莫留什么尾巴。”刘子骏道。 路锋:“殿下放心,阉狗……” 突然接收到冷冽的眼神,路锋吓得顿住。 “以后称呼‘郝大人’。”刘子骏淡淡道。 “是。” 太子心思诡谲,路锋猜测不出缘由,只胆战心惊道,“郝大人处理事情干净利落,若不是派出去二十多人露了痕迹,众人必都蒙在鼓里。” 刘子骏眉心渐渐舒展,温和道:“即便如此,你也仔细些。再去探探柳闵的底,看此人是否忠心堪用。” 有勇气接收这笔银子,柳闵的胆量确实不错。刘子骏最欣赏胆大心细、为民请命的人才。 路锋从房内退出,迎头撞见郝瑾瑜,顿时僵直在原处。 郝瑾瑜手里握着玉骨扇,眼皮撩了撩,似笑非笑。 “路指挥使另谋高就,怎不请洒家喝杯酒庆祝庆祝?” 路锋噗通跪地,头垂得很低,臣服道:“属下不敢。” “不不不……你敢得很。” 扇骨若有似无地敲了敲路锋的脑袋,郝瑾瑜阴阳怪气道,“洒家觉得甚好,路指挥使请继续。” 路锋头皮发麻,眼前浮现郝瑾瑜翘开犯人的头皮,浇灌水银的残酷施刑画面,浑身抖成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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