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时鸢有些诧异,似乎没想到宋忱会这么问。 见他没有否认,宋忱眼里光泽渐暗。虽然早就知道太后是什么样的人,薛霁卿也说过,但这种事真的发生时,还是会有些难过。 不过宋忱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情。 他顿了顿,想起个事,把苍白的嘴唇硬生生咬出了红色,难以启齿:“谢时鸢,我前些日子那样对你,不是故意的……我……” 谢时鸢端丽的眉目染上一点笑意:“我知道。” 宋忱怔了一秒,然后继续解释:“薛霁卿骗我,我以为自己喜欢他,我把你忘了。”明明受了伤,可宋忱一直没有诉说,反而是现在,听起来委屈巴巴的。 谢时鸢手指一紧,他摇了摇头,去探查宋忱的肩:“疼吗?” “疼。”宋忱没有说谎。 谢时鸢眸光微颤,突然就怀疑起自己把他留在宫里对不对,他轻声问:“你是不是很想回去,我把你带回去好不好?” 宋忱摇头:“我要留在宫里。” 谢时鸢怔然:“为什么?” 宋忱沉默了一瞬,被薛霁卿软禁的那几天,他确实很想回去,可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宋忱突然想明白了些事情。 薛霁卿和谢时鸢让他留在宫里,而之前他没有记忆的时候,太后跑到他面前,软硬并施想让他离开。宋忱猜测就是因为自己没有从她,才遭此劫难。 显然他在宫里挡了太后的路。 宋忱现在不想让太后好了,如果因为这些危险就要离开,就是顺了太后的心意,他不想这样做。 宋忱想的清楚,却不知道怎么和谢时鸢表达,他说:“你说等一切结束就会来接我,没关系,我等着你就好了。” 谢时鸢盯着他看了半天,突然俯身亲了亲他的眼睛,从唇缝中泄出一个字:“好。” * 谢时鸢是外男,不能一直待在宫里,尤其是晚上,宋忱知道他最近又忙起来了,但他每天还是会挤出时间来看自己。 他在留春宫养伤的几天里,薛霁卿只来过一回,他表现得像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全然一副温柔兄长的模样,完全看不出之前深情的迹象。 宋忱早已没了质问他的想法,他平静地面对薛霁卿,什么也不过问。 薛霁卿每天都会让人送一等补品过来,还有御用的药膏。宋忱日复一日养着伤,没听说过太后的消息。 等到胳膊好了大半的时候,连末告诉他:“公子,钱宵死了。” 钱宵先前就被宋父捉拿入狱,但关于他的审判一直没有下来,宋父还是念着太后的面子,想留他一命。 可他的仁慈换来的是太后的心狠。 宋忱是宋父的底线,宋父刚知道宫里传来的消息时,恨不得将太后生吞活剥,眼里是再也容不下太后。 次日,宋鸿嘉请旨让薛霁卿赐钱宵白绫一条。 连末觉得大快人心,他是个直肠子,道:“公子,老爷是在为你出头呢。” 宋忱听后沉默半晌:“他走私五十散,罪有应得。”钱宵帮着太后,做了太多恶事,五十散迫害了那么多人,上一世的谢时鸢只是其中之一。 宋忱希望他得到惩罚,哪怕父亲没有秉公执法。 连末认可道:“确实,不过走私五十散按律当处绞刑,他这么死,还能留得个全尸呢。” 宋忱没说话,他在走神,刚才连末说父亲是在为他出头,他脑袋终于聪明了一回,好像有点明白薛霁卿和谢时鸢到底在做什么了。 他抿唇,眉头慢慢变深,所有人都想用他牵制父亲,谢时鸢也是这样。 可宋忱不想成为别人手里的筹码。 谢时鸢这几天对他很好,可他想不到谢时鸢的心思。宋忱知道他现在在对付太后,暂时不会对父亲怎么样。 可等搬倒太后以后呢,父亲甚至整个宋府都是谢时鸢的仇人,两家之间有灭族之仇,谢时鸢怎么可能原谅? 到时候父亲要怎么办? 宋忱攥紧了手指,再等等吧,他不会让别人伤害父亲的,谢时鸢也不可以,他迟早会和对方分开…… 作者有话说: 我的宝好乖,但他其实在慢慢蜕变,为接下来的钮祜禄-忱(大聪明版)做铺垫。 让我们看看这把达摩克斯之剑到底存不存在。 古人谈个异地恋真不容易啊,正文完结之后我要写个现代无责任番外(其实早就想过了),嘻嘻。 第 66 章 “该换药了。” 宋忱被唤回神智,微微扭头。谢时鸢端着盘子,里面全是换药的工具,他乌眉皱着,红唇轻抿:“身上的伤还没有好,怎么偏偏喜欢到处跑动?” 宋忱低着头,小声反驳:“没有乱跑,而且我的伤快要好了……” 自他受伤以来,谢时鸢就总要管着他,这里有不让他去,那里也不让他走,只有他在床上的时候才觉得最好。 宋忱嘴上不说,心里嘀嘀咕咕,再这样下去,就算身上的伤好了,他肯定也要憋出毛病。 今早留春宫没有人在,他自己出去走了几圈,本来心情十分明媚,回来却见到谢时鸢已经在等他了。 他就知道谢时鸢会数落他。 谢时鸢无奈放下药盘,半跪在踏上,娴熟准备好工具,轻声道:“解衣服吧。” 宋忱听话脱了衣服,先转身背对他,肩上的刺伤主要划在后背,前面只有一小条痕迹。他从小到大被呵护在手心,整个人养得极好,后背莹润白皙,白得像发光一样,偏偏上面有道刺目的伤痕。 谢时鸢涂着药,目光冷沉。 手底下肌肤温热,宋忱身上还盈着阵阵暖香,谢时鸢涂好后背,让他转了过来。 面对面时,两人离得极近,那药膏又凉又痒,宋忱瑟缩了一下。 “疼吗?”谢时鸢问。 宋忱抬眸,一双眼晶润润的:“不疼,痒。” 谢时鸢专心涂药,本来没什么反应,被他这么一看,轻轻顿住。他呼吸乱了乱,不知想到了哪里,他耳尖微红,道:“忍一忍。” 宋忱皱眉,不再乱动了。 谢时鸢为了掩盖自己的异样,随意扯了个话题:“你几个月没回侯府,盈新很想念你。” 宋忱想起那个香软软的小糯米团子,心里也像化开了春水,他眨眼:“我也想他。”说着,宋忱想起子车柔,“子车姐姐呢?我也很久没见她了。” 不知对方最近怎么样了。 谢时鸢微微偏头,他像是想起什么烦恼的事,皱着眉头:“子车,似乎有意中人了。” 宋忱心跳露了一拍,他睁大了眼:“意中人,谁啊?”是他二哥吗? “我也不知。”谢时鸢道,“子车没同我说过,我近日发现她出去的次数多了,每次回来很不一样,只是猜测。” 宋忱一听,想让谢时鸢帮他留意子车姐姐和二哥,可脑子里突然闪过什么,闭起了嘴巴。谢时鸢应该不想看到子车姐姐和宋家的人在一起,子车姐姐既然还没有说,那他也先不告诉谢时鸢了吧。 他纠了纠手指:“也许子车姐姐还没想好怎么说,再等等吧。” 谢时鸢点点头。 换完药以后,谢时鸢就离开了,宋忱左思右想,决定找时间向二哥探口风。但是他一直在宫里,根本没有机会出去。 宋忱皱起眉头,不知怎么办才好。 他正苦恼着,连末突然过来:“公子,陛下说要过来用晚膳呢。” 宋忱心头一跳,薛霁卿怎么要来了,总觉得他没安什么好心……这样想着,他面上却不显,只是眉眼轻闪:“那你让人添一副碗筷吧。” 薛霁卿是正好卡点过来的,来时大步流星,眉目舒朗,嘴角微微翘着,看起来最近心情很不错。 侍从已经摆好了膳食,宋忱不想挨着他,把主位空出来,隔开几个位置才坐下。 谁知他一坐,薛霁卿像是没看出他的意思,径直走到他身侧,掀起衣摆优雅落座。他朝桌上轻轻扫一眼,慢条斯理盛了碗汤,递给宋忱:“这几日事忙,朕都没有过来,今日好不容易抽出空过来,可以陪陪你。” “来,先喝碗汤。”薛霁卿白玉似的手指端着碗,笑意盈盈。 宋忱心中开始发怵,薛霁卿要是像这几天一样,对他不闻不问,他反而心里很轻松。一旦他开始对自己好,肯定不对劲。 这种感觉,就像兰楚尧一样…… 此时再细看薛霁卿的眼睛,发现他笑意并不达眼底,那深处只有一片迷蒙的暗沉。宋忱身上轻轻打了个寒战,试探性接过汤:“谢谢陛下。” 薛霁卿微薄的嘴唇多了几分溺意,哑笑一声,声音低沉磁性:“吃饭吧。” 说是来吃饭的,但薛霁卿只吃两口就放下了,宋忱并不意外,因为薛霁卿一直都是这样。 他没有停筷。 薛霁卿擦着嘴,安安静静的,没有打搅他。 等宋忱吃好,侍从把东西撤走,薛霁卿才说:“宋忱,你嫁到侯府,又进了宫,很久没回自己家了吧?” 宋忱提起心,鼻息都放轻了:“是有段时间没回去了……” 薛霁卿:“许久未回,你该想亲人了吧。” 宋忱心里忐忑,想也不敢点头。 薛霁卿像是没看出他的不安,微微偏头,提议道:“既然想家,那你明日便回宋府一趟吧。” 宋忱愣住了。 怎么会突然叫他回去…… 宋忱轻咽口水,真是一大瞌睡就有人送枕头,他刚才还说要找机会回去看看二哥,现在机会就来到眼前,这么巧吗? 宋忱没有立即应下。 薛霁卿不容拒绝:“回去吧,朕今晚就让人准备,你去了宋府,不必急着回来,可在那儿小住几日。” 瞧他这意思,让自己回宋府大概已经是决定好了的事情,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不过,可以留在家里?宋忱瞪圆了眼睛,不免心动。 薛霁卿又说了一遍:“去吧。” 宋忱想了想,既然左右不了他的决定,不如趁此机会把想做的事情做了,他回道:“我知道了。” * 宋忱作为陛下唯一的侍君,他回家省亲,是一等的大事,宫里准备了很多东西,跟随的队伍排了几乎半条街,只看排面就知道薛霁卿极重视这位侍君。 路人纷纷唏嘘。 而宋忱心里在想另一件事,宋父好像早就知道他要回来了,宋忱写信告诉他的时候,他一点也不惊讶,应该是薛霁卿提前与他说过。 金丝软娇稳稳落地。 宋忱走出来,这几个月起风了,他身上穿着价值链城的大氅,脖子隐没在细腻的白羽中,衬得脸更小,乖乖唤宋鸿嘉:“阿爹。” “诶——”这回他来,宋父很高兴的样子,往里走时一直拉着他的手,宋忱任由他牵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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