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忱懵了,他脑子一片空白,在宋鸿嘉的引导下,他隐约感觉自己触摸到了一张非常大的暗网:“他为何要杀人?” 宋鸿嘉:“因为主事不小心发现了他的秘密。” 宋忱一惊:“什么秘密?” “哎。”宋鸿嘉愁道,“你以为太后那些寒食散是哪里来的?我竟没想到,玉狐院的东家是钱宵,他正是利用玉狐院帮太后走私寒食散啊,主事撞见了,自然要被杀人灭口,卢蘅不过是个替死鬼罢了。” 宋忱听得好半天没出声。 信息量太大了,他的脑子有些乱,好不容易缕清楚了,宋鸿嘉看了他一眼,又道:“不仅如此,你那天被抓进玉狐院,也是钱宵干的。” 宋忱一惊,不仅是对真相,还因为他连这件事都知道。 宋鸿嘉说出更惊人的消息:“知道我是怎么查到这些的吗?” 宋忱讷讷道:“怎么查到的?” “是谢时鸢做的好事。”宋鸿嘉目光深远,不知是褒是贬,“你这个好夫君,可真是一点都不简单哦。” 宋忱眼睛瞪大了。 宋鸿嘉轻轻冷哼了一声。 当初王羡禀告皇帝时,他就敏锐地察觉到有人在幕后操控,现在宋鸿嘉已经知道全部的真相了。 包括谢时鸢对狐纹货币的推波助澜。 他原以为谢时鸢和太后一起构陷他,只是在事情发生后借题发挥,可如今看来,这分明就是谢时鸢给他和太后一起下的套。 宋鸿嘉差点要气笑了。 可一切明了后,宋鸿嘉却莫名觉得有几分爽快,大概是觉得无论如何,心狠的狼崽子总比眼瞎的野犬要好太多。 况且谢时鸢这几天给他送来了好多事情的证据。 宋鸿嘉奇异地平静了下来。 宋忱这个时候也反应过来了,他知道的比宋鸿嘉更多,想的也更多,他想谢时鸢故意把证据送到父亲面前,大概是要借父亲的手,去对付太后。 他在宋鸿嘉看不见的地方绞紧了手指:“那父亲……打算怎么办?” 宋鸿嘉:“那些私自用寒食散的侍卫为父会在这几天处理,但钱宵,只能从长计议。” 宋忱看他还愿意管这事,微微松了口气,但谢时鸢的事情还没过去:“父亲不怪谢时鸢吗?” 宋鸿嘉的神色深不可测:“他有这能耐,我自叹不如,怎么能怪他?” 宋忱下颚绷紧了。 宋鸿嘉看了他一眼,正色道:“他的事情暂且不提,这几天过后,你带他来见我。” 宋忱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他犹豫了半天,终是什么也没说:“知道了父亲。” 宋鸿嘉贵为刑部尚书,办事雷厉风行,很快就将收集的证据递到了朝廷上,义正言辞讲清了原委,要求彻查。 此事波及者众多,朝野一片哗然,纷纷跟着请愿。 宋忱在第三天就收到了消息。 这里面的人多少都和太后有点关系,听说薛霁卿问罪的时候,太后脸都气绿了。 聪明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不过最后处罚也没降到太后身上,只是轻飘飘落了个管教失察的罪名,就把事情揭过去了。 不过其他人就没那么好运了。 宋忱握着信纸凝起眉头,太后就像一座大山一样,太难撬动了,他满心烦闷,不高兴全写在脸上。 谢时鸢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番场景。 宋忱有些发愣,他已经很久没踏足听雪阁了。 谢时鸢眉目深沉,款步走过来,细长的手指抽去宋忱手里的信,神色平静地一扫而过:“知道宫里发生的事了?” 宋忱头一低,压住唇角,小声说:“知道了。” 谢时鸢微微一笑:“你姑母出事,你很伤心?” 宋忱对上他的目光,否认道:“不是……我没有。” “不该伤心吗?”谢时鸢故作不解,“你姑母待你那么好,你不是很在意她吗?” 宋忱有些委屈,眼角变红了,他已经和谢时鸢说过好几次自己不喜欢太后,他却一直都不愿相信,总是误会他。 “她伤害过你,我不喜欢她。”宋忱最后又解释了一遍。 谢时鸢凤眸轻眯,他突然欺近,勾起了宋忱的下巴,仔细打量着他的神色,冷声道:“你最好如此。” 宋忱眼帘轻颤,睫毛像蝴蝶羽翼一般闪动,也不说话了。 谢时鸢收了手,宋忱想起什么,一把拉出他,道:“我父亲想让你去见他。” 谢时鸢一顿,问:“何时?” 宋忱有些失神,他都已经做好了谢时鸢拒绝他的准备,没想到谢时鸢会这么问。 “你什么时候有空啊?” 谢时鸢似乎思衬了一瞬:“明日便可。” 宋忱没想到会这么顺利,他道:“那我明天带你去家里。” 谢时鸢脸色稍变,否决道:“不去宋府。” “什么?”宋忱没听清。 谢时鸢侧身,脸上的弧度显得有些冷硬:“我说不去宋府,他要见我,就约在别的地方。” 宋忱心头一跳,想起些不好的画面,当下就明白他为何不想去。谢时鸢在宋府遭遇了那些事,只怕这一辈子,他都不会再踏入府门半步。 就像新婚夜那回,自己傻傻地让他回门时,他说的那样。 宋忱有些苦涩,他张了张口:“我知道了,不去就不去吧,我告诉父亲一声。” 谢时鸢回眸凝视着他,一双眼写满了他看不懂的情绪。 宋忱看他还没有离开的打算,脑子一抽,小心问道:“你今晚要留在这里吗?” 谢时鸢仿佛刚刚惊醒,他显然想都没有想过宋忱这个提议,皱着眉头:“做什么梦?” 宋忱咬着嘴唇,他想了想:“明天我可以直接带你过去。” 谢时鸢毫不犹豫就往外走:“ 明日不用你去,告诉我地方即可。” 没等他回复,谢时鸢已经离开了,宋忱看他避之不及的样子,一股失落涌上心间。 今夜的侯府尚且算安宁,可两人分居各地,均不知宫里已经闹翻了天。 慈宁宫,大殿漆黑一片,不知是宫人忘了掌灯还是别的什么。 “哐当——哐当——” 深处传来噼里啪啦的响声,奢华的地毯上已经碎了不少东西,但里面的人还是没停,甚至愈演愈烈。 “好你个宋鸿嘉,上次的事本宫就没计较,这回又来和我作对!偏偏要坏我好事,他到底想做什么!” 太后满含怒气地嘶吼,胸膛不停起伏,像是气得狠了。 全公公慌忙去扶她:“娘娘先别激动,要当心凤体啊!” 太后深深吸了口气,好不容易冷静下来,一双美目冷森森的,问:“全临,你说本宫做的还不够吗?” 全公公腾出手擦了擦额头的细汗,大气不敢出。 太后自顾自道:“本宫知道,我们都姓宋,可是心却不在一起,宋鸿嘉瞧不上本宫,十年前他更是因为宋忱的事情怨憎我!本宫看在他是家主的份上,这么多年殚精竭虑,处处对他傻儿子好,就是想着补偿他!我不求他替我做什么,只是希望我们能相安无事。你说,他现在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全公公附和:“娘娘,您已经尽心了,是宋大人不知好歹,拎不清才做了错事。” 全公公虽然这样说,却不全然这么想,太后虽然这么说,但他心里跟明镜似的。她想要继续在宫里立足,还得要宋鸿嘉的支持,哪怕是发生矛盾了,也不能从此就反目成仇。 他想的是先哄着太后,再想办法缓和两人的关系。 岂料太后看了他一眼,声音无比幽暗:“你说的对,他不知好歹,无论本宫做什么他都不会买账。本宫这么多年受他欺辱,已经忍耐够久了,本宫不能再忍了!” 全公公一惊,生怕她做出什么难以挽回的事,眼珠子飞快转着,赶紧想了一招祸水东引:“娘娘冷静,先听奴才说一嘴。” 太后扭头看他,眼睛赤红。 全公公语速极快:“依奴才看,宋大人做的事情,倒也不是故意来针对你。娘娘你想,宋大人无缘无故,怎么会去找那几个小侍卫的麻烦?你可是忘了,上次镇北候世子受伤,咱们是派得这些侍卫去通知宋小公子,奴才觉着是这事让宋大人心里有了芥蒂,才有这么一出。” 其实太后哪里是忘了啊,这些小事无需她出面,她当然一点也不知道。经全公公一说,她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是谢时鸢,他不过就是和宋忱成了亲,宋鸿嘉还真把他当自己人了?他帮谢时鸢对付我?真是可笑!” 全公公:“娘娘,宋大人如今还有用,我们想处置他以后也不迟,只是他一时糊涂,当务之急是想办法让他认清谢时鸢的真面目,把他的心再拉拢回来。” 太后终于是听进去了,她闭了闭眼睛:“你有什么法子?” 全公公心下一松,凑到她耳边:“奴才听说,镇北候府家的表姑娘来京城了……” 等全公公说完,太后赞赏地看了他一眼,随后眼里闪过一丝狠辣:“此时若办成,本宫倒要看看宋鸿嘉还会不会向着谢时鸢,这京城还有没有他的立足之地!” 作者有话说: 作者不会坑,作者一回家就猛写 第 54 章 因为谢时鸢没带上宋忱,他不知道父亲和他到底说了什么。 此时宋忱坐在窗边,手心捧着只小蝴蝶,他的腮帮子一鼓一鼓的,不停给蝴蝶吹着气。 连末瞧见了,走过来好奇问:“公子,你在干嘛呢?” 宋忱动作不停:“蝴蝶落水里了,我帮它吹干翅膀。” 连末定睛一看,那蝴蝶翅膀果然全是水,湿答答飞不起来。他拿了张纸过来,和宋忱一起轻轻煽着:“公子你从哪里捡来的蝴蝶啊?” 宋忱:“后院的湖边。” 连末皱起眉头:“怎么又跑去湖边了,明明在那里落了湖,人家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公子你怎么一点也不怵啊?” 有纸张帮忙,蝴蝶翅膀很快就干了,宋忱朝窗外摊开手心,蝴蝶跳动了几下,飞走了,他微微一笑:“就是想去。” 连末不说话了,他知道宋忱为什么想去,他一不高兴就喜欢自己去湖边呆着。 他想了想,道:“端阳节要到了,公子喜欢去湖边的话,那天我们可以去划舟。” 宋忱咬着手指:“和谁去啊?” 连末:“今年二公子在家,等大家一起吃完饭,让二公子带我们去就好嘞。” 连末话里话外都是要回宋府过节的意思,宋忱顿了顿:“我们今年还要回去吗?” 连末毫不犹豫:“回啊,公子你不想回去?” 宋忱抿唇:“没有。” 只是觉得他在侯府,回去可能不好。 宋忱这么想着,却没有和连末说,这件事就暂时搁置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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