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忱咬着嘴唇,不想说。 其实宋忱一哭就后悔了,他不想把那些不好的情绪带给别人,尤其是楼观雪,在他心里,楼观雪就像九天之外的仙人,不应该沾染这些俗世纷扰。 楼观雪又要问,宋忱把眼泪都憋回去了。 他的难过仿佛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旁人将要窥探时就消散了个彻底,宋忱两手一抹擦干了脸,哑着嗓子:“不用说了观雪哥,我不要想那些心烦的事情了。” 他这么说,把楼观雪的话全堵了回去,楼观雪无可奈何,只是说:“那也好,不想便不想了。” 宋忱扶着墙站起来,眼眶虽然还是很红,但情绪却明显好多了:“很晚了观雪哥,你早点休息吧,我不打扰你了。” 楼观雪便应着,正巧这时候连末也赶来了,他扶过宋忱,心疼得不得了,嘴里嘀嘀咕咕念叨个不停。 楼观雪起身,随他们一起走,直到宋忱回了听雪阁,他才离开。 * 谢时鸢这几天很忙。 宋忱每天按时去找楼观雪上药,只能从别人那里知道谢时鸢的动向,可他一次也没能见到谢时鸢。 听小厮说今天谢时鸢会回来早一点,宋忱握着吊坠,在诵雨轩门口望眼欲穿。 又过了一柱香时间,谢时鸢还是没回来。 宋忱等到了另外一个人——子车柔,她和侍女一道,抱着什么东西往这边走来。那天从马场回来后宋忱就没再见过她,现在突然碰面宋忱心尖一跳。 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子车柔,她先看到他,脚步如风走过来,英气凌然的眉目闪过一丝惊喜:“宋忱,你也在这?” 宋忱把手往后藏了藏:“嗯,我找谢时鸢想说点事情,子车姐姐,你怎么来了?” 子车柔目光顺着宋忱的动作停留了一瞬,随后轻轻一笑,抬了抬手里的长盒,解释道:“今日闲来无事,我上街转了一圈,给表哥买了些东西,顺道就送过来了。” 宋忱讷讷地:“你送谢时鸢东西,他一定很喜欢。” 子车柔:“我给你也买了东西。” 宋忱有些意外:“有我的吗?子车姐姐,是什么东西啊?” 子车柔从袖子里掏出什么东西递到宋忱手中,不好意思道:“没来得及包起来,希望你不要介意。” 宋忱一惊,胡乱把吊纸塞进袖口,子车柔给的那东西入手时冰凉一片,宋忱低头,是一把极其精美的匕首,他呆了呆。 匕首? 子车柔一脸明快:“在外面看到,觉得适合你,就带回来了,这匕首还不错,可以留着防身,喜欢吗?” 这倒是很符合她的性子,宋忱仔细看了看,刀身被鞘包得严实,手柄是镂空的象牙白,泛着柔和的光晕,精致小巧,不像会伤人的利器,像是用来把玩的配饰。 不过宋忱拔出鞘的时候,匕首上寒光一闪,削铁如泥的样子。 宋忱有些新奇,拿着匕首来回翻转。 父亲从来不让他碰这些危险的玩意儿,有时他跟着二哥接触到的时候,府中上上下下的人也会很紧张。 这还是他头一次拥有自己的武器呢,宋忱爱不释手:“我很喜欢,谢谢子车姐姐。” 子车柔莞尔一笑,十分高兴。 宋忱默默想,子车姐姐这么好,他才不会听马场管事乱说,误会她呢。 不过……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 宋忱把心里的失落都藏起来,朝诵雨轩张望着,谢时鸢到现在还没回来,今天恐怕又遇不上了:“子车姐姐,谢时鸢还不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子车柔摆手,不是很在意的样子:“无妨,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他不在没关系,我把东西放他桌上就好了。” 对哦,子车柔是能随意进出谢时鸢的房间的,他忘了,宋忱沉默了一瞬,若无其事道:“那就好,子车姐姐你去吧,我先回去了。” 子车柔没发现有什么异样,她点了点迈步往前。宋忱就要离开,不想子车柔与他擦肩而过时,怀中的荷包掉落在地。 宋忱赶紧弯腰捡起来,可他拿着荷包,目光却是一滞,这个荷包,怎么这么眼熟呢? 子车柔一个回眸,看了过来。 宋忱疑惑:“子车姐姐,这是你的荷包吗?” 子车柔眉心一动,不知想起什么,失笑否认:“不是我的。” 宋忱试探追问:“那是谁的啊?” 子车柔唔了一声:“一个书生的,我们不认识,今日碰到过一面,分别时他不小心把荷包落在我这儿了。我当时没留意,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人了,只好带着回来。” 宋忱哦了一声,他看着荷包,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在哪里见过,犹豫了一下还给子车柔:“原来是这样。子车姐姐,若是有缘,等下次见面,再把荷包还给他吧。” 子车柔拿过荷包,在上面摩挲了几下:“希望如此。”她把荷包收回去,“你回去吧,我先进去。” 宋忱点头,子车柔轻快走了。 宋忱看着她的背影略微出神,子车柔是因为侯府出事才来的,她的心情一直算不上明媚,今日却不一样,子车柔的神采好像格外好呢。 他抿着唇,又看了眼诵雨轩才转身。 宋忱这一回去,又是几天都见到谢时鸢,不过他暂时无心在意,因为有另一件事情,楼观雪要回青枫原了。 楼观雪在谢府拖了很久,等宋忱的伤好得七七八八,才正式告辞准备启程。不知他有没有和谢时鸢说过今日走,谢时鸢还没出现。 车车停在门外,宋忱送他出来。 两人说了一路的话。 楼观雪来的时候背着药箱,走的时候也是这样,他微微侧身,一身白衣,清冷出尘,和谢时鸢一点都不一样:“好了,送到这里就好。” 宋忱舍不得,他上前一步,仰着脑袋对楼观雪道:“观雪哥,我舍不得你走,但我知道你很想回去,你一路上要平安啊。” 楼观雪眉眼一弯:“你以后若是到了南洛,到青枫原找我就好。” 宋忱认真点头。 “吁——” 有人勒马停下。 谢时鸢不知从哪赶来的,身上还穿着官服,他下马走到楼观雪身边,拧着眉心抱歉道:“谢某来迟,请观雪兄勿怪。” 楼观雪温和极了:“是我不想打扰你,没跟你说,谢兄来了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能怪你。” 宋忱见到谢时鸢微微有些愣神,但二人交谈起来,他只是退开一步让出空间。 谢时鸢很敬重楼观雪,只是来不及好好道别,他说起起自己治好的眼睛,郑重朝楼观雪一拜,诚心诚意感谢他。 楼观雪摇摇头,显然没有放在心上。 宋忱心绪有些乱,频频走神,也没去注意二人说了些什么。 约莫过了一盏茶时间,等回过神来,宋忱一抬头就见楼观雪朝他招手,而谢时鸢在一侧看着他。 宋忱微怔,忙走上去:“怎么了,观雪哥?” 楼观雪笑似暖阳,眼里光华流转,什么也没说,只是突然朝着他伸开了双臂。 宋忱会意,毫不犹豫上前拥抱住他,闷声道:“观雪哥,我会一直想你的。” 楼观雪伸手抚了抚他的后脑勺,眉梢的温柔久久未散,在他耳边道:“以后要记得照顾好自己啊。” 宋忱眼眶一红,埋在他胸膛前认真点头:“我知道的,观雪哥。” 楼观雪松开了他,又望着谢时鸢:“观雪走了,各位珍重。” 宋忱目送他登上马车,在后面挥着手臂道别,等车马完全看不见了,宋忱才依依不舍放下手。 一转身,就见谢时鸢双瞳漆黑如墨,削薄的嘴唇透露出几分冷淡,意味不明地盯着他。 第 53 章 宋忱顶着他的视线,脸色稍白。 他低垂脑袋,拖着脚步走到谢时鸢身边:“谢时鸢……” 谢时鸢看起来很不高兴的样子,他只是看着自己,不置一辞。 宋忱藏在袖子里的手握紧了随身带着的吊坠,心一横抽出来递到他面前:“这个,我还给你。” 宝石在阳光闪着夺目的红光,躺在宋忱掌心,存在感极其突出。谢时鸢的视线落到他手上,微微一变:“你怎么会有这个?” 宋忱唇瓣抿了一下,回:“子车姐姐给我的。” 谢时鸢眉头轻凝:“何时给你的?” “你们去祭拜侯爷那天。”宋忱回道。 谢时鸢接过吊坠,不知在想什么。 宋忱忐忑不安,他把手背在后面,无意识揪起手指。 也许是因为站在门口,外面的风吹得宋忱心凉,他看见谢时鸢眼睛微微一垂,红唇吐出几个字:“你知道这个吊坠意味着什么?” 宋忱眼皮一颤:“知道。” 谢时鸢摩挲了下吊坠,沉着目光笑了一声:“知道?那我问你,子车那日便给你的,为什么今天还给我?” 宋忱一愣,这是觉得他不该拿这个吊坠,嫌他还迟了吗……他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盖住眼底的落寂:“我去过诵雨轩几次,都没见到你。” 谢时鸢手指一紧,喜怒不辨:“是吗?” 宋忱不明所以,点了点头。 谢时鸢没由头说了句:“楼观雪走了,你没有什么想说的?” 有什么想说的……宋忱被他问懵了,他咬着手指头想了想,半晌嘴巴一动:“想说的话都和观雪哥说完了,没有别的了。” 谢时鸢脸色明灭几变,最终把吊坠收起来,说了一个字:“好。” 说罢,他拂袖而去。 宋忱往前一抓,什么也没抓住,他愣愣看着谢时鸢的背影。 他捂着自己的心口,明明等了这么多天,才终于找到机会把吊坠还回去,可是并没有多高兴呢。 …… 上一次见面的时间短暂得可怕,谢时鸢只是把吊坠拿走了,就再没出现过。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谢时鸢这几天在忙什么了。 宋府。 宋鸿嘉面色凝重:“忱儿,寒食散一事,为父已查证,确如你所说。” 宋忱毫不意外,他一脸正气:“你现在相信孩儿了吧,阿父,他们作恶多端,既然已经查到了,你要赶紧将他们绳之以法啊。” 宋鸿嘉叹了口气。 宋忱心提了起来:“怎么了?阿父,是有什么困难吗?”那些侍卫都是太后的人,他知道太后一定会护着他们,想处置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麻烦不在这儿。”宋鸿嘉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揉着眉头,提起一件很久远的事,“你可记得上次卢蘅一案,父亲和你说了什么?” 那事让宋鸿嘉吃了不少苦头,他提起来时宋忱记忆犹新:“你说案子另有隐情,主事不是他杀的。”只是他不解,“和这个有什么关系?” 宋鸿嘉语不惊人死不休:“那个主事,是太后的亲侄子,钱宵杀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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