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制品死了,我做的。”占卜师摘下兜帽,“怎么,你不可惜吗,那好歹是供养你那么多年的衍生物。” “她不是宴馨乔,”徐晓然说,“她还生出了自己的能力,和宴馨乔不一样。” “这是大罪。” 占卜师说:“那也是你创造的。” “无所谓,”徐晓然说,“命运灾眼说,东西拿到了。” “冥渊不可相信。” “一起去蔷薇墓土吧,芙夏。” 她跳下沙发,心疼地抚摸着芙夏手上的人偶关节。 “我们终会摆脱冥渊。” 芙夏把手收回去。 “你和命运灾眼去吧,我不需要。在天元广场闹那么一通,我累了。” “你在生命运灾眼的气?她加入冥渊,是为了你。”徐晓然说。 芙夏说:“我知道。” 所以,她比所有人都清楚。 做出这种事的她,没有未来。 冰海,最接近冥渊的地方,从福利机构的天台遥遥望去,能隐约见到冥渊的身影。 那年夏天,她站在火海前,烧灼半边天色。致命的月倾洒而下,她毫发无损。 “别进去了,人各有命。”芙夏拦住要往火里冲的宴馨乔,“再说了,外面是月蚀,你确定出来的人能活?” “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们一样幸运。” “我弟弟还在里面!”她哆嗦着嘴唇,跪在地上,“我可以创造一个新的空间,把他们带出来。” “随便你吧。”她转身欲走。 “但你带出来的那些,还是活人吗?想清楚,不然有你后悔的。” 宴馨乔听见了魔鬼的低语。 而火海外,迎接她们的人,是冥渊。
第60章 蝴蝶(1) 闻映潮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漫长、太漫长的梦。 梦境无序、混乱,来来往往的人他不认识,说过的话语也听不清,他被推动着,往前走往前看,一步一抛。最终沉没进海底,什么也没记住。 可他很累。 全身酸痛,比天元广场那次大范围透支还要疲惫。 沉眠中,他蹙着眉头,不断地往上挣扎,想要醒过来。 可这海水没有浮力。 越拼命,越往下沉。 他只好被流动的海水淹没,严丝合缝地浸泡着,把自己蜷成一团,呛进冰凉的水沫,行将窒息。 “放松,别担心。” 他捕捉到微弱的动静,气音刮在他的耳侧,扑上温热的呼吸。这声音仿若一股清流,他依然再下坠,却不再慌乱,而是摊开身体,任其淌进自己的四肢百骸。 “晚安,闻映潮。” 他觉得对方的声音很耳熟,然而闻映潮无法思考,模糊的记忆在他脑海中转圈,怎么都抓不住。 他想要抓住,想知道对方是谁。 于是他碰碰嘴唇,也不知自己说了些什么,有没有说话。 “别走。” 顾云疆的衣摆被闻映潮揪住。 “不走。”顾云疆说。 闻映潮还没清醒,顾云疆替他擦擦额头,热毛巾贴在上面,对方脸上的表情也跟着顾云疆的动作慢慢安定下去。 旁边的仪器尽职尽责地更新他目前的状态,状态已趋平稳,总算脱离了生命危险。 “真折腾我。” 顾云疆叹气,悄悄把衣角从闻映潮手中拽出来,他太敏感,几乎马上皱起眉头,惹得顾云疆不得不再把手放上去,轻拍着安慰。 “跟哄小孩似的,”顾云疆开玩笑,“要我给你唱歌吗?” 闻映潮闷哼。 “好听话。” 顾云疆胆大包天,趁机揉揉闻映潮的头。手指从发丝间过去,服服帖帖的,又顺又软。 “我哪也不走,都陪你好几天了,怎么可能允许你二次死亡。” 顾云疆把头埋进闻映潮手边的被子里。 “赶紧好起来,没良心的。” 他的终端一亮。 为了不打扰到闻映潮休息,顾云疆这几天都静了音,来找他的队友们也很有眼力见地只发消息,不打电话。 AAA酸奶批发商维:老大,吃饭了。 顾云疆动动手指。 晚潮:我晚点到,你们先吃。 AAA酸奶批发商维:就知道,我给你送过来吧,别凉了。 晚潮:声音轻点。 拜维发消息的时候,估计就已经到楼底了,前后不过五分钟,他就拎着食盒轻敲门。 没认证进不来,顾云疆去给他开门。 拜维蹑手蹑脚地,把食盒放在床头柜上。顺便瞄了眼闻映潮的身体数据。 “稳定多了,老大你也歇歇吧,”他把声音压得很低,“说不定再过两天就醒了?” 顾云疆拒绝:“你没看见。” “他倒下的时候,一点征兆也没有,身体所有功能紊乱,能力失控,全盘崩溃。” “再发生一次,防不胜防。” 拜维:“是……国王诅咒吗?” “在他意识里扎根起码七年了,”顾云疆完全不敢想那份全是问题的检查报告,“太深入了,没办法根除,根除就会死。” “只能靠自己,慢慢压着。” 还总把他推到危险中,利用他。明知道他总是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还要试探他的底线。 他还总是不说。 闻映潮,你妈的,骗子。 顾云疆的情绪显而易见地影响到了闻映潮,对方躺在舱内,手指发抖。顾云疆见状,飞快地摈除掉自己的负面想法,站起身,替闻映潮调整营养液的输送时长。 拜维说不出话来。 他现在才发现,顾云疆如此在意闻映潮。 他过去一直是那个可靠的队长,从未在旁人面前失过态。 “你先出去吧,”顾云疆说,“谢谢饭菜,不用太担心我。” “都跟我生分了,”拜维撞他肩膀,“早点休息。” 顾云疆大概率左耳进右耳出。 他又待了一会儿,才站起身,关闭舱门,调整为入夜状态。 顾云疆忍不住道:“话说回来,你这能力好麻烦,我连点负面的情绪都不能有,好难。” 他知道合上舱门之后,闻映潮什么都听不见。 顾云疆是说给自己听的。 “好啦,我陪你到规定时间。” 自我感动。 …… 闻映潮在意识的海底睁开眼。 他大抵在此沉睡了很久,以至周遭的一切都十分陌生,仰头能从海中看见星空。但当他尝试着上浮时,却发现前路永无止境。 发生了什么? 他努力地去回忆,却只能碰到一点琐碎的片段,记忆卷进漩涡里,溃不成军。 他做了什么? 闻映潮头疼,他捂住自己的耳朵,双手发颤。 “别想了,那对你损伤太大了。” 有人在他身后轻语,但闻映潮并没有感知到这里除他之外的存在。他想回身,发现这样简单的动作,自己竟做不到。 “我一会儿没看住,就被钻了空子。” “先是甜言蜜语,顾默晚干的吧?好家伙,直接给我吓回去了。 “然后变本加厉,国王诅咒、月蚀。” “你牛逼。” 是谁? 闻映潮听着耳熟,可稍稍思索就头痛欲裂,根本记不起来。 “闻映潮。” 声音轻轻地说:“我是你的一部分,别抗拒我。” 闻映潮不想听了,拼命摇头。 他好难受。 “唉,算了。” 声音有些无奈,饶是如此,他仍旧挤出他本就所剩无几的精神力,替闻映潮修补意识受到的创伤。 “等你能接纳我的时候,我就会和你融为一体。” “在此之前,你可以称呼我为——系统。” 闻映潮阖上双目,陷入了一场更深的睡眠里。但不同的是,这次没有奇怪的走马灯、破碎的梦在侵扰他,难得安眠。 “睡吧,”系统说,“睡完这一觉,你该醒了。” 意识恍惚间,闻映潮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次日。 天边鱼肚白才刚刚泛起,顾云疆拎着一袋早餐,手里晃晃悠悠。在天网总部的楼前刷开权限,和保安喊了声“早”。 正对大门的公告屏上在公开处刑—— 轮播他、柏青以及阿离擅自行动的处罚通告。 后面两人被关两个月“小黑屋”,自我反省。他是队长,双倍处罚外加五千字检讨。 好在这趟冰海之行没造成什么社会性危害,顾云疆又的确找到了冥渊的踪迹,命运灾眼留下的话语引起重视,上面睁只眼闭只眼,索性当给顾云疆放了个长假。 自然,天元广场事件的后续处理也转交第五支队。 冥渊,是整个繁花之苑不可触碰的禁忌。 对此,拜维吐槽,还好顾云疆没让陈朝雾去,不然工作狂肯定二话不说,先把顾云疆揍一顿。 收获了陈朝雾的一句“别造谣我”。 顾云疆知道,队友们是想缓和气氛。 此次事件谜团依旧重重,牵连十年前冰海福利机构的火灾,要想得到全部真相,只能继续深挖。 偏偏此时他们被排除在外。 唯一的疑似知情者昏迷不醒。 拜维一拍手:“得了得了,干着急也没用,周末咱去吃火锅吧!看看五队能查出点什么来。” 陈朝雾:“你这周末要补班。” 拜维:…… 拜维:“老大你当时去冰海怎么没带上我。” 顾云疆推他:“做梦呢。” 阿离办完手续路过,闻言怼他:“你就庆幸吧,知不知道当时闻映潮的意识操纵有多可怕。” 具体的他没多讲。 因为走在他身后的柏青捅了他一下。 “别哪壶不开提哪壶。”柏青说。 顾云疆神色如常:“不用那么紧张吧。” 几人这才松了口气。 毕竟这半个月来,顾云疆每天收拾了就往天网内部的医疗中心跑,一待就是一整日,偏偏他还不用工作,出现得比谁都勤。 因为谁,大家有目共睹。 顾云疆推开主任办公室的门。 “平时除了例行体检就见不到你人,”主任恰好给他写着单子,头也没抬,“现在倒好,风雨无阻。” 顾云疆笑笑:“这不是有人要陪着吗。” 他毫不掩饰自己对闻映潮的在乎。 “我说奇了怪了,七年前锤死闻映潮的人是你,现在要为他翻案的人还是你。” 顾云疆没多说:“是有些误会。” “得了,去吧,”主任把批准单塞给他,“早上有人换过药了,人没醒。还有五分钟到探望时间,现在上去刚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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