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无影去无踪,却不是幻觉。 兴许是因为系统连接着他的意识,或者因为那就是他的一部分。所以对方说的话,于他而言,要好理解许多。 “因为顾默晚?”系统问。 闻映潮一声不吭,没认。 “别折腾自己,”系统上手,帮他梳理起部分错乱的思绪,“顾默晚会知道的,你的意思传达到了。只是一时半会,他很难改正。” “你也好,我也好,给他一点时间,给自己一点时间,好吗?” 真的? 他感受着顾云疆怀里的温度,很暖和,步伐稳健,目标明确。 他的精神网重新平静下来,仿佛他刚刚接触到的浓烈的负面情绪,都只是他的错觉。 “真的。”系统说。 电光火石间,闻映潮回忆起自己曾听过的一句话,突兀地从杂乱的记忆碎片中蹦出。 并不遥远,并不陌生。它就发生在不久之前,顾云疆的语气坚定又认真。 他当时把话放在心上了吗? 还是转头将注意力移向别的事情了? 想不起来。 闻映潮勉强缓和下来,紧攥着的手慢慢放松,那里被抓得皱巴巴的。 在顾云疆几个队友异样的目光里,他被公主抱着,送上了车。 这时,闻映潮才后知后觉。 好丢人。 干脆装睡,假装自己什么都不清楚。 顾云疆给他盖了件外套。 “从今往后,你可以永远相信我。” 他可以永远相信顾云疆。
第62章 蝴蝶(3) 闻映潮真的睡着了。 这些天他经常做梦,梦些与现实颠倒的,毫无逻辑的东西。被裹挟着往前走,偶有心惊肉跳的时候,醒了就忘了。 闻映潮梦见自己追着一只蝴蝶。 蝴蝶一直飞,他一直跑,终于筋疲力尽,站在花丛中间喘气,目送着蝴蝶越飞越远,不见影踪。 蝴蝶。 “你为什么要在我身上画蝴蝶?”好像有人这么问他。 “这是标记,”闻映潮听见自己说,“你就当是个重要的仪式,代表……” “代表永恒。” “又不是刺青,晚点洗掉就行。” 闻映潮被人轻轻拍醒。 他的睡眠非常浅,向来如此。梦中的场景转瞬即逝,蝴蝶在他眼前一晃而过。 蝴蝶。 他清醒了。 闻映潮才发现,自己扯着顾云疆的袖口,对方把外套给他当被子,里面穿着短袖,被他拉得歪歪扭扭的。 露出肩膀上刺着的,漂亮的黑蝴蝶。 是什么? 他把方才的梦忘得干干净净,只下意识觉得,这是梦里对他很重要的东西。 顾云疆见闻映潮还愣着,又拍拍他,说:“到家了。” “我们以前的家,房子我买下来了。” 他替闻映潮拉开车门。 闻映潮的目光越过顾云疆的肩膀,去看他身后那栋建筑。 他对“家”这个词汇十分陌生。 相比之下,他反而对“宿舍”、“房子”之类的词语比较熟悉,似乎很久都没人与他提过“家”。 从生到死,从死到生。 闻映潮的神情难得多了点期待,想见见所谓的“家”是什么模样。 顾云疆牵着他走。 身后来当免费苦力的三个冤种队友:…… 路上去过商场,顾云疆可又添置了不少东西啊。 阿离同情地搭上拜维的肩:“搬吧,搬完你还得回去工作。” 他刚说完,柏青就扛着两只箱子,从旁边路过,用脚勾了他一下。 阿离往前一个踉跄。 阿离:? 他拎起一袋衣服,骂骂咧咧地跟上去:“你脑子没问题吧?” 拜维:“受不了了,一帮见色忘友的东西!我下次再凑这个热闹就是狗!” “叮咚”。 信息提示。 拜维低头看终端,发现在队群里,顾云疆给他们仨每人转了2000通用券。 AAA酸奶批发商维:这多不好意思啊老大,举手之劳而已,咱们谁跟谁。 AAA酸奶批发商维:[已收款]。 打工人不想打工:出息。 打工人不想打工:[已收款]。 这周能不能吃火锅:[已收款]。 AAA酸奶批发商维:柏哥你两只手都抱着箱子,怎么还能水群。 打工人不想打工:我替他收了。 AAA酸奶批发商维:…… 顾云疆的家在十楼,坐电梯直达,右拐第一间就是,他用终端刷过权限,“咔”地一下打开了门。 闻映潮跟在顾云疆后面进屋。 他似乎曾经来过、甚至在这生活过,房间的布局那样熟悉,可又那样陌生,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顾云疆的家收拾得非常整洁,宽敞又明亮。三室一厅,所有东西都规规矩矩地摆放整齐,棕木地板应该不久前才拖过,窗明几净,赏心悦目。 顾云疆给他拿了只拖鞋:“你先坐。” 闻映潮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哪里不对劲,索性放弃,他听话地坐到沙发上,打量他这个所谓的“家”。 顾云疆没关门,三个队友先后搬着东西进了屋。 拜维率先出声:“哎我说老大,你啥时候能听劝,捣鼓捣鼓。” “自己家弄得一点儿人气儿都没有。每次过来都一个样,家具都没添过,我还以为自己穿越了。” 换作往常,顾云疆只会轻飘飘地回他一句:“纯粹用来住的地方,要人气儿干嘛。” 但今天顾云疆竟然认真地考虑了一下。 “你说得对。” 拜维:…… 他搁下箱子,不由自主地看向闻映潮。 闻映潮对此毫无反应,以他现在的状态,大抵根本理解不了他们所讲的话。 此刻,他正出神地看着沙发对面的墙壁,眼睛一眨不眨,仿佛在看一样值得在意的东西。 但拜维来过好几回了。 他清楚那墙上什么都没有,只余一大片空虚的白。 柏青跟阿离把东西放在门边的柜子旁,阿离轻车熟路地找到顾云疆家的饮水机,给自己倒了杯水。 他还没喝呢,就被拜维勾着胳膊肘,用大力气扯进边上厨房。 还要把门带上。 柏青:…… 顾云疆懒得管他们,把东西一件件拆开,说:“和以前一样,别客气随便坐。中午留这儿吃饭吧,麻烦你们了。” “对了,语音问问朝雾来不来,她要是忙就算了。” 闻映潮微微一动。 拜维喊的话,他听到了。 然而那段话对现在的他来讲太长,太难理解,也记不完全。闻映潮思考了很久很久,才终于从乱糟糟的句子里找出了几个关键词。 他明白顾云疆家缺少什么了。 生活气息。 太孤独、太寂寥。 厨房里,阿离甩开拜维。 “你干嘛?”他嫌弃道,“水洒了。” “问你个事,小声点,别给他们听到了。”拜维朝客厅的方向努嘴,“那谁……闻映潮还能治吗?” 阿离:“……” 他嘴角一抽:“就这点破事?” “你以为他是谁啊,”阿离锤他,“闻映潮,意识当年散得差不多了,都能诈尸再生,你说他能不能恢复?说不定过几个月就活蹦乱跳了。” “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得了,”阿离语重心长,“年轻人,成熟点,你也老大不小了。” 说完,阿离拉门离开。 拜维思索片刻,发现不对。 阿离比他年纪小,入队得也晚。 他才是前辈吧? 午饭照例是顾云疆来做。 考虑到还要招待这帮塑料队友,顾云疆特意多买了几样菜。 他平时很少下厨,厨房都是临时收拾的,但做菜的水平还不错,比外卖好吃。 很久之前,饭菜都是闻映潮准备好了,等他回来。 后来闻映潮死了。他试着自学,对着菜谱,有模有样。每晚都会做上一大桌菜,沉默地独自享用。 渐渐地,他习惯了没有闻映潮的日子,干脆在食堂解决,虽然难吃,但图一个省事。 除了逢年过节的时候——这帮好队友硬要来拜年或庆祝,并蹭饭。 顾云疆都要提前腾出半天时间来收拾。 其实他不觉得麻烦。 顾云疆琢磨着该怎么处理食材。 他在买菜的时候就发现了,自己并不清楚闻映潮的喜好。 从来都是闻映潮问他吃什么,弄他爱吃的。轮到他来弄,反倒纠结起来。 他拼命回忆着从前的闻映潮平日经常做的菜肴,可那些记忆太久远,只能勉强捞着几个模糊的印象,还不能确定。 为此,他特意还发消息去问沈墨书。 得到对方的嘲笑,还被宰了一笔情报。 起码可以做醋溜娃娃菜和番茄炒蛋。 顾云疆安慰自己。 正当顾云疆在厨房里忙活的时候,陈朝雾掐着点到了。 她进门先听,给自己找了张没人的椅子。 拜维递水:“朝雾姐,辛苦辛苦。” 陈朝雾:“一个半小时吃饭时间,吃完跟我回去上班。” 拜维:…… 阿离“噗嗤”笑了。 “您为什么要来呢,”拜维崩溃,“手上的事处理完了吗?” “没过节,顾一般不会亲自下厨,”陈朝雾说,“除非有事要处理,欠你们人情。” “我试试能不能帮上忙。” 阿离:“学着点儿,朝雾姐这思想高度。” 拜维:“你还好意思阴阳我?有本事别收通用券!” 这些人都是顾云疆的朋友。 闻映潮不用思考也能明白。 他不讨厌人多的环境,却把自己往角落靠了靠。 他开始发呆,想找出一个词来形容自己目前的处境,这并不容易,不可避免地发疼。 闻映潮放弃思考。 他侧过身去,背对所有人,像根木头般靠在沙发背上,让自己大脑放空,缓解疼痛。 结果那个怎么都想不起来的词语,在此刻不合时宜地蹦了出来。 “格格不入”。 它姗姗来迟,闻映潮不愿再深入去挖其中含义。 这时,有人从身后搭住他的肩膀。 闻映潮停了四五秒,才迟钝地扭过头,陈朝雾不知何时站在他的身后,眉头微蹙。 “能力在体内流动紊乱,波动处于异常区间,但被限制着,不易察觉,”她的手往下滑,摁到闻映潮腕上的限制环,“果然,与国王诅咒所致的状态基本类似,你是冥渊之主?顾把你带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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