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天网常用的能力限制环,哪怕最高级限制,也为执灵者留了一点使用能力的余地。 只是微乎其微,效果堪称于无。 “您好,看一下我们这边的纪念品,我们是……” 卖课打广告的推销人员挨个强问强塞,一路下来。 闻映潮的左眼染上金黄,推销者从他们身边挤过去,看也没看一眼。 祭祀日是大节,节目轮换,就如繁花之苑的新年晚会一样,全城转播。 闻映潮数着秒数,说:“时间差不多了。” “你们去吧,”他说,“我随时都能和你们联系。” 顾云疆点点头,和沈墨书从楼梯的另一边下去。 闻映潮眼中金芒愈盛,瞳色几乎变得发白、透明,这在旁人眼底倒显得可怖了,仿若灵魂都能被他吸走了去。 “喂,”他听见国王诅咒的声音在心底回响,“你不压着我了?你不怕我反噬你、侵占你吗?” 闻映潮每动用一点能力,压制国王诅咒的力量就会少一些。 他弱则弱,他强则强。 就像……镜子。 “你可以试试,”闻映潮说,“国王诅咒,你反抗太多回了,每次都搅得我心神不宁。” “这种时候,能不能别添乱?” 国王诅咒:“你囚禁我还让我别给你添乱!有没有天理了!” 闻映潮:“是谁先破坏我的精神结构的?束缚我、钳制我、控制我。” 国王诅咒觉得自己冤枉:“我什么时候束缚你、钳制你,控制你了?” 他才是被欺负的那个。 闻映潮笑了一句:“你既然有了意识,为什么要那样做。破坏我的身体,你也会变得虚弱。” “你就没发现吗,你的入侵、取代我是个悖论。” “因为我们并非此消彼长,而是水涨船高。” “同理,我的精神网被破坏,你也跟着虚弱下去,等后面恢复了些,你才重新苏醒。” 他感知着精神网中的一切动态,耐心地做着自己的洗脑工作——也在传递真相。 “所以,如果你真的成功侵蚀了我,你觉得,在我壳子中的那个思想,真的会是你吗?” 闻映潮说:“我对你而言,是养料,是孕育的温床。所以,是谁把你种下的呢?” 国王诅咒:…… “我信你的鬼话,”国王诅咒道,“如果真是这样,你一开始怎么不讲?” 闻映潮:“我不确定这件事的真假,直到我进入了问答迷宫。” 问答迷宫可以展现顾云疆的双面性,却无法映出有独立意识的国王诅咒。 没有一个问题,是问答迷宫根据国王诅咒的角度回答的。 他起初也以为这病毒藏在他身上,颇为特别。 然而,问答迷宫在解答途中,给过一次顾默晚视角的答案。 但刚离开问答迷宫那会,其他人都在他身边,时机不对。 他需要与国王诅咒单独沟通,免得对方一时发难,牵连所有人。 国王诅咒不信:“你手段挺多,念你在幻境里,这次先放过你,下次,我真的要渗进你的精神中了。” 闻映潮:“随意。” 国王诅咒:…… 像小孩一样不吭声了。 闻映潮松开二楼的扶手,掌心里已经出满了汗。 如果方才国王诅咒再来一次精神袭击,他还真遭不住。 虽然他控制好了使用能力的限度,不会将自己置于死地,但怎么说都够呛。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好在国王诅咒识时务。 他看着顾云疆与沈墨书在人潮中远去的身影,轻声道:“一切就绪。” 搞定了国王诅咒,接下来就不用担心过度使用能力,会让自己陷入冰海那样的境地了。 也不必像白天那样,东躲西藏。 伴随他落下的话音,台上演出告一段落,到达万众瞩目的固定节目,贵宾纷纷从座位上站起,就连身边的观赏者,也把手抵于胸口,做了一个手势。 闻映潮见过的手势。 愿所有人都能在蔷薇墓土得到安息。 主持人扯着嗓子大喊:“接下来,起轿——” 锣鼓震天,竖笛齐奏,护送的队伍极长,宛若一条长龙,每个人都身着大红色的明艳礼服,除乐器队外,队伍中每个人都手持浸过水的竹竿,听闻将替新娘除去路途的污秽。 从舞台中央过路。 而新娘的轿子摇摇晃晃,就算才用了复古的仪式,他们也不需要人工抬轿,轿底装了自动设定好路线的机械装置,跟随在轿边的,只有被选为守护灵的人。 闻映潮觉得那个负责护送新娘的男人非常眼熟,然而隔得太远,与太多的红衣人一并在队伍中,晃得他眼花缭乱。 他努力地想去看清,穿过走廊,意识网延伸出去,在旁的游客纷纷为他让路。 他看清楚了。 闻映潮嘴唇微张,他想,居然是沈冥。 守护灵不能成为新娘,被顶替到轿中的献祭者不是他。 是谁? 还是说……这是一台空轿?
第121章 长生(6) “情况有变。” 闻映潮站在阶梯口,眸光冷然,他看着抵在自己额前的激光枪,以及挡在他路前的人。 他正要联系顾云疆,却被这个忽然出现的人给堵了路。 对方身穿黑袍,脸戴面具,遮住了面部,嘴角抿得很平,扣在扳机上的手指精瘦,竟不受意识网络的影响。 “让开。”闻映潮的声音极凉。 “初次见面,”对方的眉眼弯了弯,“你好,我的主。” 声音经过了变声处理,吐出古板无波的电子机械音,身形瞧上去应当是个男人,但闻映潮无法确定,他只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 “我再说一次,让开。” “不管你是冥渊使徒,还是别的东西。” 神秘人一动不动:“请您恕罪,不是我要拦着你,这是你的宿命,也是我必须完成的使命。” 闻映潮说:“去你的宿命。” 神秘人摇头:“若您能逃脱宿命,又为何在七年前选择死亡呢?” 闻映潮油盐不进:“你有本事现在开枪,对着我的脑袋。” 国王诅咒:“喂!你死了我也得死!” 时间仿佛静止,神秘人沉默地与闻映潮对峙,不同于先前仅铺开网络,只给所有人编写表层的意识偏差,闻映潮的针对性全数用在了神秘人身上。 他的手开始发颤、不受控制地外挪,强烈的意识压制将他圈禁包围,而国王诅咒竟未出手干预。 闻映潮抬手,欲揭下他的面具。 神秘人勉强一避,闻映潮只勾到了他面具边上的挂绳。 “主,这样不好,”神秘人道,“我有自己的隐私。” “用激光枪抵着我,和我谈隐私?”闻映潮说,“那我问你,你愿意去死吗?” “你愿意死去,我就不碰你的面具。” 神秘人双手递上方才对准闻映潮的激光枪:“这把枪是玩具,虚张声势罢了,不信您亲自瞧?” 闻映潮不感兴趣。 像冥渊使徒会做出来的事。 “遮遮掩掩。” 闻映潮不与神秘人浪费时间,彻底制住神秘人的行动后,一把扯下神秘人脸上的面具—— 他还没有看清,头顶的钟声突然被什么东西敲响,钟声回荡在这座岛屿之上,闻映潮骤然收手,周遭的一切变得模糊不清,旋转糅合成混乱无序的一团。 正如—— 他们刚来到这片幻境时那样。 光芒大作。 闻映潮被晃得不行,心下忽然产生了一种微妙的感应,向前一抓。 他攥住了顾云疆的手腕。 光亮褪去,他重新挤进白日的熙熙攘攘人潮之中,顾云疆不由分说借着闻映潮扯他的力道,把人揽进怀中。 时间仿佛倒流,从他身边擦肩、撞了他一下的人都一模一样。 闻映潮摸向自己的口袋,蝴蝶挂坠好端端地待在里面,没被他换出去。 “怎么回事?”顾云疆蹙着眉说,“你的手上怎么会有伤口?” 闻映潮一怔,顾云疆不提,他都没注意。 摘神秘人面具的时候被割到的。 边缘好锋利。 闻映潮张了张嘴,他没必要瞒着顾云疆:“花轿里的人不是沈冥,我原本要去找你们,被人拦住了,他不是幻境里的人,是冥渊的使徒。” 他说:“你们是不是也听到了钟声?” 顾云疆:“对。” 他解释道:“原本埋伏好了,轿子的队伍近在眼前。启明发现了不对劲,被选中的新娘并不是沈冥,所以我们留了个心眼。” 顾云疆说:“轿子里是空的,那些人开始在附近找我们,沈冥了解启明,他预测到启明一定会在附近,哪怕有一线机会,他们也想让不会死的启明成为祭品。” “你没有对他们使用意识网络,我就想你那边是不是出了问题。” “果然如此,”顾云疆道,“后来花轿被推到水里,我们就听到了钟声。” “回到了白天。” 闻映潮猜测:“幻境会循环,循环的象征是钟声?” 顾云疆说:“还不确定,或许与别的因素有关,你那边有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 闻映潮说:“拦我的人戴着面具,我想揭下来。” “没来得及。” 顾云疆思索片刻:“也有可能和花轿坠入水底有关。” “如果是循环的话,时间根本不够,但墓碑幻境不会设死局,所以,我们要找的答案,定然在这一天里,都能得到解决。” 上一轮循环,两边都没太大收获,行动未开始就被意外重置,只能重新来过。 目前尚不清楚还要循环多少来回,与确切的原因,或许不找到破局办法,这种情况会长久地持续下去。 “还有一种可能,拦我的那个人,在拖我的时间,”闻映潮分析,“他许知道,等到了一定时间过后,今天就会重置,钟声不是循环的条件,是提醒我们‘时间到’的象征。” 顾云疆说:“不确定因素太多了。” 他们也不能一个一个选项排除,那样太花时间。 变数也就越多。 闻映潮想了想:“这段幻境最关键的地方,就是新娘献祭。然而在献祭之前,钟声敲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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