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映潮的声音。 掌控意识的执灵者,若想混入内部,倒非难事。 只是……他们竟然来找他了。 沈墨书贴在门前,手捏在内部栓上,对暗号:“一个人走错了路,但他不及时止损,选择继续走下去。走到南桥,才肯回头,为什么?” 闻映潮:…… 有病啊。 害他莫名其妙笑了一下。 “因为不撞南墙(桥)不回头。” 沈墨书给他开门:“你怎么来了?” 他还穿着那身红色拖地长裙,被精心打扮过,面容精致美丽,长发挽于耳后,从鬓边垂下数缕。 闻映潮挑了挑眉:“我能不来吗,丢了谁负责——你这身嫁衣还挺漂亮。” “别夸,”沈墨书弯下腰,用剪刀利落地把红裙过长的部分剪掉,“老踩脚,真碍事。” 沈墨书脱掉高跟鞋,问:“你的意识操控能维持多久,不如再腾点时间给我,裁了还是不舒服,我找身别的衣服。” 闻映潮:“红裙不好看?” 沈墨书:“滚。” 闻映潮摊手:“想要多少时间有多少时间,赶在日落前到祭典台与顾云疆汇合就行。” 他想了想,又补充:“他去你家找你了,如果没见到人,应该也会自己过来。” 沈墨书:“放心,找身方便跑路的衣服而已,我知道哪有更衣室。” 沈墨书说到做到,他快速拆掉零零碎碎的头饰耳环,被裁了一半的红裙扔在地上,从里头出来时,已然换成了行动方便的白色短袖配牛仔裤。 “走。” 得来闻映潮这个助力,他们的逃离之路异常顺利,被修改的意识让在场者生成错误的认知—— 他们可以是在忙碌的工作人员、误入的游客、检查的领导,唯独不会是今夜要献祭的新娘,和帮他逃亡的同伙。 出去的时候,正巧能看见顾云疆站在祭典台边,与周围的人群闲聊。经由闻映潮感知束下,他面上表现得认真、感兴趣,其实兴致缺缺。 不过消遣。 闻映潮过去,没等顾云疆摆造型打招呼,就将用纸袋包整好的枣糕递过去:“吃不吃?” 顾云疆顺手接过,咬了一口。 等等。 你上哪弄的糕点! 他把枣糕胡乱塞回闻映潮的怀里:“幻境里的东西不要乱买。” 闻映潮低头:“我记得你几年前在上半卷轴的幻境里,抓了一大把瓜子,边嗑边当观众看戏,还去吃了席。” 顾云疆:…… 他都忘掉这回事了,可闻映潮在意识囚牢里,未修复的意识碎片接收到的信息如此断续,却记得一清二楚。 顾云疆故意撇嘴,给自己找理由:“下次买这种东西就别给我了,我不喜欢。” 分明满心欢喜。 闻映潮:“你吃都吃了,还给我是不是不太好?” 顾云疆:“你嫌弃我?” 闻映潮:…… 他咬了一口枣糕:“满意了?” 沈墨书打断这俩的互动,防止自己成为他们play的一环:“差不多得了啊,接下来你们打算做什么?他们很快就会发现新娘跑了。” “他们不会找的,”闻映潮说,“找人这种事,不稳定因素太多,况且近期游客往来,藏身人潮中无异于大海捞针。” 顾云疆立即明白:“他们的当务之急,应该是在夜晚的祭典前,找到新的新娘,用以献祭。” 而在礼堂中,最合适的内部人选就是曾经被选为新娘的沈冥。 沈墨书说:“沈冥还不能死,虽然是幻境,但只有他知道墓碑之锁的解决办法。” 几人三言两语决定了接下来的计划:“晚上把新娘劫下来。” 新娘有守护灵看守,并有专门的护送队伍,现场安保严密,照理来说不是那样容易的事情。 然而在场者没一个善茬——日晷、冥渊之主和活了六百来年的老家伙。 沈墨书确认了这个计划的可行性,开始商议后续处理:“劫下来扔哪?” 闻映潮:“随便找一个空屋子塞着。” 顾云疆:“哪来的空屋子。” 不说还好,顾云疆话音刚落,他就反应过来,与闻映潮一起,两双眼睛齐刷刷地盯向沈墨书。 他们父母早亡,除兄弟二人之外,家中再无旁人。 沈墨书翻白眼:“我就知道。” 别的地方还不好说,他家,他最熟了。 他还欲再讲什么,只见顾云疆神色一凛,不由分说抓住了一旁的闻映潮,并对沈墨书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 在拥挤的人群之后,有数位安保人员身着便装,神情冷峻地四处张望。 他们刚从礼堂中出来。 监控一定记录下了闻映潮带沈墨书离开的画面。 “走,”闻映潮说,“这附近的监控很快就会被调出,找地方躲一下。” 顾云疆点头:“我打掩护,在刚刚过来的时候,我探过路,知道几处没有监控的死角。” 几人对视,赶在安保人员的目光来前,飞快撤离。
第120章 长生(5) “六百年前,我是仲夏夜的祭品。” …… 三个人的脚步非常轻巧,灵活地逆着人群而行,在街巷中穿梭,七拐八拐,终于来到一处照不到监控的暗巷时,带头的顾云疆才停下脚步,让闻映潮撑着墙喘气。 “让你平时不好好校园跑,”顾云疆说,“你看,关键时刻逃命怎么办?” 闻映潮抬头看他:“我不是跟上了吗?” 不仅跟上了,好几道路人疑惑的视线,都是闻映潮拿余力,用意识操纵解决的。 还有。 校园跑是多久之前的老东西了! 沈墨书双手撑膝,在巷口张望,确认附近无人盯上他们,才道:“可以休息了,他们一时半会找不到逃跑的新娘,为保证不能出差错的祭典顺利,很快就会回去。” “他们也不能封锁现场,瓮中捉鳖,新娘丢失之事不得暴露。” 闻映潮喘匀了气,道:“我们硬气点也可以,他们都看得到,最开始我们是大摇大摆,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离开的。” 沈墨书说:“你的墓碑之锁还在眼中,而且国王诅咒伺机而动,我劝你收敛点。” “大范围释放能力没有好处。” 闻映潮:“我有分寸。” 你有个头。顾云疆想。 三人没干在一个地方藏着,隔段时间就换一处位置。时间过得不慢,很快便日暮西山,没有任何关于新娘逃跑的消息透露,红灯笼一盏盏点起,扑闪扑闪地泛光,鼓声敲响,悠远回荡。 沈墨书说:“马上来了。” 黄昏的美景只存留刹那,夜色降临以后,祭典现场更显繁华,装点的彩灯嵌在灯笼之间,连成一片,烟火于空中炸响,宴席开火,飘来饭菜的香味,杯盏碰撞,喜气洋溢。 有孩童拉着同伴,叫着“快来快来”,丝毫不知被推到台上的人将面临怎样的命运。 无人在乎今夜有人会死。 因为新娘消失的意外,祭典延时了一个小时,入口处,接待人员正在派发补偿礼券。 “祭典开始之后,里面的蛋糕、曲奇、糖葫芦还有各种小吃都免费品尝,要多少有多少,”沈墨书解释,“我小时候经常来蹭,后面就吃不上了。” 闻映潮:“你想吃的话可以去拿,现在他们忙着祭典,没人管你。” 沈墨书面无表情:“不了,我想吐。” 顾云疆感叹道:“用心险恶啊闻映潮。” “我哪里用心险恶了,”闻映潮指指远处的水上喷泉,“多热闹,你看那边的摊子上有人还有人卖花灯,像放湖里的,你们这给放?” “让放,送给月亮,祈愿用的,”沈墨书解释,“祭典过后会有专门的航船把灯都打捞上来。” 他说:“顺便把我捞回来。” 每次都是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也没人管,光让沈冥带走。 “你想放灯?”顾云疆问。 “没,”闻映潮道,“就是感觉,上次你进来的时候,好像没有看到这种事。” 顾云疆摸下巴:“确实没有。” “一开始是没,后面不知道哪个大聪明想的鬼点子,有人觉得放着好看,也跟风,”沈墨书解释,“我知道一处高台,视野好,等会祭祀舞就要开始了。” 礼堂周边的建筑铺了木质地板,踩上去“噔噔”地响,在现实中的蔷薇墓土,此处早被海浪冲垮,破败的残渣风化成泥,滋润杂草。 沈墨书带两人走到二层阶梯,那边已然挤满了人,穿行困难,好位置早被占光了。但沈墨书没说错,即便站在后排,也能清楚地看到台上的实景。 “这么挤,还真不怕踩踏,”闻映潮吐槽道,“就没什么保护的措施吗?控制下人流量。” 沈墨书:“没出过事,他们就没管。” 这就是繁花之苑与冥渊的起源,六百年前的蔷薇墓土,名岛古村。 顾云疆说:“这边人少些,过来。” 熙熙攘攘的人流,祭典台前端坐的贵宾,闻映潮扶着把手,上边雕了花纹图样,很快便在掌心压出一道印子。 祭典开始。 舞台非常大,台上的演员翩翩起舞,机械装置与投影调整着边缘的布景,风景轮转,位于贵宾席的客人们如临其境,无不喟叹。 顾云疆悄悄说:“下面太挤了,没办法过去。” 人太多,不利于讨论,顾云疆仔细听着周围人的话,把自己的声音藏在别人的语句间,咬着字,慢慢拼成一段只有他们能听懂的,完整的句子。 “新娘会在游客散场之后献祭,也就是后半夜。这里视野好,我们先算路线,到时闻映潮留在这里,看顾大局、及时利用精神网支援,启明和我去劫人。” 他环视一圈,问:“有问题吗?” 闻映潮说:“没有,很合理的安排。” “等演出进行到中后期,是最好的时机,那个时间段大部分人注意力都被表演吸引,在湖边放灯的人慢慢少下来,摊贩也会休息。我会用意识操纵,让所有人无法察觉你们的存在。” 六百年前的时间线有一点好处,能大范围屏蔽执灵能力的屏蔽器还没出现,即使放在现在的繁花之苑,也极少使用。 执灵者失去能力,就像鱼失去水,除非经受过专业训练,否则很难忍受这种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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