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话。我背你一路了,重死了,下来。” 顾云疆:“哦,不下。” 闻映潮:…… 打击报复,这一定是顾云疆在报复他。 沈墨书插话道:“你接受还挺良好的,从问答迷宫里头出来的时候,我还在想,你会不会生气。” “我生气什么,”顾云疆说,“睡了一觉,醒来就从问答迷宫出来了,多是一件美事。” 他骗人的,顾云疆对于闻映潮私自操控自己入梦,还在梦里玩弄他的行为很不满。 当然,有最后一层深梦的影响,顾云疆不舍得说太重的话。 他看见了闻映潮的绝望。 到最后完全放弃,死气沉沉。 他说:“所以已经到蔷薇墓土了?刚从问答迷宫出来?” 陈朝雾应道:“嗯,刚出来不久,你就醒了。” 闻映潮抱怨:“启明就是个坑货,带着他,后面根本分不出来哪面镜子是对的。” 邵寻附和:“镜子也能变狡猾,一面镜子,三个问题,它全用启明的记忆来回答,全是真话。” 顾云疆“哦”了一声。 他们既然安然通过了问答迷宫,就证明这个小阻碍没有拦住他们。 顾云疆猜想闻映潮会使用的解决办法:“你修改了启明的意识?” 闻映潮:“嗯哼。” “说谎的那个就是真的。”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六百年的记忆庞大复杂,沈墨书忘不掉,并且敏锐,闻映潮必须准确找到记忆切入点,并根据他所了解的进行微调,不得露出端倪。 何况,闻映潮看不到沈墨书的记忆。 顾云疆想,这种情况下,他醒不醒着都一样,都要依赖闻映潮的能力。 于是他道:“做正事吧,启明带路,你消除过墓碑之锁,应该知道墓碑之锁的解决办法。” 沈墨书:“我不知道啊。” 众人齐齐扭头转向沈墨书。 闻映潮没转,顾云疆挂他身上,转不过去。 沈墨书慢慢悠悠地补充道:“我的墓碑之锁是沈冥,就是我哥解决的,被控制的时候我全无意识,正巧,我们顺路,我的目的也是他——所以他的坟墓在哪?” 沈墨书离开蔷薇墓土时,沈冥还没有死,世事流转变迁,此处也与沈墨书记忆里的过去大相径庭。 想找到沈冥的墓,对他而言有点困难。 但顾云疆接触过,陈朝雾也知道。 “得了,我才是那个带路的人。” 顾云疆唉声叹气,终于放开闻映潮,从他身上跳下来。 闻映潮背了顾云疆一路,总算轻松了些,腰疼腿疼,龇牙咧嘴地锤着自己后背。 “走吧。”陈朝雾站在最前面。 蔷薇墓土的风景与繁花之苑并无太大的不同,问答迷宫的出口在海岸边,穿过一道长长的海上阶梯,隐约可见远处的本土高楼林立。 “我还以为执灵的起源之地会很神秘,”邵寻嘀咕了一句,“现在看来还挺接地气的。” “高楼大厦就不神秘了?”沈墨书笑道,“哪来的刻板印象。” 入口处无人看守。 别说进入此处便困难重重,蔷薇墓土是本源之地,他们从不在外来者这方面下功夫。 不,他们不把通过问答迷宫的人当作外来者。 不论是繁花之苑,亦或冥渊,都曾经是蔷薇墓土的一部分。 “今天天气不太好,”闻映潮说,“看着要下雨,谁带伞了?” 陈朝雾从包里拿出一把。 邵寻摸出第二把。 “你们出门不带雨伞?”邵寻左右瞧了瞧,没有第三把伞,“两把伞撑五个人,撑得住吗?” 沈墨书说:“还没下呢,打雷再说嘛。” 顾云疆奇怪道:“可以去里面买啊,又不是没商店。” 邵寻:“不用换钱?” 沈墨书:“换什么,不都是终端一扫就行吗?” 邵寻:…… 他孤陋寡闻了。 顾云疆打开寻路系统,讲到这里,他补了一句:“说特殊的话,墓海那边倒挺别致的。” 蔷薇墓土实行海葬,有专门的墓海来埋葬逝者的骨灰。海上有座无人长住的岛屿,上面立满了墓碑。 “百年前年岛上有一座村庄,后来村庄被海啸淹没,无一生还。现在过去,还能看见一些遗迹——那村里的屋都是独栋,不容易垮。” 顾云疆意有所指道:“沈冥的骨就葬在其中一间屋子里。” 沈墨书接话:“沈冥不是在海啸里死的,那个村子连接着冥渊之门,是通往蔷薇墓土的第二条路。” 也是他被献祭的地方。 墓海中央的岛屿,曾被蔷薇墓土称作祭祀月亮的圣地,万人敬仰,万众朝拜。 万物因何朝拜? 当年的沈墨书被推到高台之上,无法理解,不能理解。 他红色的嫁衣鲜艳如血,锣鼓震响。 他的亲哥哥,在前一天还和他说“不要怕”的沈冥,用人偶丝线吊着他,把他推进湖底。 那个瞬间,他一定是死了。 这是沈墨书百年都忘不掉的恐惧之源。 哪怕所谓“圣地”,到如今已是无人祭拜的埋骨之所。 沈墨书悄悄掐了自己的手背一把,想平复自己归乡而加快的心跳,故作轻松,笑道:“走吧,附近应该有通往墓海的轨道列车。” “尽早解决,尽早回归。”
第116章 长生(1) “蔷薇花园站,到了,请下车的乘客带好随身携带的物品,准备下车。” “下一站,墓海。” 唯一途经墓海站的列车,尾部车厢的乘客寥寥无几,列车飞快地向前行驶着,离开蔷薇花园后,不出五分钟,便响起了“列车前方到站:墓海”的提示声。 从问答迷宫到墓海,一路上花费了两个来小时。邵寻在半途睡着了,他坐在闻映潮左边,头一点一点,没有碰到任何人。 到站前,沈墨书把他拍起来:“走了。” 邵寻立刻睁开眼睛,他似乎没有初醒时的缓冲期,目光一片清明。 列车还在行驶,他问:“快到了?” 沈墨书点头:“马上到。” 说完,他遥遥望向窗外。 相比于他的记忆,墓海周边新修了不少建筑,以及围栏,路也重新做过,大相径庭。 但海面的那座岛没有变,被沈墨书远远收进眼底。 在这站下车的只有闻映潮一行人。 “你们打算自己解决墓碑之锁的事?”邵寻多问了一嘴,“不用通知这里的管事人?” 沈墨书嗤了一声,他偏见很大:“通知什么,他们又不知道墓碑之锁的存在,再说了,也没人管。” “再说,你不就是监督者吗?” 邵寻:……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 但总有种瞒着别人偷偷干大事的心虚感。 闻映潮插话道:“顾云疆和陈朝雾上次过来也没通知。” 对于蔷薇墓土的人而言,他们仅仅睡了一觉,月蚀之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陈朝雾说:“你知道得还蛮清楚。” “他知道的可多着呢,”顾云疆顺口道,“我去租船,你们是喜欢自动的还是手动的。” “自动,”闻映潮率先道,“我是懒人。” 顾云疆哭笑不得:“又没让你开船,自动还贵呢。” “自动,”陈朝雾平静道,“钱我来付也行,抱歉,顾。你的船技,不敢恭维。” 顾云疆有钱,就是随口一逗,自然不会让陈朝雾补价。 在场上过顾云疆贼船的只有陈朝雾,闻言,剩下俩人也纷纷道:“自动多好!特别好!设定好路线,又不用自己开,还能在路上歇着,聊聊天呢。” 正好顾云疆有自知之明,他也不想开船,从善如流道:“听你们的。” 今天虽说是阴天,海面上却无风无浪,自动驾驶行进缓慢,只有船底拨出浅浅水花。 一路航行平稳,没有颠簸。 沈墨书坐在船的尾部,给邵寻递了一根棒棒糖:“吃吗?” 邵寻接过来:“吃。” 棒棒糖是牛奶味的,他含在嘴里,随便和沈墨书聊了两句:“你很喜欢吃这个牌子?” 沈墨书自己也咬着一根,水蜜桃味。 他说:“是啊,这个牌子的糖甜,味浓。吃惯了,吃不下别的。” “行吧,”邵寻道,“链接推给我,我回去也买几袋。” 沈墨书玩弄着棒棒糖的棍子,漫不经心道:“你似乎一点都不担心自己回不去?问答迷宫不是闹着玩的,况且,迷宫的镜子里也没有你。” “不担心,”邵寻说,“有顾云疆在呢,再不济,还有陈朝雾和闻映潮。” 顾云疆坐在前排,悄悄竖耳朵偷听。 “你还真相信他们,”沈墨书失笑,“那我呢,你不好奇我的来路?猜猜我的能力?” “你不在我的任务范围内,”邵寻先作解释,再道,“好奇有什么用,你会说?” 沈墨书:“不会。” 邵寻:“那不就得了。” 沈墨书托着腮,没看人:“但是我好奇你。” 邵寻:? 他说:“我有什么可好奇的?” 沈墨书说:“冥渊的刻痕清除得那么干净,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吧?” 邵寻:“啊?” 沈墨书舒出一口气:“算了,你当我什么都没讲。” 邵寻不喜欢追问,但沈墨书的话语令他不得不在意,他微蹙眉心,道:“说明白些,什么意思?” 沈墨书说:“你真的想听?我这的情报可是要花钱的。” 邵寻:“你不想讲你提什么?” 邵寻不比旁人,他作为代理人,扮演者各种身份,天生对信息敏感。 其实他早有所觉——从他还原出冰海那张照片的时候开始。 2718年6月8日,他在冰海。 只是一直控制着自己,不去细思罢了。 沈墨书神神秘秘道:“你不懂,这是商人的营销手段。” “抛个钩子,等你们咬。” 闻映潮听这话,就想起自己在二重世界时,无良情报商贩随时随地都在推销的行径。 太黑了。 邵寻听完他解释,咬着棒棒糖站起来,直接道:“哦,那我不买了。” 沈墨书:? “你这就放弃了?”沈墨书愣了愣,“你不想知道吗?” 他方才分明表现得很在意。 邵寻奇怪道:“我现在过得好好的,有工作有生活有副队,那点事重要吗?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必须得知道的未完成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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