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遥将沈星河圈在怀里,轻声问:“准备何时去金陵?” 沈星河思索片刻,“我再想想吧,咱们昨天刚在赌场狠赚一笔,也就不着急去运木材。” 谢清遥提醒他:“季节不等人,现下正是储存木材的最佳时机。”他见沈星河犹豫,又道:“你若还是担心我的腿,那我们现在就去找干爹问问。” 夜色渐浓。 这个时候,老马这边正好没有病人,两人将来意说明。 老马拍着胸脯保证:“你们尽管放心去吧,一切都会顺利的。” 沈星河见他这般笃定,心中不免起了疑惑:“您确定吗?” 老马笑眯眯,捋了捋须,“我确定,放心去吧,没事。” 沈星河将信将疑。 谢清遥便问他,“这你总能心安了?” 沈星河不仅没有安心,甚至开始怀疑谢清遥和老马沆瀣一气。 可他转念一想,应该不会。 因为谢清遥始终与他在一起,应该没有机会和老马串供。 谢清遥看着沈星河忧心忡忡的样子,垂着眼望着自己的膝盖,勉强的挤出一丝笑意来。 “若你实在担心我的腿,你自己去也无妨,我让方县令派人与你同行。” 沈星河知道,若再这么坚持下去,只会让谢清遥感觉颓丧,于是他摇摇头:“不是啊,我就想,咱们什么时候启程。” 谢清遥:“咱们今日就能走,方县令有船留在这里,可坐他的船去。” 这么快!这完全就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两个时辰之前,沈星河人还在医馆里,两个时辰之后,他已经到了江畔。 两名小学徒早早的在此等候了。 一轮皓月当空。 月华照在江面上,被江水揉成细碎的银光。 红莲江畔停靠着许多艘大大小小的船。 有丝竹管乐之声缭绕在江面之上。 沈星河有些恍惚。 他看向船舱的角落,那里整齐的码放着行李,连家里的樟木箱子都搬来了,那些箱子里放着的都是他的衣裳。 直觉,是直觉告诉他,这里面一定有事。 别的不提,就说这两个时辰之内通知城里的方县令,再弄来一艘船,甚至还滴水不漏的把行李打包带走,这根本就很难办到的事情。 他走向船舱内,还想再看看情况。 里面别有洞天,精致的船舱内,摆放着一张圆圆的桌子。 昏黄的灯光中,一名怀抱琵琶的美男子款款走来。 他的手指纤细柔韧,轻轻拨动琴弦,如诗如画。 那美人极近,沈星河整个人瞬间定住了。 啊啊,是叶霓裳啊!他此刻好美啊,世上再无哪个男子能及他十分之一的美。 叶霓裳福了福身子,半垂眉眼,“一曲春江晚,送于恩公。” 他说话时半点乡音听不出,柔软如涓涓清流,沁人心脾,之中又带着一抹清冽。 他自始至终没有向这边看过来,坐在圆凳上,专注拨弦。 上了妆的叶霓裳更是光彩照人。 他太美了,是那种明艳张扬的美,他像是花坛之中一朵鲜艳的牡丹花,伴随着他的绽放,会将在场所有的花朵掩盖的平平无奇。 沈星河看的心花怒放,想必这次江南之行,乐趣颇多。 谢清遥知道沈星河喜欢叶霓裳,所以特地请叶霓裳来同行。 沈星河对这份惊喜很受用。 有心啦,二爷。 沈星河侧目看向身旁的谢清遥。 却发现他已然睡着了。 对,就是睡着了。 他闭着眼,歪着头,嘴巴微微半张着,呼吸极为规律。 看的出来赌场那夜是真的累了。 一曲终了,叶霓裳起身施礼,“感谢恩公,为我赎回卖身契。”话音未落,抬眼看向谢清遥。 叶霓裳的目光落在谢清遥的脸上良久,咸即愕然,视线投向沈星河,“他……还活着么?” 这么大岁数,别死在这吧? 沈星河解释:“我相公岁数大了,觉多。你饿吗?咱们先吃点东西?” 叶霓裳打了个哈欠,摆手婉拒,“明天把,现在太晚了,你也早点休息。” 送走叶霓裳后。 微醺的沈星河趴在桌上,咧嘴傻笑,对着谢清遥的面目,一笔笔描绘着他的轮廓。 谢清遥的英俊不同于叶霓裳的妖娆,即便他易容,他的线条也是硬朗分明的。 沈星河越看越是陶醉,却又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他的好梦。 次日清晨,沈星河闻着饭菜香气醒来。 房内只有他一人,他寻着香味推开门。 只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谢老三见他过来了,朝着他跑了来;“嫂子!” 他看上去兴致不错,沈星河难以置信的问他怎么会在这。 谢老三:“我哥说,要带娘一起去游山玩水,娘说不放心我,我哥说,那便带着我一起去。” 他顿了顿,伸手闹闹胸口,朝着沈星河露出一抹笑,“我一听这就是哥借口,我哥嫌弃我不争气,不是一天两天了。 嫂子,定是你给我说的情,嘿!谢你了!” 沈星河一听这话就更不对劲了。 第一,面对上进自强的陈氏兄弟强烈的对比下,他根本没机会给祸国殃民的谢老三说情。 谢清遥当时没有完全消气,甚至说出谢老三当斩这种气话,可此刻却不计前嫌的带着他了。 第二,花嬷嬷明明不想去,一向不喜欢强人所难的谢清遥为什么非要带着她去。 是什么让谢清遥非要带着花嬷嬷。 是老马。 和谢清遥串供的邪医老马!!! 沈星河抬眼望着谢清洲,“我干爹在哪个房间。” 谢清洲走到走廊,指了指一间房。 恰在此刻,房门打开了。 老马穿了一身崭新的衣裳,发鬓束的一丝不苟,比此时的沈星河还要利索。 老马挺直脊背,对着对面的门板笑嘻嘻的唤:“花花啊……花花……” 老马不经意看向沈星河这边,眼眸一颤,脸色大变,迅速扭身回房。 沈星河一个健步就冲了过去,赶在房门掩上之前,他挤进来了,“你跟我说实话,这怎么回事!” 老马皱眉,朝着沈星河龇牙笑了笑。 “什么怎么回事,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我来这里呢,完全是因为我关心你相公的腿,我……” “你再不说实话,我就去告诉花花,你是个一言不合就打量着给人下毒的邪医。” 老马嘴很硬,丝毫不惧要挟,一口咬死了,“我真的是来关心你相公的腿!你们远行,带着个大夫在身边,总没坏处。” “你不说,打量着我不知道是不是? 他腿明明不成的对吧?你怕到时他腿真的有什么意外,我肯定会找你麻烦,所以不肯答应帮他一起瞒我。 但是,当他搬出了花花与你同行,你就答应了是吗!” 老马咽了口吐沫。 好小子,够机灵。 沈星河破案了。 老马清清喉咙,一把将沈星河扒拉开,板着脸沉声道:“知不知道对于一个病人最重要的是什么?” 沈星河眯眼观察着老马,想判断他有没有说实话。 老马一挥手:“是心情呀!他一心想带你游山玩水,你们夫夫二人同游大好河山,心情舒畅,他病自然好的也快,你要知道,这全身经络都是通着的。” 老马的话锋毫无预兆的转走:“我跟你相公达成了约定,到时候你们玩你们的,我和花花玩我们的,咱们两家最好谁也别打扰谁,之行吗?” 他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可能还有几对。” 沈星河此刻只有一个想法,他想直接回家。 可是船舱起起伏伏,显然已经杨帆起航了。 他真的上了贼船。 他从窗子瞥见,不远处还跟着一条大船,这只船从夜里好像就跟过来了。 老马大概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医德,宽慰沈星河。 “我给他新换了药,这药一直敷在他腿上,只要他别摘掉,精心着,别受寒,根本就没事!你瞧,我屋子里带了那么多药呢。” 老马竭力自证:“你觉得若是去了一回江南腿就折了废了,再也站不起来, 这可能吗?你不觉得这太荒谬了吗? 若是如此,住在南方身患腿疾的人怎么办?人家是直接得削大腿还是怎么的?” 老马面露哀求,“你回去别问他成吗?他跟我说你越晚知道越好。 他知道瞒不了你多久,可他想让你没有负担的跟他出去玩,你晚知道一天,就能高高兴兴地跟他玩一天。 人家一片苦心,你担待点行吗?” 沈星河垂着脸,声音很小,“可是,我担心他的腿会疼啊。” 他顿了顿,沉声道:“他腿疼的时候,一向都死撑着不说的。” 沈星河从房间里出去,他心情很低落,走到楼梯处,昂头,见上面坐着谢清遥。 他脸颊苍白,手里拿着花卷,垂着眼望着沈星河,光线透过窗子洒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 他望着沈星河,竟然倏尔笑了,那双好看的眼睛在阳光的照耀下格外清澈,“宝贝,如果我腿疼的时候,我会告诉你。” “我不会死撑着。”他笑着说。
第六十五章 傻乐 既然被沈星河发现了,大家索性就聚在一起吃饭。 晚饭间。 方县令在讨好谢清遥这方面十分上道,他将家中厨子、婆子全数调遣至此,唯恐照顾不周。 他甚至告诉谢清遥,这些皆是他身边侍候十多年的亲信,绝对的稳妥,无须担心他们会告密。 方县令满脸堆笑,吩咐小厮上菜后,就很懂事的退了出去。 宽敞的大堂内,彩灯高挂,一桌丰盛佳肴陈列其中,尽显奢华。 老马第一次乘坐这样气派的游船。 他体会了一把平头百姓享受不到的奢靡生活,又因得花嬷嬷在他身旁,显得十分激动,期间引颈吟诗,还饮了不少的酒。 他从脸红到脖子,酒气渐浓,提着酒杯到处找人对饮。边喝边偷偷看花嬷嬷。 谢清遥懒得跟他一起去喝,他索性拉着谢老三一起喝酒,两个人酒过数巡,脸颊都是红扑扑的。 但并未醉酒状态。 喝到一半时,谢老三假装喝醉,拿着酒杯跑去找未值守的李大娃。 李大娃身姿挺拔,静立甲板,任江风拂面,怡然自得。 突然从背后伸过来一双手,按在了他的腰间上。 耳畔传来夹着酒气的喘息。 谢清洲的脑袋搭在李大娃的肩上,谢清洲侧头看着他。 “我喝多了,走路直打晃,李哥哥,你能送我回房吗?” 李大娃满脸嫌弃,推推搡搡期间,船只晃动加剧,还白白让谢清洲占了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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