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怀中掏出两块碎银子往门缝里塞,要递给对方,同时谄媚道:“官爷您行行好,咱们一家老小是在岐州城做小本生意的,来柏州城进点货,待几天就走。” 那人见了银子,也不推迟,爽快地接了过去,但也未立刻开门放行,而是继续盘问:“做什么生意?进什么货?家里几口人?来了几个人?都是什么身份?” 一系列问话如同炮珠掷向楚淇,若是心虚一些,此刻只怕也就被问住了,从而露出马脚。 但楚淇做过将军又当惯了马贼,与什么人都打过交道,说起瞎说自然也是不眨眼。 “咱们家做药材生意的,开了一间小药堂,有一味紫藤苋只有柏州地界才有,我与家中兄长并两个侄儿与侄媳儿,一同前来。” 楚淇说得自然,那人见状放下一点戒心,但仍旧追问:“进一味药为何来这么多人?” 楚淇闻言露出一抹尴尬:“家中生意早晚交给侄儿,只是两个小子都不成器,便带着一起出来历练。” 那人听后不语,定定地看了楚淇许久,楚淇被他看着也不见闪躲,只是有些目光中露出一丝恳求,姿态放得更低了。 “行。”那人终于应了,打开了城门,还冲楚淇解释道,“你也别怪我们警惕。” “实在是柏州离南疆太近了,总有奸细混入城作乱,咱们也是没办法。” 态度却是好了不止一点半点。 楚淇闻言连忙奉承:“官爷说得哪里话儿,正是有您这些大人辛苦守城,才有咱们百姓安稳日子过,咱谢谢您都来不及,怎能怪您?” 这话属实是拍马屁拍到了正地,那人闻言一笑,满意道:“还是你这做生意的人招子亮。” 说完,脸一沉,又叮嘱楚淇:“我见你本分,便好心提醒你一句,这柏州城内有不少南疆奸细,个个都想破坏镇南将军的形象,你可别被歹人给骗了。” 说到最后,那人突然目露凶光,很是狠戾。 楚淇忙躬身作揖,点头如蒜捣:“多谢官爷提醒!” “那贼人若想抹黑将军大人,只怕在想屁吃!” “谁人不知,南边正是有镇南将军才安稳无虞的!”楚淇又是一顿马屁拍了,随后又借着“多谢官爷指点”的由头塞了些银子给那人。 有钱能使鬼推磨。 收了银子,那城门官兵也没再多为难,摆摆手便让一马一车进去了。 待他们进入柏州城后,城门应声关闭。 有小兵跑到那人身旁,低声问道:“金爷,我瞧那骑马的不是善茬儿。” 被唤“金爷”的男人勾唇一笑,目光如毒蛇一般。 “无妨,是人是鬼,看看便知。” “纵是大罗金仙,进了这柏州城,也是插翅难逃!”
第88章 柏州城的老旧破败,仅从这城中路便能窥见一斑,既不如临江府的宽阔大气,也不如岐州城的平整干净,马车行驶在城中,时不时就被破碎的石子、翘起的地砖硌得不停颠簸、车厢摇晃。 再次从石块上碾过,马车内的苏徐行终于忍不住,悄悄掀开车帘,露出一个缝来。 从缝隙里向外看,只见眼前场景比他想得那般还要严重。柏州城内道路狭窄,房屋老旧,处处都透露着历史的痕迹。不仅如此,街道上摊贩罕见,行人也极少,即便看见一两个,也是一身破衣,垂着头快走,根本不像正常的逛街之人。 其中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在与马车擦肩而过时下意识抬了抬眼,与车帘后的苏徐行四目相对,一刹那,他目露惊惧,满脸骇然,慌忙便撇过头,从另一方向匆匆逃走了。 古怪,太古怪了。 苏徐行眉头深深拧起,这柏州城到底怎么回事儿?若说因南疆侵扰,也不至于见到一个陌生人就如此害怕,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猫腻…… 他放下车帘,靠回车壁,静静沉思。 耳畔突然传来一声轻唤:“夫君……” 苏徐行下意识转头,就见赵峋眼睛亮亮地望着自己,见他看来,脸上立刻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夫君……不用为我费心,能跟夫君在一起,岭儿就心满意足了。” 苏徐行:…… 啥意思? 这样想着,苏徐行便也试探地问道:“你是如何想的?” 就见赵峋有些羞涩地回道:“咱们刚成婚,夫君有心带岭儿出门游玩,岭儿自是开心的,只是也不愿见夫君为此事多思……” 说着,赵峋明艳的脸又凑近了些许,嗓音越发低沉:“只要与夫君一起,岭儿怎样都可以。” 他的声音充满蛊惑,苏徐行有一瞬间的失神,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赵谨谋这是当他在忧思如何给他一个“蜜月惊喜”? 不得不说,真是一个……别致的误会。 只是再看他那褪去往日冷漠而越发艳丽的容貌以及脸上罕见的笑容,苏徐行到口的解释就如何也说不出了。 罢了,他叹了口气:“咱们在柏州城会多留几日,你有什么想去的想做的,皆可告知与我。” “我带你去。” 赵峋闻言眼睛一亮:“好呀。” 因激动而更盛的美颜近在眼前,苏徐行愣了下,随即撇过头。似是想到了什么,苏徐行撩开车帘唤了墨霄过来,低声嘱咐几句,马蹄声逐渐远去。 在马车即将到达客栈之前,墨霄驾马回转,只是脸色不太好。 “怎么了?”苏徐行好奇,买个东西而已,何至于生气? 就见墨霄拧眉:“我寻遍了不少衣料店,都没有卖帏帽的。” “怎么会?”苏徐行也不解。 墨霄冷嗤:“说是镇南将军下的命令,南疆探子无孔不入,城内不准有刻意遮掩之人,以免是探子乔装,反倒误了大事。因此城内没有任何一家店卖帏帽、面具等物,不仅如此,城中也不允许有人戴帏帽、面具,一旦发现一律按探子处置,即刻关押受审。” 听墨霄说完,苏徐行更是觉得这柏州城处处透露着怪异,而这镇南将军亦是如此。一个戍边将军,为何会对一座城池指手画脚,这不是他该管的事儿啊? 原著中这位将军第一次出场是带兵帮助男主压下滇南乱局,为男主的登高之路助了一臂之力。按理说,这人怎么也不会是个反派,但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苏徐行无论如何无也法将其和“好人”联系在一起。 苏徐行头一次因自己只匆匆翻了《夺位》一书而感到懊恼。具体情节不记得了,他这金手指等于时灵时不灵,夭寿啊! 一路上都遇不见几个人,没法问路,马车在城内兜兜转转许久才到了客栈。 临下车之前,苏徐行用马车内随带的毛笔给赵峋化了个妆,眉毛连到一起,脸上点了不少黑痣,十分的长相硬被他化成了三分。 不错。苏徐行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地点点头,心下有一丝恶作剧得逞的快慰。 而被“恶搞”之人也不恼,就这么笑意盈盈地盯着苏徐行,见他脸上神采飞扬,眉目生动,自己也忍不住跟着低低笑出了声。 听到这声低笑,苏徐行抬头看去,见赵峋顶着一张“麻子脸”还这么高兴,他莫名有些心虚,手中的动作便也停了下来。 赵峋见状不解:“夫君为何不画了?” 苏徐行顿住:“你不生气?” “为何生气?” “你的脸啊……” 赵峋只是记忆错乱了又不是变成傻叉了,他用毛笔在他脸上这么画他不可能没有察觉异样,苏徐行本打算在赵峋跳脚的时候好生安抚一番就算了,却不想对方毫不在意,甚至心情颇好。 听了苏徐行的话,赵峋这才明了他是什么意思,于是冲苏徐行笑笑,笑容看起来有些宠溺:“我这张脸,只要夫君喜欢就好。” 言下之意,只要苏徐行喜欢,怎么画都行,他无所谓。 苏徐行闻言一噎,随后咳嗽一声:“嗯……这城里有些古怪,你容貌太盛,还是遮掩一番比较好。” 解释得有些底气不足,苏徐行摸摸鼻子。 却见赵峋忽然靠近了些,轻声询问:“夫君觉得我好看?” 纵然顶着一脸“乱七八糟”的妆容,赵峋的双眸还是那样黝黑深邃,像是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想要将苏徐行溺死其中。 况且,赵峋的脸苏徐行闭着眼都能描绘出,所以被他这般盯着瞧,还用那样暧昧的语气问,苏徐行自问不是很能顶得住。 没有得到回答,赵峋还在继续,他又凑近了些,气若幽兰:“夫君可是觉得我好看?” 声音更加轻,气息却越发沉重,紧紧萦绕在苏徐行耳旁。 像有一支羽毛在耳畔轻轻挑弄,带起的搔痒让苏徐行浑身一颤,绯红立刻从脖颈爬了上来,身下隐隐有不受控制的动静。 “我先下去!”丢下这么一句话,苏徐行慌忙挑开帘子,连滚带爬地下去了。因过于慌张,落地时还崴了下脚。 听见外面的“哎哟”声,车厢内的赵峋敛下眸子,勾唇,笑意更浓。 进了客栈后,忙有小二上前询问,态度十分热情:“几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啊?” 楚淇充当起大家长的角色,挥手道:“四间上房。” 小二“诶”了一声,躬身邀请几人上楼。 老旧的楼梯吱呀乱响,苏徐行每踩一步都格外小心。 等上了楼,小二将几人分别迎到不同的房间,几间房方向不一,并不是在一起。 楚淇问道:“我们一家人,怎么不安排在一起?” 小二笑笑,目光扫过赵峋时一顿,随后躬身赔罪:“真是对不住,客官,咱们其他房间都住满了,这才不得已将你们分开的。若是不行,咱们家也有下房,只是……” 后面的意思不言而喻,这上房看起来都不怎么样,更别说下房了。苏徐行一行人衣着虽不多富贵,但也光鲜,看起来便是不能忍受脏乱的人,小二笃定他们住不了下房,剩下的话便也不说了。 几人相视一眼,还是苏徐行拍定了:“就如此吧。” 最后,五个人,苏徐行和赵峋一间,其他三人各一间。苏徐行与墨霄的房间靠得近,楚淇和秦律己则在另一边,离得近些。 一路奔波,早已饥肠辘辘。现下赵峋没有生命危险,他们自然也放慢了速度,多做准备,再去鸠城试一试。 吩咐了小二准备餐食,苏徐行将携带的行李放置好,这才带着赵峋下楼。 甫一出门,就见一个瘦长的男子迎面走来,他面如菜色,神情有些恍惚,撞见苏徐行和赵峋时明显一怔,随即眼中逐渐升起光亮,但很快便熄了。 意味不明地扫了眼二人,那男子转身进了自己房间,“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苏徐行见状心中不安更甚。 这柏州城……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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