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徐行顾不上其他,他猛地坐起身,张开双手接住了赵峋倒下的身躯,只见在他背上赫然插着一支羽箭,位置正中胸口。 “赵谨谋!赵谨谋!”苏徐行拼命叫他名字,却见对方双目紧闭,脸上血色尽失! “少爷!”阿冬跟秦郎中同骑一匹马,眼见苏徐行还好生生地坐在这,忙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 墨霄与另一人正和这些蒙面黑衣人战作一团,倒是给了秦郎中靠近的机会,他见苏徐行只焦急地唤着对方的名字,急忙沉声喊道:“少爷!” 苏徐行抬头,见到秦郎中时眼眶一热,泪水瞬间便断了线:“秦郎中!您救救他!” “他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 苏徐行情绪激动,秦郎中也不多言,直接伸手搭上赵峋的脉搏,又细细查看他的伤口涂了伤药,这才松了口气:“伤势虽不轻,但箭矢未伤及心脉,还有得救!” 听到这话,苏徐行勉强松了口气,精神有些放松,他这才发觉自己右腿近乎失去知觉,心头一慌,这才将情况告诉秦郎中。 秦郎中来时就已经注意到了苏徐行的腿伤,听他这样说,顿觉不好。 细细查探一番后,见事情果真如他所想,秦郎中脸色异常难看。 注意到他的情绪,苏徐行心中咯噔,有些紧张地问道:“怎么了?” 秦郎中吐出一口浊气,回道:“这箭上淬了毒。” 听到有毒,苏徐行脸色一白。 秦郎中接道:“毒不深,虽不致命,但若救治不当,只怕会不良于行。” 不良于行!苏徐行一怔,也就说他可能会成为一个瘸子?! 见苏徐行满脸失魂落魄,秦郎中心中同样愤恨难耐,那些人!那些人!当真是好谋算啊! 但现下不是伤怀的时候,见怀中的赵峋唇无血色,苏徐行强撑着打起精神:“怎么救他?” 话音落地,只见最后一具尸体倒地,那边的墨霄与同行人已经将黑衣人尽数灭口,此刻见赵峋生死不明地躺在苏徐行怀中,墨霄脸色同样难看:“公子,请将主上交予我。” 虽还用着敬语,但语气中难掩杀意。 苏徐行未应答他,反而问道:“你们是不是要回上琼?” 听到“上琼”二字,秦郎中脸色愈发难看,但苏徐行没有注意到,他毫不退缩地看着墨霄二人,语气和缓,但态度不容置疑:“你们在这边还有人吗?有会医术的吗?去医馆救治不怕暴露他的身份?这些黑衣杀手你们应该知道是谁的人吧,不怕对方盯上你们?” “与其痛恨我拖累他,不如试着相信我。” “除了我,你们没有更好的选择。” 苏徐行说得在理,两人一时都没有接话。赵峋身份敏感,苏徐行身份同样敏感,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见两人算是默认了,苏徐行这才道:“第一件事,去找辆马车或者板车过来,他这身子不宜乱动。” 二人对视一眼,墨霄道:“墨袖,你去。” 墨袖点点头,即刻翻身上马朝着最近的农庄而去,很快就驾着板车回来了。 此地不宜久留,几人合力将苏徐行与赵峋搬到板车上,这才从密林中绕路往苏徐行在桃源镇外的小院走去。 而在几人离开后不久,又是一阵马蹄声来。 为首的男人翻身下马就见地上躺了一片的黑衣人,顿时咬牙道:“给我搜!” 听到吩咐的几人忙在附近搜查起来,很快就有心腹举着两支箭矢跑过来。 “将军!这里是两批人,所用箭矢并不相同!” 被叫将军的男人拿起两只羽箭细细查看,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他脸色顷刻间黑如泼墨。 “很好。”他冷声笑道,“传我命令,即刻返回上琼!” “我要亲自见皇上禀明此事!” “是!”心腹抱拳应声,心中却隐隐不安。 他跟随将军多年,对此趟临江之行亦有一些猜测,晦涩的目光在现场又梭巡了一番,心腹微微咋舌,在这两批人手下能够逃出生天,只怕这一位也不是省油的灯。 此番回都之后,上琼的天……要变了。
第59章 一回到小院苏徐行就晕了过去,再次醒来已经是几日之后,他浑身伤口,虽不致命却也需要休养一段时间,尤其是他的腿伤,箭矢是取出来了,但上面的毒素却已经进入体内,即便秦郎中这段时间用尽了办法,可没有药材,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苏徐行的右腿目前保住了,只是暂时不能动,但如果余毒一直无法清除,那他就会…… “变成一个真正的瘸子?”苏徐行坐在床上,望着秦郎中的双眼无波无澜,神色很淡,好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见他一幅无所谓的模样,秦郎心中一紧,心疼有之,懊悔有之,但最怕的还是被他发现什么。 顿了一下,秦郎中语气急切:“是,不过你的腿并不是完全没救!现在当务之急……” 只是话还未说完就被苏徐行强行打断:“现在的当务之急……” 他目光直直地望进秦郎中眼中,不容对方有一丝躲闪。 “你该告诉我,你到底是谁。”在秦郎中震惊的眼神中,苏徐行冷声继续,“而我,又是谁。” 苏徐行不傻,虽然一开始因为楚字玉佩相信了秦郎中,可对方有时候的表现并不像一个普通郎中,他心存疑虑,但因为秦郎中从未害过他他便也未计较。 直到这次…… 对于未实际害过他但神秘莫测的赵峋,秦郎中十分关注,还细细问过,可对这两批冲他而来差点就杀了他的黑衣人,秦郎中却一声不吭,从不主动提起。 这不是很奇怪吗?所以……唯有一个理由能够解释得通。 见秦郎中默不作声,狼狈地撇过头不敢直视自己,苏徐行肯定地说道:“你认识他们。” “你知道是谁派来刺杀我的。” 秦郎中还是垂头不语,苏徐行忽然弯腰凑近他:“或者说,你知道我是谁的孩子?” 苏徐行说到这,只见秦郎中身子一僵,然后不可置信地转过头来看他。 “你……”秦郎中声音干涩,“你都知道了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苏徐行摇摇头,直起身子,“我母亲什么都未与我说过,今年之前我一直以为自己是苏家的孩子。” “我猜,我母亲应该是上琼人氏,而我父亲……”提到父亲这两个字,苏徐行语气玩味儿,秦郎中表情中反倒多了丝愤恨。 “他应该位高权重却又狼心狗肺,抛弃了我母亲,这才让我母亲怀着我嫁给了苏承。而能让苏承这样薄情寡义之人都念念不忘,甚至愿意接纳我,我母亲从前在上琼应该也是朵明珠,人人追捧,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我外祖家败落了。” 若不然,他母亲又岂会被冯淑兰欺到那般境地,最后自缢而亡。 “不是败落了。” 秦郎中没有想到苏徐行只从蛛丝马迹就能拼凑出接近真相的猜想,他很聪明,很像他娘。 “什么?”苏徐行被秦郎中突如其来的话打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却见秦郎中刚才还满是怀念的脸上猛然爬上了深深的痛恨与厌恶,“你外祖家不是败落了。” “是……满门……抄斩……”最后两个字一出,秦郎中已然泪流满面,而苏徐行脑中一嗡,什么都听不见了。 满门抄斩?怎么会…… 他怔怔地看着秦郎中痛苦的表情,脑中突然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他猛地伸出双手抓住秦郎中的肩膀,咬牙问道:“我外祖可是楚冀楚将军?!” 见秦郎中缓缓点头,苏徐行只觉眼前一黑,头晕目眩。 竟然是楚冀!苏琰竟然是楚冀的后代! 镇北将军楚冀,戎马一生,舔血二十载,率领楚家军镇守琼北二十余年,抛头颅、洒热血,护大琼北境安稳!楚氏男儿一十四人,十三人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楚家是真正的满门忠烈,是琼北当之无愧的定海神针!但就是这样忠肝义胆的将士,却在十七年前被以通敌叛国的罪名判处满门抄斩! 楚氏最后一个男儿是楚冀的孙子,尚在襁褓,也被推上了断头台。 保卫了琼北二十多年的将军啊!一把老骨头了还在琼北吃风沙,家中男儿近乎死绝,只留下满门孤寡!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居然因“通敌叛国”被判满门抄斩! 多少可笑!何其可笑! “哈哈哈——”苏徐行忽然放声大笑,怪不得他从未听母亲说过外祖家的事情,原来是这样! “少爷……”秦郎中见状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苏徐行却忽然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面容狰狞:“既然我外祖父是楚冀!那么那个男人是不是……” 他是连父亲都不愿意叫了。 “是不是萧祈钰!”说到最后,苏徐行近乎嘶吼得喊出了那个名字。 萧祈钰,从前的锦安王爷,如今的大琼皇帝,今年是他在位的第十八年。 似乎没料到苏徐行会一下子猜到真相,也没料到他会这样直白地说出那个人的名字,秦郎中一时愣住,半天没回话。 但回不回又有什么区别?从对方的反应苏徐行就已经明白他猜对了。 果然…… 若说楚湘,苏徐行不知道有哪些故事线,但楚冀的女儿,上琼从前的宁柔县主,《夺位》中却是有提及的。 宁柔县主,容貌出众、温正恭良,与锦安王爷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是锦安王爷也就是后来的琼帝心中的白月光。 呵呵——苏徐行闭闭眼,什么狗屁白月光!不过是琼帝见色起意,却又忌惮楚家势力,承诺宁柔县主的做不到还暗戳戳想杀了对方全家,这才错失所爱。 或许,连爱都谈不上,这位自私寡义的皇帝,最爱的只有他的皇位和他自己。 真相揭露到这,来杀苏徐行的是什么人也不难猜了。 如今琼朝已经成年的皇子有四位,其中大皇子和二皇子实力相当,前朝后宫争得你死我活,想要他命的不外是这两个。 “没想到……”苏徐行扯扯嘴角,笑得讽刺,“我还是皇室血脉呢。” …… 秦郎中此时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讷讷道:“少爷……” 苏徐行沉默了良久,忽然摆摆手:“我这腿……” 却是突然转了话题。 秦郎中见他终于关心起自己右腿,连忙答道:“可用蓝衣草解毒!只是蓝衣草……都在滇南。” 滇南,远离琼都,靠近南疆,穷山恶水、民风彪悍,当地少数部族各自为政,以部族族长唯命是从,不尊当地知府,且滇南常年内有马贼作乱,外有南疆挑衅,当地难民无数,混乱非常,便是朝廷也没有办法掌控。 总之,不是一个安稳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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