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的魔源较为特殊,沐行舟孕育出了魔源之后,化为供他驱使的神鲛,但只是一部分,另一部分已经融入了他的身体里,至于怎么取出来一同销毁,那就是几大仙门领袖要考虑的事。 南鹊要找的是那个有可能即将会祸害到南国的人。 据他推论,那人有可能是此次一同来东海浑水摸鱼的阴谋者,但更有可能的,是原本就跟在沐行舟身边的人。 而有能力在沐行舟身边搞事的…… “走快一点,磨磨蹭蹭地做什么?” 负责将他们带走的仙门弟子催促道。 南鹊本想借此打探一二,但这些仙门弟子一个个急匆匆的,且语气很不和善,留下他们便离开了。 待在房间里,南鹊百无聊赖,不知为何,他和越含光并没有被安排在同一处。 被看管起来的待遇倒也不算差,南鹊顶多是扶了越含光一把,他又没有被魔源污染,大多数时候都用不上他。 这群仙门弟子忙起来也没有忘了他,一日三餐,还安排着人给他送来,餐食颇为丰盛。 或许是在东海的地界上,这里的食物有点接近于凡间的烹饪,味道也很不错。 除此之外,房间里还有一个巨大的书架,盛放着各类修道和练习术法的书籍。 南鹊对吃的还有点兴趣,对这些书看见封面都头疼。 等到了晚上,趁着各大仙门忙得不可开交的功夫,南鹊私自从房间里出来了。 门外无人看管,也没下任何禁制。 这使得南鹊一路畅通无阻,直到被迎面而来的人影撞上。 “什么人在此地闲逛?” 仍然是之前非要给他治伤的那名侍卫,但表情更生动,甚至掏出了法器。 南鹊不想跟他对上,藤精将他手脚和嘴唇一并缠住后,他抓紧时间跑路。 然而刚跑过一条长廊,南鹊的脚步就跟定在了地上似的,抬不动了。 他的正前方,那名侍卫静静地看着他。 南鹊喘气的幅度都小了一点:“……我刚刚,好像在那边见过你。” 院子里刮来一股沉默的风,正如对立的两人。 恰好此时,挣脱了藤条束缚的那名侍卫赶到,瞪眼看着不远处跟他一模一样的面孔,场面更加诡异。 不等那人震声,后出现的这名侍卫抬手将对方解决了,不,也不算很轻易,起码还是到了那人跟前才动的手,总之连声音都没有发出,那人便倒地了。 后来的堵路侍卫对南鹊说道:“他冒充我。” 南鹊:“……” 并不想信。 但紧接着对方就提出了疑问:“这么晚了,你要去何处?” 南鹊吭哧着答不出来,一时忘了他还是备受看管的身份。 对方似乎也并不是很在意这个问题,或许只将南鹊的行为归为无聊一类:“随我来。” 南鹊只好跟上。 这间房跟南鹊之间住的那间不太一样,要更大一些,里面堆着各种各样的藏书和器物,似乎是沐行舟平时居住的地方。 看起来仙道众人是准备从这里找到些许线索。 沐行舟的住所还有好几个密室,已经有人在里面,南鹊没进去,就在外面翻了翻沐行舟的藏书。 偏偏就那么巧,南鹊看见了几个熟悉的书封。 是他之前写过的《玉清仙首除魔录》。 沐行舟看这种书? 不不不,他更有可能是想通过这本书,研究怎么对付苏兀卿。 可这种杂书,向来只有靠近羽阙仙阁的地方比较流行,东海隔得这么远,是怎么知道这本书存在的?或者更确切的一点,是怎么发现这本书并非杜撰,而是写实? 南鹊不由想到当初化为小书生的焱火。 莫非这次的事,魔道亦有参与? 这点是他不曾想到的,不知道仙道是不是想过会跟魔道有关? 心有戚戚然,南鹊无意间将这本书摆在了比较显眼的位置。 从密室出来的仙门众人并未注意到这个小细节,一本书而已,仙门话本多的是,关于苏仙首的更是多如牛毛。 相比较起来,他们对南鹊的好奇心更大一些,或多或少路过时都会看一眼他。 南鹊表现得反而淡定,像是没看见这些目光似的。 忽地,苏兀卿上前,手一挥,原本坐在椅子上的“南鹊”化为了一根藤条。 众人瞠目结舌。 …… 耳边的风呼呼而过,南鹊脚下不敢停。 得亏沐行舟那些书里有个傀儡术,加上藤精的配合,他才能脱身。 不过也瞒不了多久,苏兀卿一定就会发现。 如今他在沐行舟的府邸,该往哪个方向需要抉择。 就在南鹊纠结之际,一股熟悉的气息悄然逼近。 沛然邪气,诡谲多变。 眨眼间,一道人影现身,在南鹊警惕之前,那人已然出声:“嘘,是我,阿南。” 焱火! 南鹊紧盯着对方,跟小书生截然不同的一张脸,不过眼底的笑意却是一模一样。 “你要走吗,我帮你。” 南鹊一惊,果不其然,一转头就看到了苏兀卿的身影。 没错,是完全没有伪装的原装版。 那么明显,南鹊认不出来他才怪。 而苏兀卿,肯定也是一眼就将他看破。 此刻,他的目光就毫不掩饰地落在南鹊身上,甚至都没有去看焱火,直到焱火一个身位上前,把南鹊扯到了身后。 “……” 要是在场有第四个知情者来看,别提这个站位有多离谱了。 夜风静得吓人。 “南鹊。” 苏兀卿在一片沉默中出声,语气尚算平淡,“过来。” “过来做什么?” 焱火嗤笑一声,“跟你回羽阙仙阁继续受人冷落欺凌么,苏兀卿,你自己掂量掂量有资格说这话?” “与你无关。” “那跟你又有何关系?” 南鹊是他的道侣。 苏兀卿按下胸口涌动的情绪,尤其在目睹南鹊微微攒动的脚步,也没有收回视线。 仙道顶峰与魔道诡主对峙,单是周围灵力的波动都能让人窒息。 所幸都还惦记着南鹊是个凡人,特地隔离出了他那块儿。 “你们……” 南鹊挪动着步子,并非是要后退,而是露出来。 跟着焱火走就意味着跟仙道为敌,南鹊纵使不想待在羽阙仙阁,也没有这样的冒险精神。 但显然这两人都没打算听他的,眨眼间已经动起手来。 强大的仙魔冲击引来这座府邸的其他人,南鹊看着一个个老道赶来,凝望着战况,没有贸然插手。 “不好,看守魔源的只有清虚派掌门一人,我们该不会中了魔道的调虎离山之计?” “仙首对战焱火无须担心,魔源决不能失!” 当下一群老道又掉头离开,只留下零散的几人。 或许是打过碰面的缘故,这几人并未对南鹊过多留意。 “你我不如前去一助仙首,除了焱火这个祸害!” “贫道正有此意!” 说罢身影向着半空中离去,南鹊看了半晌,忽而认出这几人都是涂罗山的人。 涂罗山。 南鹊猛地缩了下瞳孔。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但事实上很短暂。 南鹊睁大眼抬头凝望,只是以他目前的修为,眼力依旧不足以辨清战圈里的情况。 等略微缓下来的时候,南鹊感觉有光影朝着他的方向而来,脚步在后退的刹那忽然止住。 苏兀卿的面容在他眼前逐渐清晰,南鹊闻到了一股血腥气:“你……受伤了?” “走。” 苏兀卿言简意赅。 南鹊被他带着往东海之外的方向,身后的人还在穷追不舍。 仙魔两道的人都有,似乎觉得苏兀卿受伤的机遇百年难得一遇,定要趁此机会给予致命一击。 血腥味萦绕在鼻间不断,哪怕是夜晚空气中的凉风也吹不散。 “好机会!”藤精的声音在南鹊脑海里激情响起,“现在苏兀卿重伤了,离开了东海的重重把守,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南鹊心中也跟着升起了诸如此类的念头,他要找的人已经被苏兀卿无意间解决了,可谓一身轻,接下来是可以彻底脱离羽阙仙阁。 仙魔大战,跟他一介凡人实属无关,他也没那个实力插手。 正这样想着,他就跟苏兀卿低眸看下来的眼神对上。 南鹊莫名地心虚,总觉得自己能被对方看破。 他们最终在离东海有些距离的一个城镇停下,这里气息繁杂,有不少修道人士驻留,适合掩藏踪迹。 也有一个原因,苏兀卿的伤势似乎支撑不了更久。 这次的伤口不知是什么仙器所伤,普通的仙药毫无效用,只能用修为压制,但这种做法无疑会消耗灵力。 涂罗山猝不及防的反水,更像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谋杀计划。 一番处理下来,饶是苏兀卿,也有几分虚弱疲惫。 不过是做戏而已。 看着在打坐调息的苏兀卿,南鹊心想。 他知道,这就是苏兀卿和涂孤洵计划好的,用以引出羽阙仙阁内部隐藏已久的叛逆份子的,一场死遁。 但未免也,太真实了? “我已经传讯给师兄,不久后他便会赶来带你回羽阙仙阁。” 苏兀卿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看向南鹊,他顿了一瞬,继续缓缓道,“我已跟他说好,若你想回便回,想住哪里便住哪里,皆会按照你的意愿,若是不想回……” “你就放我离开?” 原本的声音骤然止住,他望着南鹊的眼神犹如波澜起伏,南鹊清晰地看见,他还是头一回见到对方如此明显的表情变化。 也许是觉得羽阙仙阁是仙界最安全的地方,他不能理解南鹊要走? 也不对,不知道这点大概也就不会在东海见到南鹊了。 那是什么? 他的眼神一直盯着南鹊,盯得南鹊都开始怀疑,他是不是也受了魔源影响,不然症状怎么会和越含光有点相似。 终于,苏兀卿紧抿的嘴唇动了动。 “你就……” 可没说完,伴随一声突兀的低咳声响了起来,一缕深黑血液也从口中溢出。 苏兀卿的表情,也起了一丝微澜,似乎是有些痛楚。 南鹊微怔。 东海之行,魔域和涂罗山必定是研究出了针对苏兀卿的修为,涂罗山一直屈居羽阙仙阁之下,早有不甘,就想除掉苏兀卿重回仙门榜首。 下手自然是永绝后患。 “……这般厌弃羽阙仙阁,厌弃仙道,厌弃……” 苏兀卿一边低咳,一边擦血,“我么?” 他抬眸看过来的眼底仿若不见天日的湖水,烈日再滚烫,也只得黯淡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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