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同样穿着侍从服,但却颇不自在,又不得不穿,见到南鹊挑了下眉。 南鹊心头却是一沉。 萧起鹤没事。 那就是另一边出事了。 是小书生,还是那道者? 等送完瓜果点心,藤精又监督着他们离开。 依旧是不能乱看乱摸。 有这藤精在,南鹊也不怕方辛几人对他动手,何况他们也动不了手。 如果这里不是幻境,又是什么? 生魂祭最后一步,是要黎七夜复生,现在看来,垣珩还在继续。 因此这里仍是幻境,与现实相结合的幻境。 那么,破除幻境的关键在于…… 南鹊摸向芥子袋,也许是因为他不在垣珩挑选的内门弟子之中,他的行动还是自由的。 可就在他掏出定身符的当下,那藤精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反身过来后一把拽住他,还咧嘴: “就知道你不安分!我现在就……” 殊不知南鹊另一只手同样拽着一张,趁它走近飞快贴在他身后。 “一刀砍了它!”藤精被定,萧起鹤便立即开口。 有这东西在,他们的行动就会受限。 南鹊没杀过人,即便对方是个精怪,可它若不死,死的就会是他们。 南鹊刚扬起刀,瞬间就山摇地动。 眼前晃过来一条人影,南鹊握紧了刀,忽地听见一声:“不能杀它。” 这道声音? 南鹊抬起的眼好似绘入斑驳光点,“吴兄?” 眼前的灰色身影,不正是那道者? “嗯。” 听这语调就知不会有错。 南鹊彻底安心了:“我还以为你没进来。” 又问,“你刚刚去了何处,为何没看见你?” 苏兀卿自是去探查了一番,将此地情形摸得七七八八才现身。 将欲开口之际,忽地收到一道传音。 这股气息…… “师兄。” 苏兀卿回以对方。 “师弟……” 一道古朴自带威压的声音传来,“里面情况如何,你一直无甚动静,几位长老可要着急坏了。” “情势不适联络。” “值得你大费周章的,想必是真孕化出了魔源?” “不错。” “果然是那东西,可需要援助?” “暂且不必,不过……” 羽阙仙阁掌门:“?” 他这位师弟,可难得语带疑惑。 苏兀卿视线略一下移,将感受到的异状大致说了几样。 “……连你都无法感应到灵力,此人绝无一丝修为。” “心声之事,也着实诡异,向来只有心灵互通的修者可以感应一二,但也没有那般清晰……” 羽阙仙阁掌门说到这里忽地想起什么,他不确定地问,“师弟,你是否忘了……” 又顿住。 苏兀卿:“……师兄?” 掌门:“三年前,你还有一个凡人道侣?” 苏兀卿:“……” 传音千句,外界时速不过一瞬。 “不方便说的话,也没关系。” 声音拉回了苏兀卿不知何状的思绪,抬眼便见少年笑意盈盈,望着他声调轻快道:“总之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第10章 他的……道侣? 苏兀卿眼里映入少年明晃晃的笑脸,有一瞬分神。 以至于,久未言语。 迟迟不开口,南鹊以为这道者遭遇了什么,正欲开口,后者却又忽地拉住了他。 不知是不是南鹊的错觉,他感觉这道者拉他之前,那只手微顿了一下。 应该是,以前都没有的。 南鹊转而关注起四周,在道者点破不能杀死藤精之后,方才的摇动更加剧烈了,持续了片刻后才像水面波动一样破开,而后归于平静。 又是幻境。 境中之境。 南鹊不免心有余悸。 那藤精不过是垣珩故意留下的破绽,如若真杀了它,只怕他们所有人都会变成幻境的一部分。 幸好道者来得及时。 “这才是真正的第七境?”南鹊打量起周围的景象。 “嗯。”道者收回了手。 此处与方才见过的别无二致,南鹊身上穿的依旧是侍从服,与道者身上的一样。 南鹊又想起来:“对了,吴兄,你可有看到阿生?” 之前分开之时小书生便是和他在一处,南鹊至今还未见到小书生的身影。 “他……” 另一道急躁的声音打断了道者的话。 “不许吵闹!不许吵闹!要说多少次你们才记得住!!” 藤精又一次出现在眼前,扬起了手状物里的藤条。 打的方向是那道者,可藤条还没落下去,就见道者抬眸看来的一眼,藤精的手状物抖了几抖,想起了之前被这道者砍掉藤脚的画面。 它最讨厌被砍脚了,作为藤树成的精,脚就是它的根,是精怪的生命力。 于是,藤条落下的方向一转。 南鹊看得出来,尽管对方没有眼睛,只有树藤编织而成的半圆形状,这只藤精想打他。 也许是记恨南鹊用定身符定它,也许是记恨南鹊没有快一步杀了它。 如果是刚刚,南鹊还会迫于它的淫、威识些时务。 但道者一来,他硬气不少,敢明目张胆地看回去。 最终,藤精的藤条还是落了下来,狠狠挥舞了两下空气。 它恶声恶气地道:“再有下次,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 虽说对南鹊两人没什么威胁力,但对同样扮作侍从的其他人而言,明显极有。 这些内门弟子,之前待在这个幻境里面,可没少被它打。 此刻听见藤条挥舞的声音,便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 这时,忽听几声乐器声传来,四周忽现落英缤纷。 南鹊有预感什么,抬目看了过去。 今夜的主人,垣珩踏着无数粉色花瓣现身,吹奏的埙调子低低沉沉,听之凄凉又婉转。 南鹊垂眸,不免又想到了上一个幻境。 他明明都要引起垣珩的注意了,再多等一刻,或许垣珩就能施救。 可黎七夜还是死了。 死在他毕生牵挂并为之奋力的枫袖山庄山脚下,与垣珩隔着一道庄院门。 最后一境,生魂祭若成,其他人都得死。 黎七夜他,活不了。 埙声止,垣珩拿出一枝新折的桃花,放置在黎七夜的牌位前。 “我们很快就要见面了。” 他温柔地呢喃,“我说过,这一次不会让你等我太久。” 也就在此时,四周凄婉气息陡然消散,一股森然冷气乍然而起,丝丝缕缕沁入每一寸空气中。 一张四四方方的檀木棺材凭空而现,随即缓缓降至垣珩身前。 待看清了棺材里面的人之后,众人皆是一惊。 里面竟躺着许久不见的章蕴。 也是在此时,萧起鹤终于明白垣珩为何将他算成了最后一个。 黎七夜陨落后不见尸身,纵使复生也需要载体,章蕴便是垣珩为其挑选的身体。 作为黎七夜的后辈,同是枫袖山庄之人,血脉根源,自是再合适不过。 章蕴双目紧闭,他还穿着之前的那身弟子服,留下的血迹也未擦去。 此时这句身体里的灵魂还不是黎七夜,因此垣珩并没有为他换去。 只见垣珩点破指尖血,往黎七夜的牌位上一滴,那抹血迹瞬间化开,吸引来了之前六境收集的生魂。 然而,属于黎七夜的那道魂却迟迟未归。 “怎会如此?” 垣珩盯着眼前那片毫无动静的七夜花,露出疑惑的神情。 “我早说过,黎七夜前辈一身仙骨,犹如清风明月,断然不会接受你这邪门术法还魂!” 萧起鹤随受境术所困,行动不能由自我控制,可做表情以及说话却还算随心所欲。 此刻见垣珩看过来,声音更是滔滔不绝,“更何况他一生都在为枫袖山庄谋求发展出路,到底也挂念着枫袖山庄,你害死他还不够,还想害他的后辈子孙么?” 萧起鹤并非逞口舌之快,乃是想故技重施。 垣珩此人狡猾,又擅用幻术,现身在眼前的必是虚假,他的真身不知藏在何处。 只有激怒他,才能尽快逼他显露出破绽。 “我猜,他临死之前,一定是恨透了你,根本不想见你!” 可垣珩这回却没有过多的表情变化,或许是因为吃过一次亏的缘故。 直到萧起鹤说完了,他才静静道:“险些忘了,这里还有一些扰人的蜜蜂。” 垣珩看着萧起鹤的眼珠,忽地深了几分,好似在逗弄即将没命的鸟雀一般。 但他转眼面向黎七夜的牌位,语气却又格外轻柔,“七夜,你暂且等我一等。” 随着这句话落下,萧起鹤有了动作,但不是他自己想有的。 邪术再次生效。 萧起鹤眼睁睁看着自己掏出了自己的剑,就在他以为要像之前看到其他内门弟子那样,自刎或自捅一剑,无论是哪种结果,都不是他能接受的。 就在这时,他身后的侍从骤然闪身过来。 同样不知从哪里掏出来的一把剑,刺向了他。 萧起鹤惊得冷汗直流,再看去时,才发现自己的手用剑挡了一下。 对方是赵祥瑞,同样受惊,且惶恐。 “抱、抱歉……我控制不了。” “我知道,但是你轻点啊!!” 知道是一回事,但被打又是一回事。 与此同时,垣珩轻笑玩乐般的声音落下。 “我比较喜欢你们相杀,你看是你们自己挑选对手,还是我帮你们挑?” 自然没人回应他。 他便道:“算了,还是我来帮你们,来吧,厮杀给我看。” 一剑,看向一位内门弟子的腿,眼看那名内门弟子却未做任何防范动作,不敢看只能紧闭双眼。 忽来一物,替他打开了那把剑。 谢天谢地,腿保住了! 那名内门一看,跌落在地上的,正是一颗不起眼的小石子。 是那道者出手了。 八名内门弟子,宛如提线木偶一般,两两对决。 有时是砍向同门的颈项,有时是四肢。 道者也不是任何招式都会出手,只有在一些致命伤上才会击去一颗石子,例如手臂之类的,便直接忽略。 南鹊见状瞬间明白,他们若是在此死伤,倒也不会就此丧命,只有所有内门弟子皆亡去,才算是献成了生魂祭,再无生机。 可这样下去不行。 南鹊看得清楚,纵使这道者眼观八方,可也难免会有疏漏,何况他还要分神去辨别垣珩的真身藏于何处。 不得不说垣珩这些年将幻术修炼得炉火纯青,要破解却不在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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