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七夜听他说,脸上疑惑神情更甚。 “……顺手而已。”垣珩忽地正色。 “……” “哦。” 这便是垣珩,玩世不恭,随性而为。 黎七夜不疑有他,等垣珩离开,跟在他身旁的侍卫憋了半天的话终于吐露。 “门主,那座仙矿明明咱们也看上了,你既顺手,为何不顺手收入无妄三千门下,再不济,同分一半,想必庄主也不会不同意?” “你懂什么?”垣珩睨他一眼。 这一眼,倒叫侍卫想起当初门主提出要与枫袖山庄结亲时,灵光一闪,豁然开朗: “一切都是为了合作,一座小小的仙矿,实在不宜破坏两大仙门缔结的情谊,我明白了,门主不愧是门主,总是比我等想得长远!” 垣珩微笑:“请你速速离去,在我未改变主意之前。” “明、明白。” 侍卫听出不妙之意,打着哈哈忙不迭退下。 留在原地的垣珩笑容也随之消失,轻叹一声: “真是……” “垣珩看起来,在此时就对他的道侣有意了呢。” 小书生看到这里忽然来了一句。 萧起鹤:“你从何处看出来的?” 小书生正要回答,就见苑中的垣珩往他们所在的方向看了过去。 登时一惊。 他们四人此时虽身在幻境,但周围的人都看不见他们,因此才不受幻境的场景影响。 不过很快,几人发现垣珩看的,应当是角落里的仙侍。 确切地说,是作仙侍打扮的羽阙仙阁之人,另两名内门弟子。 “过来——” 随着垣珩这两字落下,那两名内门弟子犹如木偶般朝他走了过去,再下跪。 如同道侣仪式上一样的姿势,一样的木然表情。 只不过这次两人,目中流露惊恐之色。 他们若是死了,意识也会在这个幻境中消散,破除幻境再无可能,也就失了活下去的自主权。 然而,剑尖仍是冷酷地划破了他们的咽喉。 这一次萧起鹤不是没有尝试着救人,然而他攻击出去的剑招毫无作用,就像是打在了虚空之处。 幻境中的人看不见他们,他们明明存在于幻境中的场景,但做任何事都对里面的人起不了效果。 “怎会如此?” “生魂祭。” 道者顿了一下,又道,“是一种古老邪门的复生仪式。” 以活人献祭,颠倒死生命数,达到复活死魂的目的。 活人之数逐渐递增,直到杀尽为止。 于是,下一个场景到来之时,垣珩杀的人数,为三名内门弟子。 三张脸都维持着同一副惊惧表情,淌着血,虽是假象,却也让人渗得慌。 “此次来的一共二十九名内门弟子。” 萧起鹤极力冷静道,“按照每次增加一人计算,我们要经历七个场景,现在还剩下四个。” 小书生发觉不对:“那还多出了一人。” “我又没被抓,自然不算在内。” “可是……” 南鹊终是道,“你们没发现吗,第一个场景死的那名弟子毫无意识,第二和第三场景里死的人表情就要生动许多,说明越往后意识越清醒,可章蕴却是第一个重伤的。” 但章蕴没死。 萧起鹤表情皲裂:“你想说、这妖人将我算在了最后面?” 南鹊同情地点头:“目前看来,是这样的。” “……” 说话间,眼前景物又是一转,他们已到了第四个场景。 萧起鹤的声音也传来:“我现在和章蕴拜把子,托他家先祖的福保我不死还来得及吗?” 当然萧起鹤也只是嘴上说说,活络下低沉的情绪,眼前再次亮开时,还是打起精神仔细探查这次的幻境。 黎七夜和垣珩似乎在闹矛盾。 矛盾的起源,是为黎七夜的那名下属。 这名下属也颇有来头,本是大家出身,有些桀骜不驯,后来与黎七夜一次比试输给了对方,甘愿为对方驱使五十年。 “……奴婢瞧得千真万确,断不会有假。” 上一个场景里见过的绿衣婢女俯首道,“门主若是不信,可传白衣前来,当时白衣也在。” 垣珩性情随性好享乐,门中的婢女和奴仆众多,眼前的绿衣便是跟了他许多年的心腹。 然今次,垣珩头一回在这心腹带来的消息前沉了脸。 “不必,我相信夫人,此事莫要再传。” “可是……” “有什么事他当会跟我说,另,妄议夫人,去领螭鞭五十。” 绿衣白了脸,不敢再多言:“是……” 屋内又只剩垣珩一人,他忽地起身。 就在萧起鹤几人以为他又杀性大发,幻境即将结束之际,他绕过了玉柱后的侍从,来到一处静室。 黎七夜炼药向来不用无妄三千的奴仆,只用跟他惯了的人,恰好今日是那名下属前来汇报之日,他忙得不行,那下属便自行前去帮忙。 窗扇被推开,露出一张俊美的笑脸:“黎庄主,下次带带我可好?” 黎七夜闻言抬头:“你身娇肉贵,惯会享乐。” “谁说,我也不止会享乐的。” 垣珩说着,伸手碰了碰黎七夜方才一直捣鼓着,还冒着白烟的瓷瓶。 “别乱碰,我正在炼毒。” 医毒本是一家,黎七夜习的是毒功,他修的道术都是有毒的。 “是么,难怪这么疼。”垣珩讶然,“我该不会是中毒了吧?” 听他这样说,黎七夜也放下了手里的药材:“我看看。” 垣珩举着有些红的手指递到他手边。 当着那下属的面。 “好心机。”身旁又冒出一句,“这还愁抱不得美人归么!” “我发现你这个书生真的很会。” 萧起鹤细细打量起他。 小书生嘻嘻道:“我都是照阿南学的。” “我不会。” 对上萧起鹤探究的视线,南鹊浅浅弯了下眼。 他长得极好,即便是这样笑,也仿佛很是老实本分的模样。 言谈间,场景又开始变幻。 南鹊下意识往那道者身边挪了挪,手伸了过去。 萧起鹤便对上那道者看过来的目光:“……”
第9章 每次幻境转换都会浮现那阵白雾,南鹊不想拖后腿,也为了自身安全,选择跟紧道者。 必要时会伸手揪住对方的衣袖。 起先南鹊还会礼貌询问一下,后面发现反正对方不会拒绝,就懒得问了。 道者估计心领神会,印子留在上面也没用术法拂去。 这次的幻境里,无妄三千出了件大事。 仙门秘籍被盗。 纵是仙术,每座仙门亦有独家秘诀,例如剑宗有剑谱,阵法宗有布阵之法,虽保不齐别的仙门也有,但终究是独一份,是不能外传的,可想对于仙门而言,这桩事有多严重。 偏偏,那盗贼打伤了无妄三千的人,留下独属于萧家的剑招。 近期出入无妄三千的萧家人,就只有一个。 黎七夜的下属,萧彼。 看到这里,几人都齐齐望向萧起鹤。 小书生:“你的先祖。” 南鹊:“似乎跟幻境主人关系不好。” 小书生:“难怪垣珩要把你放在最后一个,就想让你清醒地看着自己会怎么被杀诶。” 萧起鹤:“……” 无妄三千大殿之内,受伤的弟子陈述完,其余门众皆请求门主严惩凶徒。 垣珩端坐上方,敛眸久久未语。 “不可能是萧彼!” 殿下,只黎七夜一人为其下属分辨。 “怎无可能,人证物证俱在。” “夫人莫忘了,此处是无妄三千,无妄三千有权细查门内的奸细。” “为了无妄三千与枫袖山庄的情谊,夫人更不应护短。” “住口。” 垣珩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殿内一时寂静。 他看向黎七夜,黎七夜微微吸了口气,在对方的眼神下说道:“垣珩,我知道此事的严重性,你给我一些时间,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垣珩静静问:“若查明萧彼是盗窃伤人之凶徒,你又当如何?” “他不会。” 想也不想就答的态度,让垣珩失笑:“你就这般相信他?” 黎七夜停顿一瞬,也许是他听出了垣珩的语气:“我相信他,但不是你想的……” “好,我给你三天时间。” 垣珩站了起来,临走之前侧过身去,“三天之后,我来找你要人。” 等黎七夜回神过来,他已消失不见。 三天时间实在紧迫,黎七夜第一时间去找了被看管起来的萧彼。 “庄主,不是我……” “我知道。” 萧彼跟了他许多年,性格是有些傲气,但绝不会背着他做这种宵小之事。 “此番有人设计,我倒无妨,可我怀疑背后之人是为你而来,庄主你要小心。” 萧彼的直觉不无道理,庄主性情纯良,过往便一心追求道法突破,虽是庄主但却险少接触人心,不能不防。 “你放心,我自会保全自己。” 黎七夜没待太久,就匆匆离开了。 而在南鹊几人的视野里,另一静室中,垣珩静静地练字,对着匍匐在地的绿衣道:“是你做的?” 绿衣一惊:“门主,绿衣不敢。” “你天资不错,当年我派你出任务,你在萧家蛰伏过几月,我可有说错?” “门主自是无错,只是绿衣所为,皆是为了门主。” 垣珩面无表情:“哦?” 绿衣艰难地道:“门主不是也想知道那萧家之人,在夫人心中的地位,所以才未拆穿绿衣?” “下去。” “……是。” 待绿衣走后,垣珩凝视着纸上未干的墨迹。 “这垣珩,道侣心中有没有他还需要试探吗?” 小书生不解这两人之间的举动。 “你知道什么?” 萧起鹤找着了报复的机会,“黎七夜是仙界出了名的玉雪玲珑心,这种人天生不懂情爱为何物。” 垣珩想要明白对方的心意,也在情理之中,只是这种方式,未必适合他们之间的关系。 三天时间,毫无意外,黎七夜去找垣珩,问能不能再宽限两日。 “你究竟清不清楚,这番举动意味着什么?” 垣珩垂目,“意味着你包庇下属,居心叵测,所有一切都极有可能是出于你的授意。” 黎七夜:“我知道。” “你知道你还……” 垣珩提起了声音,“你一定要为了他跟我吵架?” “我们……”黎七夜不太明白,“不是在商讨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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