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陆怀璟发了多久的疯,突然有人禀报:“林听少爷求见。” “不见,他来添什么乱?!” “他说他可以告诉您俞渐离的消息。” 陆怀璟停顿了片刻,随后不等随从叫人,自己快步到了小院门口。 林听进入他的小院,看到院子里的狼藉也不惊慌,他重生前将陆怀璟囚禁起来的那段日子,这位小少爷没少这般砸东西,他早就习惯了。 陆怀璟压着气警告:“林听,你最好是真的有消息可以告诉我,不然我……” “随我进来说。”林听没理会他的威胁,径直朝着他的房间里走去。 陆怀璟虽然气愤,却还是跟了进去。 进去后,林听让其他人离开,独自坐下,在陆怀璟再次发作前主动说道:“俞渐离五日前便回京了,如今状态还好,不过……你可以当成一个人临死前的回光返照,他撑不了多久了。” 这的确是陆怀璟不知道的,他快步走到了桌前跟着坐下:“你什么意思?” “你不是有个随从叫乾宝吗?乾宝把人护送回京了,如今住在客栈里。” 陆怀璟听完冷静了些许。 其实他当时是在赌,赌乾宝的良心。 如果乾宝真的愿意去找俞渐离,那五百两就是他们的盘缠,他之后还有赏赐。 如果乾宝没良心,那便算是用五百两打发了乾宝。 现在看来他赌赢了。 陆怀璟冷静了不少,却还是强撑着问:“你说回光返照是什么意思?” “我打听到,俞渐离在营地的时候情况非常糟糕,药一直喝,也有旁人照顾,依旧下不了床。在得知明知言的事情后,竟然撑着起了床,连夜赶路回京,还能一直写奏书,自然是强撑着。” “他……他要死了?”陆怀璟问的时候声音哽咽起来。 看到他噙着眼泪的模样,林听一顿,似乎也有些心疼,于是安慰他:“放心,还能撑几天。” “你觉得你安慰到我了?” “我实话实说。” “他有对策吗?” 明知言是生是死他不太关心,他只是觉得明知言不会那么轻易死掉,于是随便回答:“有吧。” “他不过是一个监生,谁也依仗不了,国公爷和纪砚白都不在京里,难得认识一个清辞郡主,想来清辞郡主也不想卷进这件事情里,他能怎么办?” “有一个人在帮他,应该也能帮得上忙。” 陆怀璟思考了起来,问道:“谁能帮他?” “七皇子。” 陆怀璟很是意外:“他没被禁足?” “没有。” “也对,他看起来也不像是会参与这件事情的人,不过他能帮得上忙吗?” 七皇子当初可是好几次差点要了林听的命,所以还是有些能力的:“应该可以帮一些。” “他对太子倒是挺忠心的。” 听到陆怀璟说的,林听轻笑出声。 不过他并未多说什么。 陆怀璟沉默了一会儿,又问:“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暗暗去打听的,我知道你会关心。” “算你有良心……” 陆怀璟快速擦了擦眼角,依旧不放心:“你说的俞渐离的病情,是你去给他诊脉了?” “不用诊脉,他的病情我看过一次心中已经有数,知道一个大概的情况,我就能猜到他的病情发展。” “他还有救吗?” “有吧。”林听回答得漫不经心。 俞渐离是死是活,他也不关心,真死了他还反而能松一口气。 他这个态度气到陆怀璟了,他抬手便要去推林听一下:“什么叫有吧?” 谁知林听早就料到他会这般做似的,抬手握住了他的手腕,随后道:“我有办法,但是他不想让我救他。” “为何?”陆怀璟被转移了注意力,只想知道为什么,忽略了手腕被握住的事情。 林听的回答避重就轻:“他说,他不想你和我接近,宁愿一死也不用我救他。” “他有病吧?!至于吗他?!”陆怀璟只听这么一句,当然不理解俞渐离的想法。 “嗯,我也不理解。” “命都不要了,也不让我和你接近?”陆怀璟嘟囔着起身,在屋子里来回踱步,突然顿住,惊道,“俞渐离不会暗恋我吧?” “咝——”林听不知该如何回答,不过这个思路很陆怀璟。 “哎呀,都怪我太有魅力了,也不能因为我不治病啊!” 林听似乎很是认同,跟着点了点头:“嗯。” “这可如何是好?” “你劝劝他。” “我现在都见不到他。”陆怀璟很是沮丧地回答。 “无妨,怕是快能见到了。” “当真?” “不出三日。” * 清辞郡主这边刚刚回府,洗漱完毕,那边施辛冉便已经到了她的府上。 清辞郡主还挺意外的,笑着问道:“这是想我了?” “怎么可能不想,你也不打个招呼,便去了那么危险的地方,我这些时日都担心得夜不能寐。” “我得陛下庇护,有的时候也需要做一些事情帮他分忧。” “道理我都懂,可你真的去了,我还是会担心。” 施辛冉和清辞郡主差了三岁,在众多贵女里仍算是年纪大,临近成亲却尚未成亲的。 她与清辞郡主多年情谊,算得上是最好的闺中密友,听说清辞郡主回京,不方便出城去接,还是在她回来的第一时间来了府上。 施辛冉着重问了这期间的事情,听说俞渐离竟然那般厉害,真的帮上了大忙,还重情重义地回京救明知言,也跟着改了些许对俞渐离的印象。 施辛冉欲言又止:“知蕴她……” “她倒是没有求我,当时匆忙,我只来得及跟她简单地说了一些,她听完之后很平静,然后强忍着眼泪跟我说,知道哥哥如今还安好就可以了。” 想起俞知蕴当时的样子,清辞郡主也是一阵疼惜。 “她挺懂事的,可惜家庭不好,不然……” “也不算特别不好,毕竟她的父亲真的待她极好,哥哥也宠着她,弟弟也听她的话,她自己是满意的。” “这件事你不会插手吧?”施辛冉有些担心。 “不会。”清辞郡主说着,靠在了榻上,闭上了双眼休息,“我不想参与这种事情,之后……让知蕴好好开店。” “嗯。”施辛冉松了一口气,在她看来,清辞郡主无依无靠,全靠圣上的庇护。 如果最后连圣上的宠爱都没有了,清辞郡主的处境也会格外艰难。 想来俞知蕴也是这般想的,清辞郡主能助她父亲回京,已经是莫大的恩惠了,又怎么可能再求什么。 * 七皇子到达客栈时,俞渐离正在整理自己写的奏章。 他走过去询问:“真的写完了?” “殿下可以过目。”俞渐离回答得虚弱。 七皇子将信将疑,捧起奏章阅读起来,很快便心服口服。 明知言的文章一向精彩,言辞犀利,不拘绳墨。 俞渐离的文章风格自成一派,衔华佩实,不蔓不枝。 而且他的条理清晰,将一切看似激烈的问题巧妙地变得合理,玄圃积玉,字字珠玑。 这世间恐怕真的有人能够凭借自己的才华,扭转乾坤。 此时的七皇子彻底断定,俞渐离在国子监的考试卷子都是刻意隐藏实力了。 俞渐离能够提前预判自己怎么写能够得分,又不会很张扬,这种游刃有余就已经很可怕了。 他真正地施展才华后,想必会震惊朝野。 七皇子呼出一口气:“看到你写的奏章我心中踏实许多,我定然会想尽办法,将奏章呈到父皇面前。” “嗯,我相信您……”俞渐离说着手撑着桌沿起身。 谁知刚刚站起,便一口血呕出,殷红的鲜血溅得桌面以及他的衣衫变得可怖至极。 七皇子一惊,却还是先护好奏章,再去扶俞渐离,不然俞渐离这些天的心血将会白费。 俞渐离这些时日,全靠最后的意志力在苦撑,将奏章交给七皇子后他便放心了,可他自己也再难支撑。 七皇子吩咐:“乾宝,叫大夫,叫俞家的人过来,小心着些。” “是!”乾宝手忙脚乱地扶起俞渐离回榻上。
第91章 盒子 像是尘埃落定, 又仿佛是刚刚开始。 俞渐离将奏章写完,交给了七皇子后,他就此病重, 陷入了昏迷之中。 难得清醒了一瞬,那时他已经回到了家中,俞知蕴急切地叫着:“哥!” 他很想回应, 可是无能为力。 在他的概念里,他吐了个昏天暗地, 吐得他胸腔疼,头也跟着疼得厉害。 他觉得自己被呛到了, 有人拍他的后背, 又帮他抚顺。 可他仍旧没能觉得好一些。 待他情况缓和了些许,他意识模糊, 感觉到有人在喂他什么。 这种情况似曾相识, 他想配合着吞咽,可是未能喝进去分毫。 俞知蕴拿着帕子, 小心翼翼地帮俞渐离擦干净脸颊上溢出来的汤药, 将药碗放在了一边。 一边俞渐龄还在拿着大块的布料擦着床榻边,俞渐离吐出来的鲜血,有些地方只能淋上一些水才能够擦洗干净。 俞渐离迷迷糊糊间, 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格外执着:“知蕴……” “嗯,我在呢!”俞知蕴立即凑过来。 “边上的盒子……给明知言……”那个盒子里装的是大少夫人给他的孤本,他以后看不到了,给明知言更合适。 “好。” 俞渐离虚弱地指了指:“那个盒子……给……白……” “纪砚白是吗?” “对。” 回答完, 俞渐离再次陷入昏迷之中。 俞知蕴再难忍住自己的哽咽。 俞井何看着屋中情况没有说话,最后转身出了房间, 回到厨房继续煎药。 这碗喝不下去,便再煎一碗。 雨潺站在一边道:“老爷,我来煎药就可以。” “我在乡下的时候经常给他煎药,对这个火候熟悉。” “那我学着些。” “你去帮知蕴照顾她哥哥吧。” 雨潺想了想后,还是点头离开了。 在雨潺离开后,俞井何坐在炉火前再难忍住眼泪。 他仍旧记得大夫说的,俞渐离怕是坚持不了几日了,还劝他们说可以准备后事了。 他们不想接受这个结果。 上一次俞渐离也是这种情况,他们也熬过来了,俞渐离也坚持了过来。 这一次也一定可以。 可他还是忍不住心疼。 这时雨澜进来通报,说是有人来探望。 俞井何只能叫来雨潺煎药,自己整理一番前去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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