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星川觉得好笑,小季同学怎么跟长辈一样,听不得那个字眼? 不过他接着说下去了:“你会多伤心,其他人也一样,甚至比你更伤心。” 季望澄保持沉默,好像听进去了。他心里的声音依然是“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只不过隐约知道真实想法说出口之后对方会生气,于是缄默不言。 从小到大,“共情”对他来说是相当有难度的行为,他和整个世界像是隔了一层泡泡膜,那些情绪在泡泡外显得尤为光怪陆离,看起来扭曲而遥远,叫人无法理解。 被父母放弃,他也许是失望过的,但也没有感到多么浓重的伤心,因而还算平静地接受了这一事实。 而在成为“天灾”之后,他更加对所谓人情世故兴致缺缺,原先不懂的,现在更不想懂。 就像人类不可能向一只被碾死的蚂蚁道歉。 但凡事皆有例外。 好吧。季望澄漫不经心地想。 既然闪闪不喜欢,他不会让陨石掉下来的。
第19章 凌晨三点十分,组织会议走向尾声。 疑似耽美小说的剧情让欧若瑶短暂兴奋了一下,好景不长,随着阎哥和孟姐斗法不停,取而代之的情绪是困倦。她是睡得很晚的那一类,刷某红薯云吸猫不知不觉就会刷到两点,但这不代表她能为了工作熬到三点。 身边单白和李玄知俨然习惯了在如此阴间的时间段上班,保持着白天的干劲,她不能不钦佩。 “我还是持保留意见。”孟姐说,“明天再议。” 阎哥无所谓地笑笑:“那这事就明天再说,我去忙别的了。” 欧若瑶惊悚:“???” 等下,现在是凌晨三点没错吧?给她吓清醒了。 孟姐:“‘深渊’?” 阎哥:“嗯,不太老实,在西南有新动作。” 孟姐:“万一唱的是离间计,‘天灾’这里要小心。” 阎哥:“不好说,我先去看。” 说完,阎哥的影像闪了闪,自空气中消失。孟姐也向他们点头告别。 欧若瑶没听懂俩人结束前打谜语的那几句话,问:“‘深渊’是什么意思?” 她这回问的是左边的单白,却被他的神色一惊。 在她的认知里,单白和他的名字一样,行事风格单细胞、性格小白,是个无忧无虑的乐天派小男孩,此刻被投影设备的幽暗光衬着,半张脸埋进黑夜,恨意不加掩饰。 “和我们对立的社会渣滓。”单白咬字沉重,“一群将死之人。” 欧若瑶:“……噢。” 单白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起身离开,椅子摩擦地板发出“刺啦”一声。 他走后,李玄知手捻佛珠,往门边看了一眼。 “别紧张,这和你没有关系,这是他与‘深渊’的仇恨。” 李玄知对欧若瑶说,“你知道灾难分级吗?” 这是常识,初中地理就学过。欧若瑶像个被老师点名的小学生一样,老老实实地回答:“开拓级,海洋级,深渊级,天灾级。” 开拓级包含范围比较广,一次产生几厘米路面积水的暴雨也能算作开拓级; 海洋级是进阶,比如造成几百人伤亡的‘白金大洪水’; 深渊级,是能够造成千人伤亡的灾难,比如某国911事件; 天灾级,能够毁灭人类的究极灾难。 李玄知说:“那个团体没有名号,以社会失序为乐,四处点火作乱,拥有不少超能力者,由于其危害评估属于‘深渊级’,我们称之为‘深渊’。” 如果说季望澄是定时核弹,目前还算安静;那“深渊”就是是迫在眉睫的火灾,没有一秒钟老实。 大部分组织成员都在与时刻作乱的‘深渊’斗智斗勇,因此放在季望澄这里的守备力量并不算多。 欧若瑶想到了最坏的情况:“如果他们找上‘天灾’,邀请他一起毁灭世界怎么办?” “这就是开会的目的。”李玄知说,“‘天灾’想毁灭世界,方式并不单一,我们必须不择手段限制他。” 欧若瑶头皮发麻:“我知道那么多,是不是不好,知道越多死得越早,我又那么没用,万一被敌对组织抓走了拷问呢?能不能让我失忆啊?” 李玄知颔首,视线垂落:“看。” 欧若瑶顺着他的目光,望向自己的手腕,光线昏暗,她隐约看见腕骨上有一圈泛着淡金色的白。 “缄口咒。”李玄知温和地说,“哪怕被拷问到死,你也说不出半点机密,请放心。” 欧若瑶:“…………” 好恐怖的和尚啊!! - 1月29日。 末日倒计时1天。 黎星川从网上购买的囤货到的七七八八,一整天都在签收快递和整理仓库,考虑到末日时多处短电,为了以后能吃口热的他甚至囤了煤气罐和卡式炉。 除此之外,他费劲心思提醒自己身边的人去囤货,比如罗颂。 【罗颂】:我家年货已经多得吃不完了 -【不是年货的问题,它真的是,很那个,你懂吧,很那个!多屯点能放很久的应急食品和矿泉水】 【罗颂】:闪哥,你再这样我要举报你被盗号了 -【?】 -【你再猪叫我真的会把你做成灌肠】 【罗颂】:到底为啥啊,你这两天神神叨叨的,总得给我个理由吧 -【没有理由,爱做不做,趁着这几天吃点好的,以后可能没机会了】 【罗颂】:??? 【罗颂】:你怎么说的跟临终关怀似的,有必要吗家人?我是要没了吗? 黎星川躺在客厅沙发上,不断说谜语忽悠罗颂。 而季望澄在客厅隔壁的主卧……自学换床单被套,因为黎星川说“白床单白被套跟睡酒店似的”,一点也没有‘家’的感觉,希望他能换成另外款式的——“都要世界末日了还是对自己好一点吧”。 没试过,但这并不难。 季望澄思考了三秒钟,脚底蔓出的一条条影子触肢开始工作,几条去扒开原先的旧被套,吭哧吭哧地把被芯拽出来;再几条抖开叠成方块的新被单,拉开拉练,双方小触手一起蠕动,努力把被芯塞进被套里。 一条影触手没控制好力道,不小心把被芯一角扯开,羽绒四散。 它顿时吓得一僵,从软趴趴的影子炸成了一根黑色尖锥,季望澄的表情也变得凝重。 “啪嗒。” 马丁靴叩击地板的声音。 正当季望澄思索着如何处理羽绒被芯的时候,一个男人从窗边的墙面里穿进来。 雪白的墙面对他而言,像是棉絮,能够轻易破开。 那男人的打扮十分非主流,画上全包眼线,鼻子上穿了孔,浮夸而张扬,语气也吊儿郎当的。 “你就是……传闻中的天灾。” 男人开口叫出了他的代号,上下打量,饶有兴致,“你在干什么?” 季望澄缓缓抬眼。 他没有见过这个人。回头看了眼,门是关着的,黑影自觉地把门缝填上,防止声音漏到客厅。 男人说:“先自我介绍一下,可以叫我狮鹫。” 季望澄打断:“会修被套吗?” 狮鹫愣了:“……啊?” 季望澄:“看来是不会。” ——声音里带着淡淡的失望。 狮鹫注意到被角的破洞,忽然没那么紧张了。 原本的散漫态度是想给自己造势,此时是真情实感地松了口气。 他是“深渊”的一员,从某个渠道得知并推测出了“天灾”的社会身份,目前有且只有他一个。 “深渊”这群人,因为天生热爱作恶聚集在一起,他理所当然的想,那“天灾”自然也一样。 “我说,天灾,来加入我们吧?会很好玩的。”狮鹫抛出橄榄枝,“我知道现在那群看门狗盯着你,你不想离开吗?” 季望澄漫不经心地掀了下眼皮,并未表态。 狮鹫见他并未表现出抵触之意,接着乘胜追击:“我们可以帮你,只要你愿意……” 话音戛然而止。 他皱起眉头,猛然吐出一口血! 钻心的疼痛自胸口传来,狮鹫低头,一道黑影的尖端自左胸前侧伸出,竟是在瞬间贯穿了他的心脏! 伴随着痛楚而来的,是灵魂被抽离的麻木感。 四肢出现蛛网般的黑色纹路,狮鹫瞪着眼睛,难以置信地向后倒去。 自始至终,季望澄的表情并未发生丝毫变化,情绪淡得如同被水洗过一般。 - 用玄乎的口气说谜语,非常有用。 罗颂被他搞得心惊胆战,凭空生出几分危机感,真去屯了点压缩饼干、巧克力、矿泉水什么的,并警告【你最好别蒙我!我买了啊、我真的买了啊!】。 黎星川刚想回复,却听一声很轻的“砰”,像是什么重物砸到地毯上。 他没意识到这声音来自远处,十分自然地以为是季望澄卧室内传来的,提高声量问道:“怎么了?你换好了吗?” 门锁转动,季望澄走出来,若无其事中有点莫名的心虚:“……换好了。” 黎星川内心几分狐疑,放下手机进卧室看了眼。 被套确实套上了,规规整整,以他的眼力也没法看出里面的羽绒被芯破了一角。 床头柜、写字桌干干净净,连个水杯和台历都没,床品又都是柔软的,完全无法构成“东西掉地并发出声音”的条件。 那刚刚应该是幻听了吧。 - 1月31日,凌晨12点15分。 末日倒计时,3小时。 黎星川清楚地记得,大约是凌晨3点,轰然巨响吵醒了整座城市,大地震荡,人们惊慌失措,婴孩啼哭。 “轰”、“轰”,接连好几声,碎陨石落地,灰尘扬上天空,空气里弥漫着硝烟味。 醒来的人们纷纷逃窜,地下防空洞挤满了人,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一致认定这是敌国的炮火袭击,等到上面着手反击,所有人都会安然无恙。 却不曾想到这场灾难来自太空,打击范围是全世界。 黎星川很紧张,紧张到恨不能一棒子把自己锤晕过去。 他在床上翻了一个又一个身,突然坐起来,拍了拍季望澄。 “还没睡吧?”黎星川说,“来聊个五块钱的呗。” 季望澄当然没睡,也答应了:“好。” 黎星川这人一紧张就废话巨多,说的时候甚至有些神志不清,也不知道自己在讲什么,那些字擦着他的嘴皮子啪嗒啪嗒滚出去。 黎星川:“我还没去过南极,还没亲眼看过企鹅,企鹅一定很可爱吧,哎。” 黎星川:“好遗憾,如果早知道会世界末日,我就出道当明星了,还没体验过当明星是什么感觉呢,什么都没了。” 黎星川:“我有跟你说不?之前有一个经纪公司来找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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