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家伙,还是口滑盖棺材。 他猜测:“医疗舱?躺进去就能检查身体?” 有钱人就是喜欢买一些稀奇古怪的黑科技。 “……差不多。”季望澄转移话题,“你不是说,末世快要来了。要准备什么吗?” 他的转移话题口吻异常生硬,不过黎星川成功上钩了,马上把赛博棺材丢在脑后:“对!我们得囤点必需品!” 今天是1月27日,距离末世还有三天。 - 一天时间,黎星川完成了物资和药品上基础的囤货,并给小姨和外婆也买了一份。 睡着之后,他又看到了一些末世片段,这次是关于瘟疫。 黎淑惠是最早的一批“葵厄”感染者,被安置在学校边上的医院里,感染者向来严格隔离,但她快不行了,本着人道主义,黎星川被允许隔着玻璃探视十分钟。 那个是他童年噩梦的女人,瘫在病床上,四肢曲折成诡异的角度,密密麻麻地分布着黑色细线,仿佛要将皮肤切割开,她的皮肤血肉不再牢牢地扒附于骨架上,像被人拆了皮与骨,一动就能掉下一块肉。 她眼眶裂开一般,眼白占据大多数,瞳仁动了动,眼神确实涣散的。 医生说,黎淑惠是目前症状最重的患者。 黎星川恨她,恨不得她从此消失,可直面她的死亡时,又被一种巨大的悲伤笼罩。 这也许就是血脉的悲哀。 十分钟一到,医生催促他离开。 黎星川往楼下走,医院走廊到处都是担架,神色痛苦的病人奄奄一息,白大褂行色匆忙。 门口地面裹着十几具白布,因这极端天气已生出隐隐的尸臭,哭泣声、哀叹声纷至沓来,悲哀填满了整个被末日辐射的世界。 那是货真价实的末日。 那女声又一次在他耳边响起。 【……你会回到过去,回到末世降临之前。】 【活下去,改变它。】 - 黎星川如抓住浮木的溺水者一般,忽然坐起身,剧烈地呼吸几口,惊疑不定地环顾四周。 陌生的房间…… 是季望澄新家。 窗外的风发出呜咽。 他额头和背后都冒冷汗,被这似梦非梦的场景一吓,彻底清醒过来。 其实对于末日,他还是将信将疑的状态,可目前已有的线索,都在不断提醒着他去相信并提前准备,也确实那么做了。 尽人事,待天命。 睡觉。 ……睡不着,心率好快。 去看看季望澄在干嘛。 黎星川毫无公德心,坚定既然他没睡那么认为“小季亦未寝”,穿上拖鞋,啪嗒啪嗒摸到主卧,开门—— 哎?人呢? - 欧若瑶这辈子没那么惊悚过。 今天凌晨,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还给我”让她吓得鸡皮疙瘩狂冒,当场尖叫出声,宿舍还没人,她没出息到差点掉眼泪,睡也不敢睡,赶紧连夜去警察局报案。 警方的技术人员好心帮她修了电脑,仔细调查一番,没能查出什么来,电脑里并没有病毒,有的只是几个被绑定下载的、会弹出页游界面的垃圾软件。 欧若瑶神思不属,她想了又想,实在想不出自己是得罪了什么人才会遇到这种报复。 第六感让她最后怀疑到季望澄身上。 可她甚至没和季望澄说过一句话啊?而且,如果是对方要对她下手,会只采取这种小打小闹的恐吓吗? 她把这件事告诉了李玄知。 李玄知沉吟片刻:“……知道了。等会凌晨两点半来行政楼,开会。” 欧若瑶:“!” 半夜两点半,她裹着厚厚的羽绒外套,准时出现在之前和两人碰面的行政楼办公室。 单白手中的设备,对她来说是陌生的,当两个人物影像突然投射到半空的时候,欧若瑶又受到了一次小小的惊吓。 一名面容精致、气质干练的女性,“孟姐”; 一名大约四十岁的狐狸眼男性,“阎哥”。 拆开看还好,一个“孟”一个“阎”,合并起来就非常地府。 她在那阎王……阎哥和孟姐看过来时简单做了个自我介绍,态度恭顺谦虚,她自知超能力没什么用,不敢瞎吱声,十分安静乖巧地听他们聊。 这是欧若瑶第一次参与会议,之前一直是由李玄知直接向她下达命令,她乖乖照做。 由于缺席之前所有的会议,他们说的内容对她来说无异于线性代数;不过听着听着,她有点明白过来了。 1.“天灾”的力量目前成长到了一个难以控制的地步 2.组织决定用黎星川限制“天灾”,他的超能力俗称【真的吗?我不信】,此人也可简称为“不信男” 3.具体用黎星川限制“天灾”的方法是——撮合他们在一起 欧若瑶惊呆了。 传闻中的有关部门,国安系统里的You Know Who,竟然采用如此接地气的手段? 这不就跟商战偷公章一样吗! 孟姣持反对意见:“先知说,黎星川是对付‘天灾’的最后一张底牌。而他的能力又过于主观。如果贸然启用,致使他的超能力失效,得不偿失。” 阎哥显然站在她的对面:“如果他的超能力轻易失效,说明他无用;如果为了保护他的超能力完全不试,那就是一张废牌。” 孟姣冷声道:“谁说不用了?如果有一个周密合理风险可控的计划,我难道会不同意?这儿戏般的方案,算是什么东西?” 阎哥笑了笑,狐狸眼微微眯起,带着探究之意:“孟姣,这就是你的理由吗?这个计划有哪里不对呢?黎星川的超能力没有杀伤性,社会影响几乎为零,哪怕他们不对彼此产生情愫,整体而言,还不够低风险、高收益吗?” 孟姣皮笑肉不笑:“低风险?如果‘天灾’在他面前发疯呢?” 阎哥忽然说:“‘天灾’是为什么会被组织发现?他每年清醒的那两个月又是去见谁?你忘了吗?” 孟姣沉默不语。 两位互相唇枪舌战的时候,三人都没发表意见。 欧若瑶往后靠了靠,在他们俩的压迫下,她对李玄知产生了一丝诡异的亲切感,壮着胆子,用和蚊子一样细的声音问:“‘天灾’是怎么被组织发现的?” 李玄知扫她一眼:“他算是……自首吧。” 欧若瑶:“……?” - 季望澄尚且年幼的时候,能量磁场比现在还不稳定。 玉城水污染急剧加重,极端天气,暴雨,积水难以排泄,郊区虫灾泛滥……每个人的生活都或多或少受到了影响。组织早已得知“天灾”的行踪,注意到这些非比寻常的迹象,在玉城展开搜索。 季望澄是主动打电话报警的。 他说:“喂?警察吗?我杀了六个人。” 为了方便行动,不少组织成员都有一层刑警身份。 等他们赶到时,发现男孩坐在一辆面包车前,怀里抱着另一个男孩。 坐着的男孩是季望澄,他五官精雕细琢,琥珀瞳孔剔透清澈,漂亮精致,周身气质洁净无瑕;黎星川被他抱在怀里,身上盖着他的外套,睡得昏昏沉沉。 而在他的身下,黑影蔓延开来,无序地狂舞,如同被磁铁吸附的铁砂,散乱中带着一丝秩序感。它们摧折了周边所有的树木,草皮连根掀起,水泥地面开裂,一副经历过地震的景象。 但拥护着黎星川的黑色触肢,却说不出的温柔小心,轻轻抚摸他的头发。 季望澄收起那些影子,警察终于得以接触到面包车。 车后座堆放着六具尸体,那尸体仿佛发生了异变,皮肤呈一种恐怖的紫色,纵横着上百条诡异的黑色细线。 那是六个正在被全国通缉的人贩子,罪大恶极。 据调查,原本这六个人只是做海上非法走私,近几个月胃口越发夸张,什么都沾——“天灾”的磁场,作用到守法的普通人身上,是暴躁、易怒、产生更多阴暗想法;对这种犯罪分子,则更加不可估量。 在场的一位刑警正是组织成员,看到此景此情,毫无疑问联想到了“先知”的预言。 他走到季望澄面前,无比谨慎,问:“你叫什么名字?……你想要什么?” 季望澄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微微皱眉,双手捂住黎星川的耳朵,语气带着责备之意。 “不要吵。” “闪闪在睡觉。” - “起因是黎星川成为了那六个人的目标之一,他在解决那几名通缉犯之后,报了警。” “‘天灾’从某些渠道得知组织的存在,也知自己能力暂时不可控,会给黎星川的生活带来麻烦,因而主动向组织寻求合作。当然,中间有很多……事,就结果而言,双方谈妥了条件。‘天灾’每年苏醒两个月,7月8月回到玉城,其余时间在总部休眠,他清醒的时候,我们给他安排了基础教育,文化水平并不输给同龄人,不过社会化没能跟上。” 欧若瑶听的很认真,待他说完,提出疑问:“请问,为什么是七八月?” 李玄知:“暑假。” 欧若瑶:“呃……他也要放暑假?” 李玄知叹了口气:“是黎星川的暑假。” 欧若瑶:“…………” 她看一眼自己那条文艺部的评论圈,想想近期大家传的关于她和黎星川,突然间,什么都明白了。 “我支持撮合计划。”欧若瑶坐直身体,斩钉截铁地说,“——他超爱。” 李玄知:“?” - 卧室没找到人,不过季望澄就在楼下,听到他的动静之后,迅速上来了。 黎星川好奇道:“你去干嘛了?” 季望澄:“……我……” ——去睡那口“赛博棺材”。 不过黎星川也不是真心想问他去做了什么,就是想跟他说说话,于是拽着季望澄一起躺到自己的床上,客卧的床也足有2.2米宽,对于两个男生来说是充分宽敞的。 “我刚刚又梦见末日了。”黎星川想说“我妈S了”,但是又觉得这样好像在骂人,于是说,“我梦见……她去世了。” 季望澄淡淡反问:“不好吗?” 黎星川:“还是不要吧。我是希望和她再也别联系了,但也不希望她死啊。” 季望澄:“你明明讨厌她。” 黎星川:“哪有这种道理,讨厌谁就非要谁死。我还看到很多人都因为瘟疫丧命,很可怜。” 季望澄顿了顿,毫无波澜地问:“但是,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说什么呢?你真是反社会人格哎?” 黎星川挪了挪身位,拉进两人之间的距离,笑骂着锤他一下,“……你想想,要是我死掉了呢?” 季望澄呼吸一顿,声音染上几分冷意:“闪闪,你不许说这种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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