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归急,还得硬着头皮跟上去。 白季秋已做好为外山赴死的准备了,未曾想,山涧底下突然冲上几道各异的剑光。 尽管剑光来势汹汹,巫真已有防备,错开半分,和最后一道剑光擦身而过。 “师尊!请恕弟子来迟!” 剑光的主人大喊。 另外几道剑光纷纷止住身形,挡在林长辞面前,齐齐道:“请恕弟子来迟!” 林长辞微怔,一眼扫过去。 除了徐凤箫外,杨月水、若华等人皆在,卧云山亲传弟子竟来了大半。 随后赶来的白家守卫满头是汗,主动落到白西棠跟前,请罪道:“少主人,属下拦了,没拦住这几位……” 白西棠漠无表情,挥手让他退下。 亲眼见师尊完好无损,徐凤箫终于放下了心,对若华道:“师妹,随我上!” 不须他说,若华早做好了准备,瞳孔骤然一缩。 一道黑影以完全来不及反应的速度跨过双方之间的距离,探手抓向她脆弱的脖颈。 见此突变,离得最近的杨月水挡在她面前,两人合力堪堪躲过致命一击。 巫真狭长的双眸微眯,红眸笼在阴影里,布满了阴鸷杀气,声音冷如寒冰:“你是何人?” 淡淡的几个字,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威仪。 若华连忙催动灵气抵御,厉声道:“自然是你的敌人。” 巫真眸中划过一丝狠戾的幽芒,蓦然勾起唇角:“敌人?那你身上为何有我的魔气?” 面前的女子艳若桃李,长眉扬起,朱唇饱满,红衣炽烈如火,剑法也凶,只要撞入眼帘便不可能忘记。 他可不记得有过这样一位露水情缘。 众人为他的话一头雾水,要知道若华尊者出身神机宗,从来与魔修势不两立,十余年前还参过战呢,怎会跟魔尊有牵扯? 若华也心下困惑,忽然双眸一睁,福至心灵。 巫真说的魔气不是她——是婉菁! 小师弟带婉菁回来时说过身世,但既愿意收为徒弟,她便不可能介怀。 当时她想过,魔尊已经死了,婉菁却是活生生的,与其放任这孩子被魔尊残部利用,还不如让自己将她引入正道。 如今婉菁早就学会了收敛气息,也有了道心,寻常修士根本无法辨认出她有魔气。 哪知眼前的人一个照面便看破,脱口而出“我的魔气”。 她忽然冷汗涔涔,不想分辨猜想的真假——难道说,面前的人是魔尊? 魔尊死而复生了?还是说他根本就是假死?若巫真知道自己还有子嗣,婉菁会被怎样? 数个问题一窝蜂涌入脑海,她强作镇定,冷脸道:“你在说笑?我乃正道修士,如何会有魔气?休想挑拨离间!” 言毕,她再度欺身攻上,徐凤箫配合默契,无需多言便掩护她跟魔尊交手。有了助力,白家门客们不再作壁上观,不大的一方天地里,霎时间充斥着各色灵气和呼喝。巫真却好似认准了若华,从数十人进攻中斗转腾挪,追着若华下狠手。 若华察觉到修为差距,并未强撑,一面接招,一面引着他往白家门客的包围圈中去。 却不想,巫真的真正目的并非杀人。 趁若华应付无暇,巫真刹那逼近,伸手做了个抓取的动作。 下一刻,他手中多出一物。 那是一支珠钗,玉料不透,并不值钱,顶端雕琢的玉茗花却栩栩如生,使其看起来十分精美。
第96章 归去 “是它。” 巫真笃定道。 他手指一抹,萦绕珠钗的魔气立刻浮现出来。 就像修士皆有各自的气息一样,魔修之间亦有不同魔气,而珠钗上的魔气,正和巫真同源。 这意味着珠钗的主人是手足,或是至亲血脉。 巫真诞生自尸横遍野的战场,不可能有任何手足,也就是说——他尚有子嗣在人间。 哪个姬妾偷留下来的孩子? 巫真心里一哂,淡淡的不悦后,几乎立刻锁定了珠钗上的追魂香。 宋家的香,他不会认错。 看来宋临风早就见过他的子嗣,并且隐瞒下来,从未对外透露。难怪……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刺向面门的一剑打断了思绪。 若华不依不饶,追上来要抢回珠钗,巫真以玉箫一阻,魔气霸道地反覆,将汹涌剑气扑灭。 巫真旋即近身,身形飘忽不定,沙哑道:“我的血脉在哪里?” 若华板着脸不答,与紧跟其后的徐凤箫联手逼退巫真。 “师妹!”徐凤箫也看见了那一幕,当下便传音道:“那珠钗……” 他拿不准若华的意思,假如若华不惜代价也要抢回珠钗,他也只能奉陪。 师妹总说温淮疯,但她发起疯来一样制不住。若华那张秾丽的脸上怒气勃发,握剑的手都紧了几分,似乎会随时冲上去给巫真来一剑。 这大抵就是一脉相承吧,徐凤箫不着痕迹地瞄了一眼持剑的师尊,暗暗叹气。 若华咬了会儿牙,还是退了一步:“先杀退他,护着师尊回山,珠钗的事再做计较。” 徐凤箫悬着的心落了回去,主动打前锋,提剑杀向巫真。 他身法莫测,一个错步便踏出几丈远,人影尚在几步开外,剑气已袭至巫真眼前。 几缕头发被吹断,巫真却扯了扯唇角,表情似讥似讽。 “想留我?你还做不到。”阴冷沙哑的声音近在耳边,徐凤箫的剑穿过去时,人影如晕染般散开,唯余哂笑:“十月初九,落仙山,叫你师父来赴会。” 巫真的身影彻底消散前,屈指在剑身上一弹,剑尖微颤,毫厘之间改变了方向,险些刺向其他人。 若华见势不对,立马掩护师兄退回来。 一声啸响袭至她耳畔,寒毛竖起,若华下意识转头,瞬间想起身后是徐凤箫。 如果她躲开,徐凤箫定然来不及反应。 电光火石之间,若华做出了选择。 她以剑罡护住周身,护腕挡在头边,做好手骨碎裂的准备,预想中的疼痛却并未到来。 “咔——” “退!” 短促碎裂声后,熟悉的命令响起,随即有人拎起她和徐凤箫,眨眼间退至数百步外。 若华放下手,急道:“师尊!您怎么上来了,刚才那一下可有伤着您?” 林长辞松开手指,安抚道:“魔尊为撤离耍的小把戏,莫担心,倒是你,可有被魔气侵袭?” 若华摇摇头,还要追问,见师尊向旁边示意,发现山石间插着一柄断剑,剑身补满裂痕,十分眼熟。 另一头,温淮收起了投掷的动作,想是蓦然发力,呼吸又急又短,狠狠咳嗽了几声。 杨月水扶着少年,面上含忧,对若华无声示意。 若华不得不暂歇追问的心思,长眉压下,收剑道:“先让魔尊嚣张两天,待我等修整完备,再捉他也不迟。” 漫天灵力洋洋洒洒,白家门客仗着此处是白家主场,大手笔地花费灵力,攻击不时波及栈道,即便如此,依然叫巫真逃出了手心。 不过半晌,徐凤箫凑过来禀报:“师尊,魔尊逃了。” 山谷中起了雾,不是魔气,却也雾蒙蒙地遮着远山,修士捏诀起了大风,吹散雾后,早已寻不见巫真半分踪影。 林长辞远眺群山,总觉得巫真不会轻易离去,事情不简单。他敛眉沉思片刻,白季秋与白家门客们已一一围了上来,门客们生怕受到迁怒,好生亲热:“几位高徒英勇侠义,我等先谢过几位仗义出手,解了白家之危!” 见徐凤箫等人不受礼节,不接话茬,为首的那个也不尴尬,叹道:“只恨魔尊委实狡诈,竟瞒天过海诈死这么多年……此番逃离白家,怕是纵虎归山,鱼入大海,我辈少不得再结盟围剿一回。” 他这话含着几分试探合作的意思,毕竟除魔卫道,谁不希望有个嫉恶如仇的同盟呢? 可卧云山的众人依旧不接话,白季秋知晓白家这次做派把人惹恼了,连忙打圆场道:“过些时日再商议也不迟,林长老可有受伤?此番解围之恩实在叫白家惭愧,对贵客多有失礼。若有需要,白家药阁必予取予求。” 闻言,林长辞摆了摆手,簇拥的弟子们散开,他从中走出:“不必,我等即刻辞行。” “但……”有人偷偷瞟了一眼自家少主人。 和过去不同,白西棠站在数步以外,并没有看这边,他微微屈身,似乎在关怀眼前的族人,白袍委地,有种孤零零的错觉。 林长辞只冷淡地瞥了一眼,便收回目光:“阁下以为,本座是在同你商议不成?” 他语气并不如何严厉,却不容置喙。那人吞吞吐吐,感觉身上威压一重,连忙俯身让步:“不敢,是在下逾越,还请长老宽宥!” 白季秋见此,也不再多拦,只是心底暗暗叹了口气。 侄儿的这场梦该醒了。 白家众人默契地让出一条道,林长辞目光过处,无人敢抬头对视。 末了,他从杨月水手中亲自接过温淮,声音放轻:“莫强撑,师尊这就带你回山。” 少年人幽冷眉目间的杀气终于散去,忍了又忍,险些将血吐在林长辞的袖袍上。 林长辞连忙将人扶到怀中,渡了些真气进去,但温淮反应并没有好多少,真气在经脉里打转一圈,又原封不动地退了出来。 “温淮?”林长辞觉得他情况不对,低声喊了几句。 温淮紧紧抓着他的手腕,力道之大,连抓出红印也没松手。他动了动嘴唇,终究一头栽倒下去。 …… 卧云山。 鹤端着药碗走进内室,低声问旁边的小弟子:“退热了么?” 小弟子苦着脸摇摇头。 按理说修士不会轻易感染风邪,可婉菁小师姐前儿起了热,到今天还没退下去,真是奇怪。 鹤眉心也有一点忧色,坐在床边,把药碗放下,轻轻用手背碰了碰她的额头。 婉菁蓦然惊醒,猛地从床上坐起。 “婉菁?”鹤连忙唤她。 她双目无神,直勾勾盯着前方,喃喃道:“还给我……我的……” “婉菁!”鹤唯恐她撞邪,加重了语气。 少女柔婉妩媚的眉目间倏忽激发出一股戾气,好似与看不见的敌人隔空对峙。 她嗓音转冷,森森道:“我记住你的模样了,等我找到你……” “婉菁!”鹤感觉她的魔气蠢蠢欲动,喝止道:“醒来!” 他并指划圈,轻点在少女眉心,清明灵台,短暂遏制住魔气的溢散。 婉菁声音顿了一瞬,重新睁眼时,戾气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把眼神转到鹤脸上,怔怔看了好一会儿,似乎很委屈,没等鹤发问,眼眶立刻红了,扑进他怀里:“娘亲,有人抢我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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