邾晏:…… 不过,雨后必有雾? 他迅速抓住关键词,视线下移,看向水面下,温阮心脏的位置:“所以你说的生病未愈,是因为下雨。” 温阮别开视线,清咳两下,声音低下去:“所以说,时间有限,我不能再耽误么,好不容易把南星支走,要是他回来发现我偷偷自己跑进山……” 邾晏神情肃正:“你不该调开南星。” “是是是,我错了,南星也学精了,这两年越来越不好骗……” 温阮正心虚,突然觉得不对:“等等,”他陡然回头,“你是怎么看到我后腰有痣的?” 邾晏装作没听出来:“不是说了,你走的那天——” “我说的是,你认出我的那天,”温阮眯眼,声音逐渐危险,“你脱我衣服了?” 邾晏:…… “真没有,”邾晏摸了摸鼻子,“前天晚上,你睡觉不老实,一时手脚缠在我身上,一时嫌热又将我踢开,被子都不盖,你自来喜欢宽松的寝衣,这么翻来覆去的折腾,上衣很难不往上卷,露出一小片皮肤。” 白皙可爱,腹肌不怎么明显的小肚子,他看到了,隐露腰窝,线条引人犯罪的后腰,他也看到了,那后腰上的痣就…… 那颗痣实在可爱,米粒大小,色殷如血,在白皙如脂的皮肤上,漂亮极了。 他当时没忍住,还偷偷亲了一下。 邾晏清咳一声,拉回思绪:“两年半前的事,个中细节,我早不记得了,可看到这颗痣,不知怎的,像是无色的记忆突然鲜活起来,一幕幕在眼前重叠,印证,补全了所有空缺。” “我当年试图找过你的,”邾晏看着温阮,“并非喜欢或触动,我那时没有那种心情,也不会随便对一个陌生人不设防,我只是有我的自尊和傲气,不想占别人便宜,可我并没有找到你。” 温阮微笑,很有些得意:“你当然找不到我,我是什么人,聪慧无双小少爷,泗州农田扛把子!当地农人商者,我都帮过不少,他们也愿意护着我,我等闲不求人办事,偶尔提出一点小小要求,诸如‘不想被人发现行踪’这种事,他们当然会配合,甚至主动帮我清扫痕迹,生怕我惹到什么仇人。” “百姓们力量很强大的,简王殿下,可莫要茫然自负,不相信啊。” 从穿过来的那一天起,他其实就对一切充满警惕,会忍不住心软救人,却也有意识隐藏自己,除非隐藏不了。 邾晏有一点说对了,他怕麻烦上身。邾晏那时又病又瞎,状态堪忧,但不管身上衣服配饰,说话或动作间的习惯,都明显不是一般人,优雅尊贵,来头必然很大,大人物孤身受伤倒在荒野,怎么看怎么想,都透露着诡异危险的气息。 他完全不想问邾晏名字,一点都不想试探身世,自己名字自然也守的牢牢,只等雾散天晴,就一拍两散,全当没见过! “没有不信。”邾晏靠近,看向温阮的眼睛柔的都能淌出水了。 温阮还在扒拉自己的记忆:“可你当时跟现在的样子完全不同,纵使受伤严重,脸摔的青紫肿胀,至少也该有三分相似,再见到你时我怎么就没认出来呢?” 邾晏:“我当时易容暗行,连蓝田寻到我都很难。” 温阮哦了一声,原来如此。 “我还是找到你了,”邾晏拥他入怀,“这是上天赐予的缘分,兜兜转转,我们总会走到一起。” 温阮难得没推,乖乖让他抱,几息后才反应过来:“所以这被别人利用的救命之恩,露水情缘……竟然是我自己?” 邾晏声音微哑:“嗯。” “瞎说什么!”温阮猛的拍水,泼了邾晏一脸,也泼了自己一身,“我只是救了你,哪有什么露水情缘!” “可以有,”邾晏手臂更紧,青筋鼓起,“现在补上也可以。” 温阮:…… “你控制点。” “抱歉,有点控制不住。”邾晏深深吸了口气,松开温阮。 温阮赶紧往后退了两步,瞪他:“你那时可没同我说,你喜欢琵琶。” “你恨不得我立刻忘掉所有,不记得你,我又怎么好交浅言深?”邾晏咬牙,“我予了你信物,让你来找我,为何不来?” 温阮又心虚了:“我要说丢了,你信么?” 邾晏:…… “我就说不要你的东西么,正常人看到你那种情况谁会不救,我又不是图什么,但你非说是谢礼,自尊心看着又好强的样子,我只能收下,那山雾那么大,路又那么难走,你知道的……” 温阮闭眼摆烂:“真丢了,没骗你。” 但就算没丢,他也不会去找邾晏就是了。 邾晏:…… 他能把这段缘分修成正果,全靠老天保佑。 温阮赶紧转移话题:“那寻到营帐的少年怎么回事?结合你过往经历,现今形势,怎么看着像碧鲁浑一手安排?他手伸的这么深这么长?” 邾晏颌首:“他一个人做不了这所有事,必有内应。” 大历有一颗北狄打下的钉子,埋藏了很多年,至今无人知晓。 “他既然知道当年的事,应该也知道我的存在,他们的人看到我了?” 温阮想了想,又摇头:“不大可能。我那么机灵,跑得那么快,你都找不到,他们肯定更找不到!真要知道是我,这回计划也不会这么安排,会找个似是而非的少年来,就是因为当年侧面打听,或者因为你找我的这个动作,猜到了点真相,可怎么费劲都找不到我本人,当然得另做安排。” “他们就是想坏我的心情,离间你我本就不多的感情,吵起来内讧闹翻才好,哪知缘分这么奇妙……” “什么叫感情不多,”邾晏不喜欢这话,捏住了温阮的嘴,“我们很有感情,且坚定坚韧,谁都破坏不了。” 温阮咬了下邾晏手指,迫对方松开。 松是松了,但眼神更不对劲了,像烧着熊熊火焰。 “正好我这还有个事,你得知道。” 温阮赶紧拉回正题,把盐田庆三山的事仔仔细细说了一遍。 很明显,在这段救命之恩里,有他的帮助,他就是偶然撞到这个局,帮邾晏引开刺客的那个人。 温阮不能将当时易了容的邾晏和后来进京见到的邾晏联系到一起,庆三山却未必,他是一个优秀的斥候,能力本事敏锐度都不缺,认出一个内心敬佩尊重的人,不难。 只是当时时间有限,他可能看到温阮照顾邾晏,但离得太远没看清,所以再见时也没认出来,只是记得有这一件事。 邾晏沉默了很久,才道:“我记得他。” “斥候是军中最难训练,也是折损率最高,最容易牺牲的人,擅长此道的人才非常难得,我的确见才心喜,帮过他几次,但我非戍边将领,边关只是去了几次,大部分时间在京城,对发生的事并不了解,之后再也没遇到他,我以为他早就……” 没想到,竟是经历了这些。 “他是一个有理想抱负,心存热血的汉子,只是工作不同寻常,运气又不好,才身陷泥潭,纵使如此,也守照本心,所作所为,皆是本念,他做到了他想做的事,成为了他想成为的人。” 温阮声音融在风里,有些轻:“吏治不清,官场浑浊,到哪里都有好官坏官,到哪里都有好人恶人,我们遗憾失去这样的人,但这不是你的错……我为他立了坟,以后若有空,去坟前祭一杯酒吧。” 邾晏:“……好。” 山林幽深,温泉不大,抬头只能看到一小片星空,但很明亮。哪怕只是一小片,星子也在努力闪耀,想要照亮方寸,给人以方向,给人以温暖。 “你在照顾我的那几天,有没有害怕?”邾晏问。 温阮:“嗯?” 邾晏:“你当时的话很多,总是东拉西扯不消停,是不是心里不安,很害怕?” “难道不是你害怕?”温阮叹了口气,“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还看不见,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如果再没个消遣,心里岂不是只剩害怕,我其实也没那么多话,只是想告诉你,我在。” 我在,不走,不打听你,不靠近你,所以别担心,别害怕。 “以后不会了……” 邾晏心里一片柔软,胸膛鼓荡起伏,再忍不住,倾身吻住温阮:“……我不会再让你身涉险地。” 他很注意收着了,但有些东西收不住,情潮翻滚,瞬间汹涌。 温阮并未拒绝对方的热情,他也很感慨这段过去的缘分,想要亲近对方再正常不过,可太烫了,邾晏太烫,自己太烫,温泉也太烫了! 他感觉所有气息被掠夺,呼吸不过来了。 “邾晏!”他一边推,一边吼对方。 邾晏终于放开了他,头埋在他肩膀,低低的笑。 温阮:“笑屁笑,快把我抱出去,我要晕过去了!” 邾晏抱好他:“遵命,我的王妃。” 温阮:…… 怎么又说这种话,你羞不羞耻啊! “温泉不能久泡,你若还想,”邾晏见温阮浑身发软,想顺便帮他换衣服,装作很平常的样子,“明天离开前再泡一次。” 温阮直接看破,将他手中干爽里衣抢了过来,跑到石壁后去换。 一走出温泉,脚着地,他立刻满血复活,呼吸顺畅,力气归来,根本用不着别人帮忙换衣服好么! 还好这时代的衣服讲究,又是冬天,所有人都是里三层外三层,亵衣湿了,里衣穿着睡觉也舒服的! 邾晏也迅速换了之前脱下的干爽里衣,接过温阮的湿衣,搭在篝火边的木架子上:“明早就干了。” 温阮:“不早了,睡觉!” 邾晏慢吞吞走过来:“夜里太冷,抱着睡?” 虽然他手巧,搭起了一个小帐篷,虽然垫上了柔软大氅,一看就很温暖,但地方还是很狭小,邾晏个子那么高,挤出去不太好…… “嗯。” 温阮答应了。 他觉得自己可能睡不着,没想到睡得很快,不知是白天累着了,还是温泉不太舒服,或者是现在心境平稳,安全感十足,很快乖乖窝在邾晏怀里,呼吸均匀,气息绵长。 他睡着了,邾晏就算再心猿意马,也不敢动。 “我的阿阮……” 时间一长,内心只有满足。 温阮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一件事,第二天做着噩梦醒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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