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不让人心折? 邾晏走过去,紧了紧他的大氅,同时用自己背影挡住了别人视线。 既然双方达成协议,没有拖后腿的,接下来的互市进程就可以迅速推进。 大历这边的官员当然一边忙碌,一边幸福,狠狠竖起大拇指,夸自家简王妃。 “厉害啊……早先怎么没看出来,简王妃还有这等纵横本事!” “何止这个本事,这进了商品单子,价格高到离谱的花皂香氛酒盐糖……都是他搞出来的!还有您往那边看,霍家梁家京城商会到齐了,各样商品合同全都准备好了!” “啧啧,了不得啊,要是愿意当场签下更多单子,连送货到边关的路程安排都能顺妥了,只要北狄人愿意出个路费,能送到家门口!” 至于这商品里重中之重的盐,更是玩出了花样。 盐田新制的,最上等的盐,只有少数亲历者见过,北狄人根本别想,听说分出了一二三四五五个等级,品质从粗到细,颜色从暗黄到白,口味从夹着涩,到纯粹的咸,层层递增,这回大历这边提供给北狄的盐,基本就是一二三等级,别说五级,连四级盐都没给,你想要点最好的,行,三四级混一混,价格翻两倍,要不要随你,想要再好的?没有。 产量就那么一点,自家人还不够分呢,你想要,你是想得美! 盐卖出了高价,梁家的新酒也是,梁夫人带着儿媳和掌柜们一起,亲自谈烈酒生意,既然使团在大殿与宴时就尝出了酒是好东西,就不能说我们卖你次品吧,既然不是次品,你们总得给个高价吧,数量上想要更多?行,得加钱。别说做买卖都是量越多价越低,这好不容易酿成了好酒能一样?人工要不要成本,粮食要不要钱,至于技术……呵,你们北狄根本没有,一句话,要不要吧,要就加钱,不要正好,我们大历也快春节,正好是酒水旺季,我们不愁卖。 梁家生意做得如火如荼,霍二少当然也不遑多让,带着商会一起,除了自家的丝绸妆品,还有民生百态各种各样的商品,甚至大历卖不出去的东西,都能变着花样谈成订单…… 接下来这一阵,京城热闹多的都看不过来。 别说百姓们,方锐都不着家了,天天蹲在市井茶楼,跟个纨绔公子哥似的到处浪荡,一边看热闹,撸着不知道从哪蹿出来的野猫,一边瞅着哪边有麻烦,抱着猫就过去帮忙了。 二皇子三皇子也都催促手下没忙起来,什么夺嫡政斗,先都放一边,这一波挣钱为上! 这些后续的事情,温阮和邾晏就没管了,他们只管把大方向搞定,不让别人闹乱七八糟的幺蛾子,剩下的事,就是别人来,术业有专攻,这做营销的活儿,他们自认,比不上霍二少这种常年混生意场的。 现在,他们有别的事处理,比如—— 那个送琵琶的‘白月光’。 当年的事,邾晏已经说开了,这个冒充的人他见都不想见,感觉重视半分,都是对温阮的侮辱,还有那把过于花哨的琵琶,他看着就伤眼,想直接扔出去。 温阮阻了。 东西有什么错,造出来又不知道自己被用到什么道上,错的是人心,你不想看到,随意送了人赏了人不就行了,干什么直接毁了? 至于那个年轻男人,邾晏不想见,他一个人去见。 总得试试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东西。 当然,南星得带着,虽然已经私下确认过此人不会武功,但万一是个潜藏很深的刺客呢? 黑狗刀刀似乎不大放心,咬住温阮衣角,表示也要跟,不让跟就闹,没办法,温阮只能带着一人一狗上了。 邾晏还是担心的,眼角瞥了下蓝田,示意快点过去偷听。 他想不想见是一回事,别人会不会算计他是另一回事,万一说了什么不堪入耳的坏话怎么办? 蓝田领命,还没怎么费力气,刚运上轻功倒挂到房间外的屋檐,就发现不对劲了。 那人一照顾,就朝温阮跪下了:“求小少爷怜我!” 温阮一杯茶差点没拿动:“嗯?” “我名宫融雪,早年就知晓少爷名姓,纯善温良,亲躬农桑,福及百姓,有天赐头脑,能赚大钱,却并不追名逐利,一心扎根农事,凡所到之处,所见之事,都与人为善,尤喜帮扶赈济穷人,一度引得商者叹憾……我心中敬佩无比,奈何总无缘一见,此前听闻少爷大病,恨不能以身代之!” 宫融雪人如其名,看上去已经及冠,但气质非常特殊,如雪般清冷,如月般华彩,眼睛清润明亮,有很明显的少年感,说话时也很真挚,不似作伪,“或许在你听来,这些话匪夷所思,但这都是萦绕我很多年的情绪,我对少爷的敬仰早有数年,真心崇拜,愿做奴仆,侍少爷左右,愿为鞍马,替少爷看路执鞭,愿此后余生,为君赴死!” “噗——” 温阮一口茶喷了出来。 他刚才听到了什么?是耳朵背,幻觉么? 别说他,南星也惊呆了,狗子都悄悄退后了两步。 老天爷,他们听到了什么! 此时正值狩猎结束,使团终于不像个刺头似的闹腾,一场和平烧烤晚宴后,气氛最轻松闲适,所有人难得放松的时候。 大事解决了,后续细则得回京城再慢慢解决,围猎场的事么,所有人都知道还有一桩,就是这个突然出现在队伍里的,邾晏的‘露水情缘白月光’,不知道的,也被人拉着窃窃私语悄悄话,都知道了。 八卦谁不爱?尤其这种皇室情情爱爱的八卦。 所有人都装的云淡风轻,尤其在简王夫夫面前,殊不知一转身,就忍不住咬牙切齿在心里催,你俩倒是快点啊!也当然,这边一有动作,大家就都知道了,表面装矜持,催的底下人快点过来打探。 简王还是逊了点,竟然不敢亲自去见人?是心虚么?还得是简王妃,一力扛鼎,瘦弱肩膀担起了所有! 噗—— 他们听到了什么? 怎么回事?这个叫宫融雪的,不是简王的露水情缘白月光么,怎么会心仪温阮,还哭着喊着为奴为仆伺候? 二皇子三皇子也不能免俗,齐齐喷了茶。 这乐子大了,不是外头养的小玩意找上门逼迫正室么,怎么突然变成老六头上绿了? 对这件事反应最大,最最意外震惊的,是温瑜。 又是超出他认知的事!这宫融雪不就是邾晏的白月光,当年的救命恩人么!他上辈子因这件事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邾晏还从不帮他,只偏心宫融雪! 为什么人变成温阮,就不一样了?
第75章 胆敢觊觎王妃 这种事最震惊的, 当然是当事人。 什么礼仪傲骨,修养脾气,邾宴全忘了, 他本也不是一个脾气好的人, 手里把玩的木头珠子都捏碎了, 叫什么蓝田, 冷着脸自己就上了。 “砰——” 他抬脚踹开门, 迅速横到温阮面前,挡住宫融雪的视线, 目光霜戾:“你刚刚,说了什么?” 什么叫求少爷怜你,什么叫崇拜多年,心向往之,愿为奴仆,愿为鞍马,愿为君赴死? 轮得到你!本王是干什么吃的? 宫融雪蹙了眉,蹭着膝盖往旁边挪了挪,不想自己失去温阮的视野。 邾晏哪能容他, 他挪,他就跟着挪, 反正就是挡着,不让他瞧见温阮!要不是温阮不喜欢见血,他进来就一掌拍死他了! 宫融雪不愉:“阁下哪位?” 邾晏:…… 别说他了,房间里的人,房间外听着消息的人, 全都懵了。你不是来碰瓷救命之恩,暗示是简王的白月光, 有过露水情缘?这都露水情缘过了,认不出和你露水情缘的脸? 房间气氛诡异,面前人脸色铁青,似乎有点气的说不出话,宫融雪短暂的意识回归,把注意力从温阮那里拉回来,端端正正朝邾晏行叩拜礼,认真道歉:“抱歉,先前只看过王爷画像,一时没认准。” 只、看、过、画、像! 只看过画像就敢污蔑他,只看过画像就敢跑到阿阮面前刺激,认本王马马虎虎敷衍至极,认阿阮倒是一认一个准,见面就表心意求怜惜! 邾晏袖子里的手紧紧攥起,这么把人杀了又觉得很不划算,还显得自己器量很小,跟这糟心玩意说一句话他都觉得跌份,尤其边上温阮还看着,心机叵测,手段狠辣的简王殿下一时竟不知如何动作,最后绷着脸气愤看向温阮—— 简直跟他欺负挤兑狗子时,狗子朝温阮的告状的眼神一模一样:你看他! 温阮:…… “殿下过来坐。” 邾晏这才面沉如水走过来。 营帐房间不如王府房间正式,正北正座其实是一个短榻,中间放了只小方桌隔开,左右分正侧位,可以坐人,中间小方桌放茶水,温阮坐在右侧,邾晏分明可以坐在坐侧尊位,却偏偏不,就挤到温阮身边,和他并肩坐。 说是短榻,实则足够长,别说一侧坐两个人,并肩坐三个人也绰绰有余,可这不合规矩,而且你要喝茶怎么办,离的是不是有点远? 哪知邾晏竟然伸手越过温阮,还毫不客气的端起温阮的茶,喝了。 温阮:…… 你要不要这么幼稚。 邾晏还伸脚,搭在狗子肚子下,把整条狗抬起,扔到了一边。 嫌狗子窝的离温阮太近,挨挨贴贴的,影响他心情。 “汪!”狗子气的,干脆蹿上了短榻,窝到温阮腰后,就挨就挨就挨!我还蹭蹭蹭了!怎么着吧! 邾晏眯了眼,很有再次伸手的意思。 温阮却因为很暖和,伸手到背后护住了狗子,微笑提醒邾晏:“殿下不是有事忙?” 不是说很忙不来,让我全权处理,正好避嫌? “做完了。” 邾晏眼睛都不眨的撒谎,他能不来么,再不来家都要被偷了!谁能想到呢,这事该避嫌的竟然不是他! 温阮:“殿下倒是效率快。” 邾晏:“没办法,有人催。” 温阮也只能效率快些,看向跪着的宫融雪:“先起来,你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想求我帮忙?” 他并不认识宫融雪,但对方的表现有点明显。 “是……”宫融雪脸微红,“但我刚才的话也是真的,我对少爷早有敬仰,并无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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