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江知与说:“我总要知道我们的脑袋是为什么掉的吧?” 他心里恼火得很。 他们家招谁惹谁了。 一个个的,没完没了。 过高的权势,无法反抗,只能苦中作乐,安慰自己,富贵险中求。 这次信件送成,王府跟程道长两头的关系都搭上线了。 谢星珩一心二用,观察着蜡烛片融化的过程,默数计时。 蜡汁熬好,江知与给他拿来了信封。 他小心在封口处浇上蜡汁,然后静等凝固。 谢星珩还很有仪式感的在上盖了个章。 他的印章无字,上面只留下了方口印子。 江知与越发紧张。 他还没干过这种事。 谢星珩问他要不要玩:“我们这封试验品,就给你开?” 江知与点点头,拿起裁纸刀,等着谢星珩教他。 干透的蜡汁把信封封口,边缘牢固。 谢星珩重新架好没底的茶杯,用铜镜隔着火。 这一步正经来说,用茶杯底座也能完成,他怕受热不均,影响效果,替换了更加大的金属平面。 未免留下炙烤的黑痕,铜镜上再隔两张纸。 他让江知与把试验信封放上去。 江知与照办了。 谢星珩指腹放在铜镜边缘,江知与学着他,也把手指搭在边上。 夫夫俩感受着下方的温度一点点升起,这场景很像孵小鸡的试温。 江知与没忍住笑。 谢星珩侧目看:“不怕了?” 江知与另一手握紧裁纸刀,轻声道:“有点怕,有你陪着我,我又不是很害怕。” 被老婆依靠的感觉,非常美妙。 谢星珩心里飘飘然,这糟心的烂事,也品出了几分甜味。 “以后我们写信,也这样盖章。” “好。” 江知与应声,听指示,把信封取下,用裁纸刀沿着蜡块小心翼翼的裁。 微微软化的蜡块脱了纸,整体形状未变,从下方伸进去的薄薄裁纸刀近乎无痕,完美揭开了信封。 江知与狂喜。 “小谢,真的行!” 谢星珩侧过脸,江知与秒懂,凑过去亲他一下。 又一次等蜡块冷却,模拟真实看信时长,再次把信封跟蜡块放上铜镜。 这次耗时久,也是谢星珩高度关注的步骤。 拆开简单,复原难。 蜡块融化快,底座软化后,谢星珩定神,数秒继续烤一会儿,再挪开,手指隔着软锻帕子,轻轻在蜡块上按压,让它再次粘合信封。 这个步骤失败次数多,复原后不如原封牢固。 过了五次,才有成效。 蜡烛跟火漆有差别,熟练过后,谢星珩仔细检查信封上的痕迹,确认除了粘合之外,其他都过关,才把程明的密信放在了铜镜上。 谢星珩也紧张,这是真会掉脑袋的事。 但他安慰江知与:“温馨提示,现在可以呼吸。” 他的随意态度,让江知与心头一松。 小谢拿到信件,就有了法子,应该早就试过,定然有把握。 拆信顺利,里面的内容非常简单,是三张符文。 长条黄纸上下画符,中间有几个字,说明符文的作用。 很普通,很常见的符。 顺序是:解灾、护身、驱邪。 常规理解,一般是消灾解难保平安。 改动顺序以后,则说明有个即将临门的大祸,渡过可保平安。 平安之后,再驱邪。 谢星珩尝试解读,驱邪是否是指“正统血脉”?广平王府也要掺和皇位的事? 时间是明年。 京都果然不宜久留。 谢星珩把符文仔细看完,只恨不敢泡水烤火,不能看看上头有没有隐藏的文字。 他又举着信封,看信封内壁有没有写字。 只有三张符文。 他最讨厌谜语人了。 谢星珩把符文原样装回,皱眉思索:“这信实在没有送的必要,就地就能买。这么含糊,送口信也行。可能我们这头只是个幌子。很多人都知道程道长是四海镖局送到宫里的,再从镖局传信,情有可原。” 江知与等他把信封原样封好,长舒一口气,跟谢星珩说起他另一个忧虑。 “宫里的人,轻而易举就能知道我们家在京城的联络点,南地那边,诚哥儿也在疏通路子,不知道会不会有危险……”
第53章 徐诚南地逢故人(徐诚个人线) 徐诚抵不过娘亲的催婚,中秋之前就离开了丰州,一路南行,去上陵府。 南路不是他所熟悉的,谨慎起见,抵达上陵府之前,他只赶路,带着表哥穆玄武同行。 舅老爷在上陵府,是盐帮里数一数二的人物。 徐诚没有见过,表哥也头一次来,两人拿着宋明晖给的信物,带上拜贴,进城就问,七拐八绕的进了“盐帮”。 盐帮是个笼统概述词,形容盐贩子聚集的地方。 这里势力杂多,汇聚成帮。 徐诚机灵,也被提点过,进来没有自报家门,以采购的名义,在里边逛。 问过价位,记下来不买,略微透露一点他手里有盐引的消息,吸引盐帮各路势力的人来找他。 贩盐利润大,又凶险。 朝廷每年抓的几个倒霉蛋,都是直钩钓鱼被捕的。 阳谋捉贼,他们又无法抵抗这种诱惑,年年被捉年年上当。 徐诚比普通小哥儿高很多,穿得低调,衣料是绸缎,行走在这片地方,都没露怯,生生震住了一批小喽喽,不敢轻易上前招惹。 闲逛两圈过后,他找个茶摊歇脚,没一会儿,就陆续来人,找他问盐引。 江家有盐商的名头,盐引不说多拿,几千两的份额可以分出来。 这是大生意,来的小管事们又再回去找主事的,来回耗了三天,徐诚才进了舅爷府上。 太难了! 舅老爷的名字不如弟弟的文雅,名号宋威。体格比江承海还要壮实一些,更高更结实。 肤色黑,脸部线条硬朗,五官看着熟悉,和宋明晖有点兄弟样。 他先看了信物,又看了信件。 前阵子宋明晖就寄信来了,要他一定帮小鱼把南地的路子打通。 他又不知道镖局有哪些联络点,只能吩咐下去,叫盐帮的人先收集些消息。 等了一阵,来的是另一个小哥儿。 徐诚的样貌气质,跟一般小哥儿迥异,长相很英气,人往面前一站,就是个练家子,大方利落。 习武的人,一看他,就心生好感。 宋威有两个儿子,小的还没说亲,见了徐诚,难免心痒痒:“你是徐老二的孩子?婚配没有?愿意来上陵府吗?” 徐诚一口茶差点喷出来,他是爽利性子,看宋威不摆架子,无奈道:“我就是不想成亲,才从家里跑出来的。” 宋威笑声如钟,哈哈哈震天响:“那不是缘分吗!” 徐诚:“……” 是他不懂了。 明明镖局也是以武立业,可是跟他一起长大的师兄弟都看不上他。 他嘴上没说,心里多少都会有些难过。 这回逃避亲事,一来是不想将就,二来也是不信邪。 他有那么差吗?连个真心愿意娶他的人都碰不上? 初来上陵府,宋威这番话,给他增添了许多自信。 哼哼。 眼光不错。 懂得欣赏。 是好汉! 带着任务来的,府上歇了一天修整,徐诚就要干活去。 这般利落,更让宋威心有好感。索性把陪同的武师换掉,叫小儿子宋野陪着。 徐诚明白他的意思,没拒绝。 他又不能一辈子不成亲。 四海镖局在南地有分舵,徐诚过来,先要上门拜访,也把他的来意说明。 南地镖局属于挂名,两边有合作才分账,互相帮忙的事,顺手就办了。 打听消息也是顺手,难就难在消息要得很密,这就需要人手去维系,也要他们平时留心注意。 徐诚早有思路:“老爷给小鱼招婿,好运来家,得了好些营生,丰州那边在试产。老爷的品行你们都知道,出门在外,义字当先。镖局开了二十多年,他从未干过吃独食的事。 “这回有了营生,家里还因赈灾一事得了圣上赏赐,特批为盐商。往后镖局兄弟们便都多一份保障,手头有钱了,刀口的血就都少舔一些。” 能安全的挣钱,谁又想干这等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活计? 徐诚说起江承海,南地分舵的人就都动摇了。 再提营生,几家镖局的管事互相低声商议一阵,把这差事接下了。 镖局的暗线,他们会帮忙走一部分。 余下的,就看徐诚的本事了。 上陵府占地比昌和府大三倍有余。 昌和府两县一府,上陵府有五个县城,并一条超长海岸线。 五个县城里,有两个县占地辽阔,一个顶俩。 镖局在南地的势力有限,算上舅老爷在盐帮的威名,也有部分区域打不进去。 多年路线积攒,有熟人,拿银子上门,看人接不接这个活。 接了以后,还得再另外多找几个,免得他们互相认识,私下勾结,拿些不顶用的消息打混。 这差事繁复又枯燥,宋野开始还觉得好玩,两天下来,就恹恹无趣。 他父亲强势,爹爹也凶,看起来好高大一汉子,被吼一声就低头缩脑。 不凑巧,徐诚平时在镖局凶惯了,吼一嗓子,谁跟他身边,谁就要听他的话。 宋野压不住他。 徐诚都有意收敛了,晚上睡觉,也感到憋屈。 比他高一个头呢,吼回来都不会吗? 他长叹一口气。 发现人的喜好真的会变。 他以前对婚事的想法,是他太强势,想要找个软和性子的夫君,这样家里才和睦。 现在嘛,他希望找个能管住他的人,管得住他,家里也会和睦。 嗯,不能纯管教他,偶尔也得听听他的。 就像江伯,在外是条好汉,阿晖叔也给他面子,回家了也会怕夫郎。 这样就最好了。 想了一阵,徐诚把这些杂乱信息抛开,还是搞事业吧。 八月底,徐诚进了禹南县。 禹南县灾地重建,他认为这里是重点区域。 重建地区,获得的信息量会猛增。 官员来得多,官府调令多,朝廷指示多。 各处从零开始建设,也能了解各个行业的兴起过程。 他们不会做这门生意,有所了解,就言之有物。 家里疏通关系,是给谢星珩用的。 读书人,以后都要当父母官的。多知道一些总没错。 怀着这种信念,徐诚在禹南县找了间距离灾区最近的客栈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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