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认为他倨傲,虚有其表,是个入赘的软骨头。 一方认为他有情义。一个人连自家夫郎都能抛下,又算什么君子? 吵嚷一番,又都对谢星珩的夫郎好奇起来。 谢星珩年轻,长得好,他是入赘的,哪家好哥儿会招婿啊? 还一直藏着,连住处都不说。也有人猜测谢星珩的夫郎拿不出手,其貌不扬。 人都来了,还带着夫郎一块儿,窗边一下就挤了好多人。 外头灯笼多,亮如白昼,认人不难。 读书人多近视,有人看不清,眼睛好的往前挤,看完了被追着问。 “怎么样?看清楚了吗?是不是他夫郎?别是带了个书童出来玩吧?” 看那亲昵样,就不会是书童。 他们说:“样貌出众,两人很般配。我看谢兄笑眯眯的,高兴得很!” 夫郎长得好,谢星珩也高兴,前边的猜测就都是浮影。 有几个人起哄,说下去转转,也凑凑灯塔的热闹。 包间里,赵铭坐在桌边,跟他们的热闹格格不入。 等窗边人散了,他才假意要透气,来到了窗边。 谢星珩是来玩的,好胜心有,不强烈。 江知与也是来玩的,赢不赢不重要,和夫君有说有笑。 谢星珩有梗,拿了灯谜,这里吐槽,那里说笑,时不时讲两个脑筋急转弯,逗得江知与笑容就没断过。 他姿容端丽,多年的规矩融入了骨血里,放肆笑闹,身段也是大气优雅的,怎么看怎么合宜。 赵铭想到江府初遇,江知与声如碎玉。 他还想到,他从其他书生那里听来的消息,江家接管了难民,帮助城外的枫江百姓安置。 一定是他那天说了城外难民的惨状,江知与才会这样做的。 他酒意上头,对没能入赘江家的事耿耿于怀。 再回桌上,又饮一杯,跟同桌书生说:“我看他们也不是很般配。” 很不巧。 同桌书生是沉默寡言的许行之。 许行之是枫江人,从前跟谢星珩是点头之交。 在农庄里见面,也不过是客套讲两句。 来到京城,他们只有数面之缘,还没说上话。 可他对江家,对谢星珩,是感恩又敬服。 他看向赵铭,反问道:“他们不配,难道跟你配?” 赵铭直愣愣,竟然点了头。 他竟然点了头。 许行之:? 完了。 他想送赵铭回去休息。赵铭比普通书生壮实,人也高,醉酒以后体重更沉,他拖不动。 挪出满头大汗,还挨了骂。许行之一言不发,扔下赵铭,急忙下楼。 不论如何,今天都得把谢星珩拦着,不能让他俩碰上。 醉鬼不讲道理,可谢星珩也不是个好惹的人。 顶着抄家的风险,赶考途中跑回丰州,这能是个软和性子吗!? 科举成绩还没出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第46章 你们别打了啦(? 谢星珩正跟小鱼猜灯谜,突然听见有人喊他。 他回头看,十来个书生朝他走来,让本就拥挤的街道更加水泄不通。 江知与趁着他们没到跟前,就跟谢星珩说:“不然你还是跟他们聚聚?镖局离这儿不远,我过去那边等你。” 谢星珩不要。 他今天就是陪老婆。 街上不是叙话的地儿,两头互相瞧见了,谢星珩就牵着江知与往那边走,一群人顺势贴着街沿,到了酒楼的堂屋。 为首的书生是俞平府的顾显耀,字慎行。 这次中秋诗会,就是他攒的局。过来以后,他先自我介绍,又把其他书生逐一介绍。 顾显耀攒局攒得很有技巧,丰州和枫江的书生他全下了帖子。今天是为了认识谢星珩攒的局,家乡人多,谢星珩来的概率就高。 余下再请了些相熟学子,两边交流热闹。 部分人被考试影响,或是心情不佳,或是身体不适,最后来的人有二十四个。 陆续有人从酒楼里出来,光是介绍,就花费了好一会儿。 街头喜庆声浓,说话靠喊,谢星珩听见顾显耀的嗓子都哑了。 他脸上笑着,心里腹诽:难怪大家都想出名,名人效应真好。人脉这不就自己来了。 谢星珩也自我介绍,因没取表字,又一次尴尬,决定回家就翻翻书,给取个“艺名”。 江知与对外大方,从见着这批书生开始,半点不露怯,乖乖站在夫君旁边,脸上笑容一成不变,介绍到哪个书生,他也跟着移目认脸,目光扫过即收。 等谢星珩介绍他,他才一并行了平辈礼。 这些书生们好奇谢星珩的夫郎,在上头还起哄,楼下见了,一个个规矩得很。 年少一些的,不太敢直视江知与。年长一些的,更加守礼。 见面无波折,顾显耀邀他们上楼坐坐:“上头没有请唱的,就我们几个对对诗,聊聊文。商行俭也在,我刚还跟他说定丝绸的事,你俩逛久了也累,来歇会儿?” 商行俭是上陵府人,大名商柏,古代比较爱叫人表字。 谢星珩没常跟书生打交道,把这个记下,默默把顾显耀的名字替换,改叫他顾慎行。 热热闹闹的见了面,半分面子不给,太不近人情。 谢星珩就说上去坐会儿,然后带夫郎回家。 叫江知与待在男人堆里,他们也说不出口,都欣然答应了。 脚步刚转向,许行之慌慌张张跑下来,拦着谢星珩:“我、我找你有点事。” 谢星珩侧目:“什么事?” 许行之不擅长撒谎,憋红了脸,说:“不太方便讲,换个僻静地,我跟你详说?” 顾慎行把许行之肩膀勾住,没个正经书生样,强带着许行之往酒楼二楼去。 “许兄,你可真不懂事,大过节的,你去哪里找僻静的地儿?回了包间,你们躲角落说说悄悄话还差不多!” 许行之一个劲儿的往后面躲。 他是真的文弱,上头的赵铭挪不动,现在顾慎行搭在他肩上的手也甩不开。 躲不开,就只能回头看,表情都在着急里,显得很是狰狞。 谢星珩:? “你急什么?” 许行之不好直说,可他不直说,上楼了,赵铭跟谢星珩撞上,两头吵嚷开,场面更加难看。 许行之大喊道:“我有话对你夫郎说!” 谢星珩:??? 你很好。 你很有胆。 无端被提名的江知与同样疑惑。 他没做亏心事,又不是来个小哥儿要找谢星珩说悄悄话,所以脑袋很清醒。 他看许行之不像是要跟他说悄悄话,这般姿态,更像是不想他们上楼。 江知与对许行之的初始印象是“背锅侠”。 当时在农庄,因为江玉昭跟他说谢星珩可能有旧相识,小谢带着他去找这几个书生对峙。 恰好许行之不在场,其他书生默契甩锅,全说是许行之的错。 其他方面,他是听陈管事说的,说许行之话少,也不常在给他们读书的小院待着,但办事认真,交代给书生们的记账、对账工作,就许行之完成得最好,从未出错。 江知与抬头看上面。 好巧不巧,他看见赵铭在二楼栏杆处往下看,四目相对,他跟活见鬼了一样,脚下台阶踩空,差点儿摔着了。 难怪不让他们上去! 谢星珩捞了他一把,也看上面。 谢星珩:“……” 好家伙。 错怪许行之了。 许行之果然有当背锅侠的潜质。 他们夫夫俩抬头看了以后,都变了脸色。楼梯上的人,不论看不看得见二楼栏杆,有没有视角盲区,都从众抬头。 顾慎行也是个伶俐人,他当即顺着许行之的想法,从最高一级台阶转向,面对谢星珩夫夫俩,笑眯眯说道:“许兄既然跟你们有话说,那我也不好从中作梗,你们同乡叙叙旧吧。” “从中作梗”的用法,让谢星珩很怀疑他的学历。 不过这不重要。 谢星珩要上去看看。 顾慎行顾不上礼节,连着给江知与使眼色。 江知与不看他。 江知与也想上楼看看。 他只是在家里见过赵铭一面,话都没有挑明说,两人刚碰面,赵铭就问了汪汪吃什么,紧接着就是“人狗论”,把他骂哭了。 父兄过来,赵铭都没告辞,是被堂哥拉着,落荒而逃。 当时堂哥下帖子,是约他来丰州玩,那之后也没联络过,哪来的误会? 只能是赵铭过后听说了他们家招婿的消息,会过意了,对那天的行为感到懊悔,又无法补救。 年岁见长,空有秀才的名头,回家连口热乎饭都没有,事事都得自己亲力亲为,自然越想越惆怅。 江知与条件也不差。年少色美,家底丰厚,京中还有当官的亲戚,不论那个方面来说,入赘都不亏。 赵铭胆气只有那么一点,清醒时,他是比较怂的人,他没有承担事件后果的能力。 怪就怪在今天多喝了两杯。他对谢星珩有嫉妒,也对此次科举没有信心。 这就碰上了。 中秋热闹,灯塔附近更是人声鼎沸,周边的酒楼都爆满,一桌酒摆开,半途里就添人,酒楼里进进出出者众多。 他们在楼梯上僵持一阵,就有人催。 谢星珩拍拍顾慎行肩膀,也给许行之说:“放心,我是个讲理的人。” 一行人上了楼。 包间大,里边摆了三桌酒,中间的屏风撤了,人再聚进来,顾慎行阔气加酒加菜,把谢星珩跟江知与安排在东边那桌,都是俞平府人,跟赵铭隔得远远的。 他举目四望,没见着江致微,侧身找他书童,低声询问:“你家公子呢?” 砚南说:“还没回来。” 江致微也接了帖子,考完就过来了,吃酒吃一半,碰见江万川带着几个弟弟妹妹出来看花灯,人跟他打招呼,他只好过去聊一阵。 不知被什么拖住了,这时还没见人。 顾慎行无奈,只好拉着许行之,一左一右把赵铭架在中间,把他看着。 越是这样,谢星珩越是好奇。 江知与在桌下戳戳他腰侧,给他使眼色。 这些书生都是新认识的,交情尚浅,能这样维护着,他们也该顺着台阶下,不能把场子闹太难看。 谢星珩知道的。 只要赵铭不骑脸惹他,他能“秋后算账”。 科举场上,把同一年参与科举的书生叫“同年”。 同年相聚,尤其是考完以后相聚,从考题作为切入点是最合适的。 这时的聚会,大家心照不宣的积攒人脉,除非背景硬到一定程度,或者原本就有私交,通常不会照顾个人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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