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城的职官,有几个屁股是干净的? 江知与回身望着他们笑笑:“各位大人放心,我这人做事,信奉做人留一线。你们不与我为难,我们便是好同僚。往后请多指教。” 几个主事坐不住,起身回礼:“江大人客气。” 姚大人办事利落,豁出命做绝了,也恨上了江知与,凡去谈降价,就大肆宣扬江知与记账的本事。 “不知他在哪里看的账本,这几个月又看了哪些账本,摸了哪些人的屁股,各位大人,好自为之吧!” 消息传到谢星珩耳朵里,他极为不爽。 什么叫他家小鱼摸了别人的屁股? 姓姚的不识好歹。 那他就做一回小人。 谢星珩让人传话:“姚大人自知罪孽深重,死到临头,攀咬同僚,污蔑上官,其心可诛!” 事情办完,下值回家。 谢星珩坐马车上,人不老实,让江知与摸摸他的屁股。 江知与嫌他不正经:“这又不是同一个屁股。” 谢星珩说:“万一我另外一个屁股也不干净呢?” 江知与:? “你藏私房钱了?” 谢星珩:“……” 这又何尝不是送上门的银子。 谢星珩抓住他的手,硬拉着摸屁股。 “摸了这个屁股,就不能摸那个屁股了。” 江知与被他逗得不行:“你怕什么?我又不会查你的账目。” 谢星珩摇头,神秘道:“你不懂,我那个可是小金库。” 不错啊。 都攒出小金库了。 江知与眯眯眼:“哪儿来的?” 谢星珩继续保持神秘。 “放心,我的就是你的。” 江知与就不问了。 官场杂事多,谢星珩曾入阁过,又在户部当差,有人贿赂他,再正常不过。 有些钱,须得收了,才算合群。 但这些银子,怎么花,就看他的本心了。
第180章 同舟共济 盐价和粮价,看似只有两项涨价,对百姓的打击是巨大的。 粮价调整回常价以后,也只可缓一时之难。 城内百姓可以周转着过日子,菜淡一点,饭稀一点。凑合着混日子。 原来就撑不下去的百姓,则不会因为粮价回暖得以续命。他们早掏空了家底。 所以在粮食降价以后,江知与又再组织赈济粮。他没有钦差之职,不能随意调粮给百姓。这时用糖厂的名义,公私不分,以后难以清算,会留祸患。 他决定以招工的形式,来向百姓们发放粮食。也就是以工养民,再以商补缺。 海城是座府城,占地面积大,繁荣富饶,官员商人都对这座城市趋之若鹜。 朝廷抄家不少,所得资产数不尽。田产、地产、铺面、作坊,都尽数在江知与的手下管理,他根据场地所需,就近从户部调户籍。 大面积招工,但一家一户,只能取录一人。 以一人之力,先得些养家糊口的粮食。后续江知与会再想法子,另做安排。 和他行为一样的是,盐课司也在大量招工。 说是招人制盐,会发工钱,跟户籍无关。但百姓们都知道,进了盐场,这辈子都别想再出来。家里只要搭了盐灶,这辈子都要做个无籍灶丁。 两处的招工在坊间张贴,凡是没走到绝路的人,都选择到皇商这头,分派个活计。 哪怕最初只能粮食和工钱一半一半的领,但聘上就能拿回口粮,度过难关。 不像盐课司,去了以后,就是拿命买粮,还可能连累家里改成盐户灶籍,祸害后世子孙。 因这件事,谢星珩亲去盐课司,找盐课司提举盛荣商议沟通。 盐课司只是要盐,又不是要百姓的性命。同朝为官,皇商们把百姓们救活了,才有更多的人能来制盐。 这时候不该把目光朝内看,把同僚当眼中钉。应该朝外看,如何才能吸纳海量的盐户,将朝廷所需的盐量补齐。 两个衙门的一把手,有资格聊这个事。谢星珩跟他列出一二三来。 其一,百姓们只是不想改户籍,祸及后辈,由此可见,制盐实在不是个好差事。没见地上的银子,大家伙都是抢着捡的?不来制盐,只能说明好处远远低于付出。 其二,海城的盐是以民制官收为主,盐场为辅。既然如此,何不全民制盐,而以劳役为辅? 其三,海城已经出了一帮反民,这些人以盐户为主。盐课司逼反民众,再拿不出盐来,朝廷会如何?皇上会如何?今时不同往日,战备时期,盐课司出这么大的岔子,不想着收揽民心,补全缺口,却还想着耍威风,去拿良民当盐奴,是嫌命太长了? 以上三点,是谢星珩的引子。 盛荣能听进去,他们就可以详谈。 盛荣听进去了。 海晏河清之后,盐课司自有威风耍。 现在再张狂,盐课司就要大清洗,以安民心了。 “依谢大人的意思,我们花钱请人都不行了?” 谢星珩摇头:“不是不行,是百姓们害怕。盐课司须得做出承诺来,保证不动他们的良民户籍。可这又能勾动几家几户?贤王占了江东三省的盐池,各地盐场都在奋力制盐,我们海城难道要落人下风?” 盛荣愿听其详。 谢星珩说:“以盐为引。百姓制盐来卖,盐课司降低标准,盐户做一百斤,百姓们只须五十斤。家里起了盐灶,月供定量的盐,可以容许他们按照比例,留取盐量,以供自用。 “这个法子,可以短期快速的让全城百姓参与制盐,同时可活动性高。待他们缓过压力,就可以停止制盐。不会影响到盐课司的正常流程运转。” 而这批盐,朝廷依然是十文一斗的来收。不过是制盐的百姓,购买需求低了。 但盐价如今是几何?三百文一斗! 谢星珩看盛荣神态犹豫,继续道:“我们身在海城,海城是我们的根基,我们折腾这里的百姓做什么?他们造反了,我们焉能得好? “尽全城之力,做最多的盐,卖到别处,先与其他盐池抢占各地仓库,拿到银子,以做军资,好让朝廷知道我们海城的能耐,也好知道盛大人有管理之才。治下的盐课司,是大启朝产盐最多的地方!” 海城不负盛名,方可破反民之局。 如今并非全民务工,家家户户都有几个“闲人”,或是老,或是小,或是夫郎妇孺。 制盐并不复杂,降低产能,扩大盐灶范围,普通家庭可以承担这点劳动量,盐课司也能拿到足够的盐。 百姓们以多余劳动力换盐用,粮价再保持现状,两难自解。 盛荣听到后边,紧皱的眉头才舒展开。 这法子哪里都好,唯独良民不如盐户好拿捏,一层层的“好处”少了。另外城内百姓购买需求降低,当地税收不会漂亮。 但只要有足够的盐,抢占别地盐仓,买卖所得,都是海城的盐税收入。 而城内购买需求,又能跟花钱请盐工相抵。 下边那点好处,跟他的官帽比起来,实在不算什么。 海城的盐课司,是顶级油水部门。他做到了提举的位置,多少人盯着? 盛荣又问谢星珩:“要是没有那么多百姓制盐呢?” 谢星珩让他打样。 “以街坊分,每个街坊找一家报名,每个街坊,第一家参与全民制盐计划的人,盐课司给他们发牌子,每个月限购一斤常价盐。” 这也不是免费拿。 朝廷再怎么定价,盐课司的人清楚里头水分,百姓还是拿钱来买,属实是无本买卖。 盛荣摸摸鼻子,他倒不好意思了。 “一斤盐算得什么?各街坊第一家参与的人,白送都行。” 但要真的全民制盐才行。 谢星珩笑笑,几句无痕彩虹屁过后,又跟他说起细节。 其一,盐场那边要放松管理。这个放松,是指盐场从现在开始,就是一个普通的加工作坊,要官吏们留留情。 “现有盐户不够用,但百姓们还要服劳役,叫他们来服劳役,我们不能把他们当畜生用。须得让他们见着好,盐课司的风评才会转向。其他百姓才会往盐课司来。” 慢慢再扩充人手。 其二,盐课司的官吏属实太多了些。 这些人又惯来张扬跋扈,名声又坏又臭。全民制盐,意味着这些官吏需要全城收盐。要容着他们把恶名传遍全城,叫百姓们说一句“闻名不如见面,果然如此”吗? 他们要改改性子,学学怎么为人民服务。比方说,运水车的数量就要跟上,否则城内百姓怎么取海水?押韵车的数量也得跟上,将盐晶送到远处的人家,进行二次加工。 全民加工,都是为着自家生计,各街坊留一两个人巡逻换班就行,不必把人盯狠了。 然后是收盐。 收盐可以严格,态度不能过于蛮横。 肯定会有偷奸耍滑,私藏盐的人家。 这至于要死要活吗?显然不至于。 盐课司往日威名就足够震慑。 再不济,说一句“凡藏盐者,是为走私。走私者,充入盐户灶籍”,保管能排除九成的良民。 余下一成的胆大,随什么法子,他们都会冒险做一做。这不是他们现在能管得完的。 谢星珩心想着:我有法子管,也不会去管。 十文的盐,三百文的卖,还得让做盐的人花贵价去买,什么畜生玩意儿。 盛荣不知谢星珩心中所想,这一番盐务聊完,他深感佩服。 “你还说你不擅长盐务,我看你擅长得很。” 谢星珩是真的不擅长,他说的都是空话,要个实际数据,他就没法子撑得起来。 又因盐的数据实在太虚太假,很难分辨,他拿着数据分析,反而容易出差错。 这回过来,就照着往日经验,以民情来处理。 他不求盐课司能从此改过自新,这就像要求肉食动物从此改吃素,让个杀人狂魔放下屠刀。太难了。 他只求这个计划,能稳定推行,且推行的时间尽量长久。 百姓无辜,他再是为前程,也下不去手添乱。 此外,江知与招工的事,确实会得罪盐课司,还有皇商内部查账的事做引,这头不平衡好,江知与会腹背受敌,官场的路,还没走远就到头了。 盛荣跟刘进贤是表兄弟,之前刘进贤引荐过谢星珩,正经谈事情,这是头一次。 他突然看谢星珩顺眼,奉他为座上宾。当天留客吃饭,席间饮酒谈笑,相见恨晚。 谢星珩推拒不得,回家醉醺醺的。 今天庭哥儿休假,岚哥儿去接他的。 江知与下值回来,家中晚饭已经安排妥当,府中事务也都处理妥当。 着急的事情,岚哥儿跟郭管家商量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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