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叔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他帮助人,从来都不求回报。 宋钦隐听了,觉得心中暖暖的。 从前那些围绕着他百般讨好的人,在他时势后,全都作鸟兽散了,有的人深知还朝他踩上一脚。 唯有孟伽诩和孟叔,明明自己都护不了,却仍旧待他如从前一般。 宋钦隐想着,忍不住问,“孟叔,伽栩人呢?” 孟叔答道:“伽栩早上急匆匆出去了,不知道去做什么。他这孩子最近越来越有主意了。你那桌子上的笔墨纸砚,还有那些科考书籍,都是他去买来的,他叮嘱我,说等你醒来就让我督促你读书,还说钱的事,让你不用管,他自己会想办法。” 宋钦隐点了点头。 他目光直视着孟叔,举起手作发誓状,还郑重承诺道:“孟叔,待我重新考上状元,功成名就,一定不会忘了你们的。到时我会以伽栩亲哥哥的身份,替伽栩找个好人家嫁了,绝不会让他受一点儿委屈。” 孟叔闻言,连连笑着点头。 他将孟伽诩当成亲子,自然想看孟伽诩将来有个好归宿。 宋钦隐吃完了饭,便一心投入了书本中。 他对这些书都烂熟于心,但还是一丝不苟的温习着,丝毫不敢懈怠,想着日后争取每一次考试,都是一举夺魁。 时间不知不觉,来到了傍晚。 宋钦隐放下书本,揉了揉眉心,缓缓走出屋子伸了个懒腰。 突然,院门被撞开了。 只见孟伽诩跌跌撞撞的走了进来,身上的伤更严重了,衣服也多了很多脚印,像是被踹的。 宋钦隐见状,心立刻提了起来。 他快步走过去,扶住孟伽诩的手臂,刚想问怎么了,就见孟伽诩尖叫一声,捂着手臂疼得脸色苍白。 宋钦隐立刻沉下了脸。 我抓着孟伽诩的手臂,将他的袖子撸起,看到了他手臂上被打得鲜血淋漓的伤痕。 宋钦隐那张俊美的脸,立刻染上了冷意与薄怒,“伽栩,谁打你了?” “没、没有人打我。”孟伽诩眼神躲闪的转过脸,将手臂从他掌心里挣脱过来,转身跑走了。 他躲进了自己的屋里,插上房门后便哭了起来。 宋钦隐听见他哭成这样,怎么会不管他? 他眸底盛满了担忧,走至孟伽诩房门前,敲了敲门,“伽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可是孟伽诩的房门,始终紧紧闭着。 孟伽诩的哭声,很快惊动了孟叔。 孟叔也从房内走出来,一边茫然询问,一边敲着孟伽诩的房门。 屋内的孟伽诩,自是铁了心不出去。 他正坐在梳妆台前,手中拿着一柄匕首,他一边假意嘤嘤哭泣,一边拿着匕首在脸上比比划划,眼睛里满是疯狂。 他在找角度。 再找将脸划一刀,却不至于破坏整张脸美感的下刀角度。 这一晚,孟伽诩始终在屋里哭,连晚饭都没吃。 第二日,他又回来了。 不仅身上伤得更重,脸颊处还被人狠狠割了一刀,鲜血淌满了左半张脸,肩上的衣服上,滴满了嫣红的血迹,看起来触目惊心。 孟伽诩一进院门,就摔倒在了地上,捂着脸失声痛哭了起来,仿佛遭受了难以忍受的折磨一般。 宋钦隐听见哭声,慌忙出来,将孟伽诩打横抱起,要带他去看大夫。 “隐哥哥,我不去,我没事的。”孟伽诩顶着满脸血,死死的抓住宋钦隐的衣袖,红着眼睛威胁道,“你要是送我去看医,我、我就死给你看!” 宋钦隐闻言,眼睛里怒火顿起。 他阴沉着脸,俊美精致的面容上,满是疑惑和诘问,“伽栩,究竟发生了何事?你不要再瞒我了,我们应该一起承担这些苦难。” 孟伽诩仍旧摇头,“隐、隐哥哥,你别问了,我宁愿一头撞死,也不会说的。” 他说罢,便挣扎着推开宋钦隐,转身跑回了屋子,再次躲了起来。 宋钦隐见状,眸色沉了沉。 他明白孟伽诩应该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孟伽诩将他救出水深火热,他理应像兄长一样保护孟伽诩。 宋钦隐闭了闭眼,一边揉着疲惫的眼眶,一边若有所思。 他一整夜没睡,时刻注意着孟伽诩房间的动静,天色刚刚微亮时,宋钦隐听见孟伽诩悄悄打开门,出走院子的身影。 宋钦隐悄悄跟了上去。 他们七拐八拐,来到了一处隐蔽的小巷。 小巷子里站着几个身形健壮的虬髯大汉,大汉们个个长得凶神恶煞,灰扑扑的鞋面上沾满了血迹,身上的血腥气极其浓郁,宋钦隐站在远处都嗅到了。 只见孟伽诩带着满身的伤痕,眼睛哭得又红又肿,刚一靠近那些大汉,便被一巴掌扇倒在了地上。 大汉满身杀意,从地上拽起孟伽诩的衣领子,“小贱人,还不还钱?” 孟伽诩的身子,柔弱得仿佛蒲公英一般,一吹就散。 他的眼泪宛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哗啦啦的往下淌。 他满目绝望,楚楚可怜的哀求道:“求求你们,再宽容我一些时日吧,我……” 大汉笑了,脸上的肥肉挤作一团,用一副受害者的口吻道:“你当我们是吃干饭的?我们可是好心好意借给了你五千两,如今你却连利息都还不起,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孟伽诩却吓得缩着脖子,眼泪流得更凶了,“你、你们的利息太高了,我、我恐怕这辈子都还不起了……” 他话还未说完,便又被一双蒲扇大的手狠狠扇了几巴掌。 暗处的宋钦隐,顿时死死握住了手,眼神沉了下来。 孟伽诩顿时口鼻流血,说不出话来了。 大汉脸上的笑意消失不见,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阴冷起来,“要么还钱!要么,卖身为奴!”
第64章 孟伽诩被扇得头晕脑胀。 他看着昏昏沉沉的,不断的吐着血,却仍旧顽强的摇头,“我、我不要卖身为奴!当初借、借钱也是没办法的事,我、我想给隐哥哥赎身,待、待隐哥哥、功成名就,我、我十倍还你们、行不行?” 宋钦隐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泛起密密麻麻的心疼。 怪不得,怪不得伽栩能拿出五千两为他赎身。 原来是借了高.利.贷。 原来这两日,伽栩满身伤痕,脸也被划烂了,皆是因为被这些人追债所致。 伽栩一个柔弱的哥儿,却为了他负重前行,将一切风雨都挡在身前。 他身为男子,怎能就此安心读书,让他承担一切苦难呢? 小巷内,那大汉冷笑一声,不屑的用脚尖踢了踢孟伽诩,“放什么屁呢?你以为我们会信你的假话?你是为了那闹得满城风雨的状元郎,宋钦隐吧?” 另一位脸上长满了胡子的大汉闻言,也应声道:“你这小哥儿,自己都自身难保,还去管别的男人。你该不会是喜欢那宋钦隐吧?啧啧,一个当过妓子的男人,你竟不嫌脏,还当成个宝!都说哥儿蠢笨,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孟伽诩捂着被踢疼的膝盖,目光中带着信任和怒火,争辩道:“隐哥哥才不脏,在我心里他是最干净的!” 大汉撇了撇嘴,“当个妓子,还不脏?一日是妓子,一生都是妓子!” 另一个大汉拍了他一下,“别跟他浪费口舌了,刘大人家的管家就要来了,将这哥儿卖给刘大人,这一身好皮肉,啧啧,刘大人见了,保准会喜欢!” 大汉说着,便命令身后的打手将孟伽诩拖起来。 这时,一个长着八字胡,相貌精明的男子走了过来。 这就是刘府的管家刘仁。 刘仁一个下人,走到哪儿却都能穿戴新衣,一看那个刘大人就是一个大官。 刘仁上下打量着孟伽诩,对孟伽诩脸上的伤痕视而不见,看完后满意的点了点头,“将这小哥儿带回府去,大人一定会满意得很。” 刘府的几个下人当即拽过孟伽诩,准备拖着他离去。 “不要!”孟伽诩吓得脸色惨白,挣扎起来。 正在这时,一道低沉又饱含怒意的声音传了过来,“住手!” 宋钦隐再也忍不住,抬步走了过来,他目光灼灼的盯着刘仁,“放开他!” 刘仁见状,慢条斯理的捻着胡子,丝毫没将宋钦隐的话放在眼里。 他不屑的撇了撇嘴,喝道:“放肆,你是何人,我这做的可是正经的买卖,你有什么资格阻拦?” “强买强卖,是正经买卖?”宋钦隐声音冷极了,他那张孤傲清高的脸上,满是厌恶与怒意,“你们先放过伽栩,我宋钦隐答应你们,待我功成名就之后,一定会十倍偿还你们的银子。你们也知道我已经考上一次状元了,再考一次也一定能中!” 刘仁听到“宋钦隐”三个字,眼神更加不屑。 他挺直了腰板,得意洋洋的眯着眸子,“状元?你可知我家大人是谁?他可是吏部侍郎!你就算考上状元,能不能做大官还不知道呢,且不说你现在还没考上,在这里大放什么厥词?” 他话里的轻蔑,让宋钦隐的眼神暗了下来。 宋钦隐也知道,就算自己考上状元,也无法拥有曾经那小国公的风光了。 而且,考上状元得一年又一年。 那吏部侍郎刘大人,如今年老,身子不中用跟阉人无异,却十分喜欢凌虐人。 刘大人最喜欢的,就是命那些年轻貌美的哥儿,脱光了衣服,站在院子里,接受他的鞭笞。 刘大人自己身体不行,却喜欢邀请同僚来自己府上过夜,将新得的美人送给同僚享用,自己在一旁观看。 若是伽栩被带走,很快便会香消玉损。 等不到他去救他那一天了。 伽栩落到此等地步,全都是为了他。 宋钦隐忽然抬眸,看向了遍体鳞伤的孟伽诩。 孟伽诩被打得这般严重,还一心维护他,借高.利.贷也是为了他。 他的自尊和长久形成的道德观念,不允许他坐视不管。 见刘仁冷哼一声,又扬了扬手,命下人将孟伽诩带走,宋钦隐陡然出声,“不要带走伽栩。我带替他!” 刘仁一脸意外的望着他,“你?” 宋钦隐深吸一口气,嗓音不自觉哑了起来,抑制住颤抖的手,艰难开口,“对,我可以代替伽栩去刘府。” 刘仁不悦的皱起眉头,不满的抖着胡子,“你又不是哥儿,我们刘老爷可不喜欢男人。” “我的皮肤却不输哥儿。”宋钦隐语气平静的说着,又抓紧了自己的衣领,顿了一下,才狠了狠心,眼底含着屈辱,将身上的衣衫褪下。 只见他那身养尊处优,从未遭受过一丝太阳暴晒的身子,的确光洁得如同新出生的婴儿。 刘仁见了,双眼顿时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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