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谙道,“这点你不必特意学,你是哥儿,在满是男人的朝堂上,只要不锋芒毕露、不咄咄逼人,不让他们有威胁感,就能麻痹他们,在他们眼里就是柔弱。” 槐轻羽觉得这点说的有点道理。 考童生试前,所有人都反对,觉得他考不上。 明明前朝就有七岁神童当宰相的例子,却没有人愿意给他一点信任,相信他也能做出奇迹。 左不过是因为觉得他是哥儿,考科举是在折腾着玩儿,怕他折腾不出名堂浪费时间,误了嫁人的好年纪。 而男子却没这点顾虑。 与其说是他利用自己的哥儿身份示弱,不如说是被轻视。 “学生受教了。”槐轻羽朝着闵谙弯腰行了一礼,迫不及待告辞道,“学生学完了,能离开吗?” “急着走做什么?”闵谙笑眯眯的拉住槐轻羽,“老朽最后还要教你三句真言。” 槐轻羽于是只能老老实实继续听。 闵谙于是缓缓列举道: “第一句,便是‘我考科举不是为了做官,只是喜欢读书,想要造福百姓而已。’ “第二句,别人给你好处,你要先推让,‘在下做此事不是为了求回报,只是真心想要帮助阁下。既然阁下非要酬谢,在下便却之不恭了。’ “第三句,受了别人恩惠,要记得报答,最简单的便是奉上财物感谢,‘小小谢礼,不成敬意,还望先生笑纳。’” 槐轻羽听了,评价道,“这些话听起来好虚伪。” 怪不得都传闵尚书贪污受贿,横行霸道,最后却没有被砍头。 这种虚伪的官场老油条,想死也难。 他虽然不喜这些虚伪客套,但他前世加上今生,活得还没闵谙一半长久,说明闵谙身上,肯定有许多他要学的优点。 闵谙站在槐轻羽面前,挺直了脊背,抬手示意道,“你来与我演示一遍。” 槐轻羽于是认真的学着说了一遍。 他向来是个好学生,做得与闵谙教得如出一辙。 待他说到最后一句,“小小谢礼,不成敬意,还望先生笑纳”时,闵谙脸上挂着得逞的笑容,适时地伸出了手。 肥胖的掌心朝上,闵谙用为难的口气说道,“我教你道理不是为了要酬劳的,不过既然你非要酬谢,我就却之不恭了。” 槐轻羽张了张唇,目瞪口呆。 他有种被设了圈套,不得不往里钻的感觉。 他深吸一口气,皮笑肉不笑的弯了弯唇,将身上带的银票和银子都交给了闵谙。 “这怎么够?我的教导之恩,就值这么点银子?”闵谙将东西塞进了腰包后,摸了摸鼓囊囊的腰包,犹嫌不够,眼睛不断在槐轻羽身上逡巡着,誓要将他收刮干净。 最后,槐轻羽头上的玉冠,腰间的金丝腰带,佩戴的玉佩,甚至连鞋子上镶嵌的宝石,都被闵谙给收刮走了。 闵扒皮之名,果然名不虚传! 闵谙得了不少好东西,笑眯眯的将槐轻羽送出门,“这就是我教你的最后一刻,永远都不要相信官场上的人,无论是你的上司、下属,还是同僚。” 说罢,便将门毫不留情的关上了。 嗯, 经过这次血的教训,槐轻羽深刻认识到了不要轻易信人的道理。 被收刮干净的槐轻羽,回去后便长吁短叹,感慨闵谙的奸诈。 蓝柳见槐轻羽呆呆的坐在桌边,表情变幻莫测,不停叹息,顿时有些担忧,“公子,您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第39章 槐轻羽摇了摇头,“没什么。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蓝柳恭敬应道,“嗯。明日一早便可启程。” 就在这时,言成碧来了。 他身穿一身素白,面色清俊,长身玉立,敲响了槐轻羽的院门。 槐轻羽有些不耐烦。 却还是命蓝柳将他请进来。 言成碧见了槐轻羽,眼神温和,姿态要多卑微有多卑微,“小羽,我是来为先前之事道歉的。” 槐轻羽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先前言成碧见阻拦不住他去考童生试,说了些绝情的话,待他真的考上后,言成碧的态度又瞬间转变,望着他的眼神更加炽热了。 明日他便要离开秦府,去香山书居读书了。 言成碧此次来,一来是收回那些恩断义绝的话,二来是试探槐轻羽的态度,看看槐轻羽是否还爱慕他。 槐轻羽决心走的是对他深情不悔的剧本,怎么会表现得不爱慕他? 他站起身,红着脸低下了脑袋,语气故作娇羞,“言公子,你不必道歉,我、我没有怪过你。” 言成碧闻言,瞬间放下了心。 他用修长的手指,握住了槐轻羽的手,语气真挚有宠溺,“小羽,你能原谅我,我很开心,先前是我不对,我不该小看你,从今以后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再阻拦你了。” 在他看来,槐轻羽原先是一颗蒙尘的明珠。 在童生试之后,这颗明珠上的灰尘便不见了,他开始绽放光芒,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他。 而幸运的,槐轻羽还爱着他。 这颗明珠如今还属于他! 这颗漂亮又聪明,乖巧得让人想要捧在掌心的明珠,还属于他! 第一次,他望着槐轻羽的眼神,不再有满满的利用和势在必得。 也许,他们真的可以有个未来。 他将来真的可以有个家,有个全心全意爱他的人。 槐轻羽不喜与言成碧接触,佯装着脸红,从他掌中抽出手,一脸羞涩道,“言公子,男男授受不亲,我们还未成婚,你、你别抓着我手。” “是我唐突了。”言成碧抿着唇,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从今以后,你可以叫我言哥哥吗?” 槐轻羽抬起脸,望着他那眼神,莫名觉得他那眼神,似乎有些真心。 他点了点头,开口唤了一声,“言哥哥。” 言成碧轻轻应了一声,目光久久的停留在槐轻羽的身上,最后摸了摸槐轻羽的头发,便离开了。 言成碧走后,槐轻羽院子里又来了一个人。 璃星。 璃星贪婪的盯着槐轻羽,不肯错开一眼,“小羽,你要去香山书居了?” 槐轻羽冷笑一声,“与你何干?” 璃星被他的冷漠刺到了,眼神受伤的低下头,呢喃道,“我以后每天见不到你,会想你的……” “能不见你,我却很开心。”槐轻羽讥讽的弯了弯唇,“我让你得偿所愿,留在秦宛书身旁,你不仅不感激我,还敢出现在我面前恶心我,恩将仇报是吗?” “你就这么厌恶我吗?” “是的,厌恶得不得了!” 璃星缓缓抬起眸,期待的看向槐轻羽,轻轻问,“你知道这段时间,我去哪里了吗?我没有留在秦宛书身边,而是去找了一个人。” “哦,与我有何关系?” “我去找了邪医琅延,求他给我一颗孕丹。吃下孕丹后,男子也可生子,三个月胎体便可成型。”璃星说着,便轻轻的解下衣扣,露出身体。 他那满是伤疤的身体,甚是丑陋,腹部隆起一个小包,更是显得怪异重重。 槐轻羽忍不住后退了一步,有些不忍直视。 璃星却自顾自的摸着孕肚,满眼期待的看向槐轻羽,说道,“我吃了孕丹不过几日,肚子便已经有正常孕妇三个月大了。前世,我伤害了你的孩儿,今生,我便亲自享受生育之苦,生个孩子偿还给你。我生下孩子后,你可以杀了他解心头之恨。” 槐轻羽觉得他脑子有病,脸色冷漠,“我为何要杀那孩子?” 他恨得是璃星,罪该万死的也是璃星,与刚出生的婴儿何干? 可是璃星显然不懂这个道理。 他听到槐轻羽这样说,双眼立刻亮了,舔了舔唇,上前一步抓着槐轻羽的手腕,“小羽,我知道你喜欢孩子,你不想杀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将孩子抚养长大。” 槐轻羽的眉深深拧起,“谁要和你一起抚养孩子?你别痴心妄想了!还有,光天化日之下不穿衣服,你是暴露狂吗?” 他说着,便嫌弃的推开璃星,飞快的关上了院门。 要不是看在璃星如今是个孕夫的份儿上,他早就让蓝柳将他给丢出去了。 璃星听出了槐轻羽语气中的嫌弃。 他失魂落魄的踉跄几步,最终身形不稳,跌在了地上。 他眼底的期待,也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与绝望。 怎么办?小羽不原谅他怎么办? 他实在是太想要回到槐轻羽身边了,走投无路之下,才会想到生孩子还给他。 他的眼眶渐渐红了,最终闭了闭眼,像是抓住浮木的落水之人,在即将淹死时安慰自己,“没、没事,小羽最喜欢孩子了,只要我将孩子生下来,小羽看在孩子的份儿上,肯定会原谅我……” 他说着,像是突然有了力气,惨白着脸拾起掉落的衣服,从地上爬起,挣扎着穿好。 他一边扶着孕肚往外走,一边念念有词,“我一定会好好养胎,为小羽生下一个孩子的……等我生下了孩子,小羽肯定会原谅我……宝宝,爹爹的将来可全都靠你了……” 隐在暗处,观察了全程的蓝柳和青鸿: 这人脑子有病吧! …… 槐轻羽辞别秦府众人,坐在马车上前往香山书居。 香山书居,立于盛京郊外的香山上。 香山书居原名香山别院,隶属于前朝,那时候只作为皇家别院居住。 前朝由于奢靡覆灭,新朝大蕴拔地而起后,香山别院便归为大蕴朝所有。 由于香山别院过于奢华,容易腐蚀人的心智,且大蕴朝开国皇帝,以节俭爱民为口号创立新朝,就算很喜欢香山别院,也不可能不顾脸面,将香山别院据为己有。 可是毁了又太可惜,于是有人提议,将香山别院改成书居,让那前朝的豪华奢靡之所,变成今朝的读书进取之地。
第40章 香山书居由此诞生,至今已有二百年了。 书居里除了山长,有三个学监,数名才学深厚的名师,管理层人员构成简单。 毕竟香山书居打得名号,便是非官方教学,大儒汇聚之所,这些山长、学监,以及先生们,皆是才华横溢、爱才如命、不慕名利的白身。 在香山书居,不论家世,向来以学问高的为尊。 马车刚停在书居前,槐轻羽就发现了书居门前吵吵闹闹。 他走下马车,想要看清楚吵闹原因。 然而一位吴姓夫子愤懑的声音,却唤醒了他前世的记忆。 吴姓夫子名为吴山枉,乃是香山书居内的一位夫子。 此刻,正拉着一位乖巧瘦弱的少年,不满的朝学监据理力争,“莫学子才华横溢,乃是此次童生试的第二名,为何不能进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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