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飞白继续道:“我们过的清贫却也幸福,可命运一直没有眷顾我们。” “在我上高二的那一年,因为一场意外,花店着了大火,她的事业毁于一旦,赔完钱后寥寥无几,同时我也生了场大病。” “家庭的重担再次压在这个可怜的女人身上,她没有亲人,为了给我凑治病的钱,她打了好几份工,忙得连轴转,还要挤出一点几乎没有的时间给我送饭。” “累了,在趴在我身边眯一会,然后又跑出去工作了。我那个时候瘫倒在床,根本无法自理,全靠护士们的协助。” “我那个时候,根本一点忙都帮不上,自己本身就是个麻烦。” “我病了一年,这一年里,她肉眼可见的憔悴了许多,为了让她放心,我在医院也没闲着自学功课,高考的时候强撑着上了考场。” “最终,我考上了985院校,也顺利出院了,我还记得她那喜极而泣的表情。” “再后来,我身体好了之后,我一边努力学习,一边挤出时间打工,想减轻她的负担。” “或许,是她那几年太累了,伤了身体,她的精力越来越不好了,无法再夜以继日的工作给我挣学费了,她总是用愧疚的目光看着我。” “说实话,那时我真的松了一口气,非常担心她的身体。” “那个时候,我已经成年了,高昂的学费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问题,总会有办法的,更何况我也并不笨。” “之后的日子,是我们一起度过的最幸福的时光。” “她自从知道我能挣钱,挣得也还不少后,她把她的精力投入到她的兴趣爱好当中了。” “你可能不知道,她特别喜欢做饭,但她的那双手,仿佛有什么魔力一样,做什么都能做成黑暗料理,唯一做的好吃的就是蛋炒饭,据她所说,这是她妈妈教她的,是‘妈妈的味道’。” 危飞白说着,似乎想到了什么愉快的画面,轻笑一声。 然后想到后面发生的事,他又抿了抿嘴。 “好景不长,在我拿到研究生录取通知的时候,她就因为晕倒住进了医院。” 他声音颤抖,“医生说,她是脑癌,最多还有几个月的时间……” 沈鸿雪感觉到对方抓着自己的力道越来越大,不禁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头发。 危飞白喃喃道:“这叫我怎么接受?肯定还有别的办法!” 沈鸿雪敏锐的察觉到一丝异常,他记得危飞白之前的调查报告显示,他是父母是因意外双双去世,不是因病去世,虽然感觉不对,但他没有打断对方。 他不知道有父母是什么感觉,但他知道,如果别人告诉他,他的哥哥只剩几个月的时间了,他会比危飞白还要歇斯底里。 危飞白道:“最后,我找到一家医院,他们是一种新型手术的试受点,有百分之一的概率能治疗脑癌,但手术费用需要好几十万!” “她的状态也来越差了,最喜爱的长发也因为化疗掉了一干二净,她总是告诉我不要担心,不要担心,我怎么可能不担心!” “为了约上手术,我玩命的挣钱,好在,赶在临期的前一天,我终于凑够了费用!” “就在我跑到医院大门前时,被一辆失控的卡车撞飞了!” 闻言,沈鸿雪放在危飞白背上的手停顿了一下。 “当我再次醒来,我竟然在一个尸横遍野的古代战场上!” 沈鸿雪的手微微一颤,他知道,危飞白要告诉他自己的秘密了。 “你知道么,我以为我在做梦,以为是死前的幻觉,我都快疯了!” “我不信神,但我别无他法,我只能拼命的祈求,我就在医院门口了,我妈还在里面等着我救命呢!” “我的命不值钱,谁都行,随便拿去,唯独我妈!我母亲!那个可怜的女人!谁去救救她啊!” “刚开始,这个幻觉,我以为只是对我的惩罚,我在那里呆了三天,发现竟然不是幻觉,是真来到了这里,我穿越了!” “当时我就绝望了,万年俱灭的我随手抄起那些破碎的、血迹斑斑的兵器,想都没想就捅向自己。” “我以为我会死,我以为我死了之后就能回去。” “可我再次睁眼,我仍然躺在这里,身下有大片的血迹,可伤口竟然消失不见了!” “我以为是我的错觉,我又试了几次……” 危飞白的笑声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自嘲道:“哈哈哈,世界上又比这更可笑的事吗?我竟然死不。” 听到这里,沈鸿雪紧紧的拥抱住了对方。 对方说的轻描淡写,可只有他知道,对方是如何万念俱寂,才能这么多次伤害的自己。 “到后来,当我彻底的认清现实后,才在那里真正的生活下来。” “我不记得我究竟活了多久,活到记不清从前,活到我母亲的面容在我记忆中都快消散时,再一睁眼,我来到你的世界……” “原本,我打算浑浑噩噩的继续度日,但有一个东西找上了我,让我完成它的任务,就能送我回去……” 听到这里,沈鸿雪感觉一切都明了了,危飞白那么多的反常举动都有了源头,还没等他细想,就听到对方说:“小雪,对不起……” 危飞白一把拉开他,二人四目相对。 危飞白能看到,沈鸿雪眼中的真诚与关切,真挚的眼神深深地灼伤了他,他不敢多看,垂下头,低声道:“对不起,我骗了你……” 沈鸿雪没有错过对方眼中的愧疚,他不明所以的歪了歪头,“你骗我什么了?” 危飞白嘴巴又张又合,仿佛难以启口,“……对不起,我得回去。” 他一点都不敢看沈鸿雪,这一刻他是坐在法庭上等待宣判的囚犯,而沈鸿雪就是宣判他的法官。 他不知道,也不敢猜测,更不敢看,此刻的沈鸿雪会有多么的失望。 危飞白抿起嘴,之前还在说爱他,不会离开他的人,没过多久就告诉他,自己终会离开他。 他很懊恼,自己就是个可耻的骗子。 他听见沈鸿雪说话了,声音中没有愤怒,也没有失望,反而极为温柔。 他问道:“你爱我吗?” 危飞白仿佛听到了什么刺激的话语,迅速抬起头,和沈鸿雪充满温情的双眸,四目相对,“我当然爱你!” “是你把我从无尽的寻找中拉了出来,是你让我再次感受到我是活着,不是行尸走肉!” 沈鸿雪摇摇头,轻轻的吻在危飞白的唇上,一触及分,“这就够了。” 危飞白还想说什么,“可我——” 沈鸿雪再次亲上他的唇,抵上他的额头,“你或许不太清楚,在我们这个世界,伤亡率一直高居不下的,今天互诉衷肠的情侣可能明天就会遭受生离死别,而你只是离开,我可以接受。” 极近的距离,危飞白能在沈鸿雪透亮的眼眸中看到清澈的自己,恍惚间觉得,眼前这个人满眼都是自己,他何德何能。 沈鸿雪非常心疼眼前的这个男人,他所说的一切字字泣血,同样他也爱他,所以极尽温柔的包容他的一切。 他说:“只要你在离开前,告诉我一声就好。” 说罢,便捧着危飞白的脸,虔诚的吻了上去。 被忽然堵嘴的危飞白瞪大了双眼,他什么也说不出来,随后又释然的闭上了眼,享受着这个温柔至极的吻。 他知道,他成功了。 不可否认,他是爱他的,他所说的一切也都是真的,愧疚也是真的,但他是故意。 他知道这很可耻,可他想让他认同他,偏心他,所以他狡猾的耍了一些小手段。 他没有料到,人的心本来就是偏的,在他讲述的时候沈鸿雪就猜到了一切,但对方却选择了包容。 但他不知道的是,沈鸿雪不是瞎子,而且还相当敏锐。 沈鸿雪知道危飞白是爱他的,他之前只是不知道危飞白为什么一直克制着自己,不拒绝他,也不坦明心意。 原来是他还背负着至亲之人的性命,让他无法放肆的建立羁绊,无法自由的去爱。 如果不是上次自己因为快乐值的影响,导致情绪崩溃,或许他还能继续憋着。 爱不是拘束,而是希望他好,所以他选择放他离开。
第93章 惨白的病房,密闭的空间,常亮的白炽灯。 死寂的房间中,只有电灯发出滋滋的声响在回荡。 二人唇分,沈鸿雪脸颊微红,轻轻喘着气。 危飞白的双眸充满爱意,让沈鸿雪双颊发烫,不敢直视对方。 这里没有钟表,也没有窗户,被囚禁在这里的他们无法分辨现在是什么时间。 突然,他们头顶的白炽灯骤然熄灭,然后又再忽然亮起,频闪连连。 电灯滋滋作响,气氛十分诡异。 二人紧紧贴着彼此,睁大眼睛警戒着四周,以防灯亮起的时候出现什么敌人。 灯,再次熄灭。 这次熄灭的时间比以往都长。 危飞白抓紧沈鸿雪的手,二人心跳如鼓,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死寂房间中,尤为明显。 “咔哒。” 一个清脆的金属碰撞声,然后是令人牙酸的“吱呀——” 滋滋作响的灯管“嘭”的一声碎了。 仅剩一根的灯管再次亮起了起来。 可能是少了一根灯管的缘故,病房内的亮度刚刚好,至少没有之前那么惨白了。 二人惊讶的发现,病房的大门竟然不知道被谁打开了。 大剌(la)剌(la)的敞开着,露出刺眼惨白的走廊,像是无声的指引。 二人对视一眼,无言的点点头,一前一后警惕的迈入走廊。 这间走廊,如同危飞白的梦境重现。 和他在梦中看到的一模一样,无论前方后方都一眼望不到头。 他面色苍白,仿佛又回到了那场噩梦当中,不由的攥紧手。 下一刻,手中的手挣脱了他的禁锢,他不禁回头望去,一眼便沉溺到那双充满担忧,温柔如水的双眸之中。 撬开指节,潜入指间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温热的掌温唤回了他的神志。 危飞白抬起与对方食指相扣的手,无声的摇摇头,轻轻的吻在对方的指骨之上,示意自己没事。 看着对方羞红的脸颊,和炸毛的表情,他微微勾起嘴角。 …… 无边无际的走廊上,沈鸿雪和危飞白手牵着手,并肩行走着。 一路上,所有的病房大门紧闭,打不开,也没有窗口能看到里面。 这条走廊笔直无比,没有弯道,也没有尽头。 忽然他们看到了一块横着的门牌,在这个几乎是复制粘贴一般的病房走廊上,尤为突兀。 二人连忙向着那块凸起的牌子奔去,直到靠近才真正的看清牌子上写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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