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过你的名字,温枫良。” 温枫良礼貌地笑了笑:“昭前辈日安。” 昭戚无视晏柳,道:“作为晚辈,初次见面,你应该向我行礼。” “师娘……” 这话不合规矩,顾白梨当即想阻止,温枫良表示没关系。 他修为低,确实得向昭戚行礼,而且得罪医修对他没什么好处。 他恭敬认真地对昭戚行了礼,昭戚抱着胳膊受了,看着他眼睛道:“既然嫁给了仙尊,就不能再随意向他人行礼,丢了仙尊面子。” 见温枫良温顺的模样,昭戚又道: “我是如此,杜瑄枢也是如此,其他掌教都是如此。只有他们向你行礼,你不能向他们行礼。” 温枫良笑容不变:“受教了。” “你以后在外也不能自称晚辈,”昭戚回完礼,将注意力转向鹌鹑一般的徒弟上。 “嬴绮。” 被点到名的人颤了一颤,哭丧着脸:“师尊,您是何时回来的?” “不早,半个时辰前。” 被昭戚叫走时,嬴绮表情都快哭了。 顾白梨欲言又止,似想安慰温枫良,温枫良无所谓道:“没事,又不是我挨训。” 接连一月,温枫良都没见着嬴绮半点影子,也没见着昭戚。 听晏柳说,昭戚被嬴绮熬夜看话本子的行为气的不行,一把火将话本子烧了个干干净净,又让嬴绮去思过崖受罚。 晏柳还说,杜瑄枢被昭戚劈头盖脸一顿骂,闹的大部分弟子都知道,至于内容,晏柳没说,不过温枫良能从晏柳躲闪的眼神中猜出一些。 八成和他有关。 顾白梨依旧每天来观竹殿教他功法,他闲来无事也不会只待在观竹殿,像被抱回家的小猫咪,小心翼翼试探他可以去的地方。 顾白梨告诉他,除了禁地,清岳仙宗任何地方他都可以去,还给了他一块令牌。 “藏书阁所有书籍您皆可借阅。” 明昭殿的冰雪消融了,他没见到逢霜,顾白梨说仙尊有事,最近不在青羽宫,又说如果他想仙尊的话,可以给仙尊传音。 温枫良连连摆手,讪笑两声。 他的生活并没发生多大变化,该吃吃该睡睡,上午学习顾白梨教他的术法,下午泡藏书阁,晚上种种花,练练厨艺,或者给师门写信报平安。 唯一苦恼的是还逢霜的法器。 直到这天傍晚,他翻着书研究锤炼法器时该在何时加入吞乌兽的血,又该加多少,刚有几分眉目,忽地听到砰的一声。 房门被人踹开,他还没看清来人是谁,就被揪着衣领拽出门外。 “你要做什么?” 昭戚不理会他的挣扎,嘴抿的很紧,几乎是一路把他拖到明昭殿。 温枫良又闻到那股香味,从门缝中透出来,一丝丝一缕缕绕着他。 “你要做什么?” 昭戚凉凉看了他一眼,没回答他,手抵着他后背一推。 他跌跌撞撞摔进屋里,那香味瞬间浓郁数倍,仿佛要将他整个人包围。 房间里只燃着一根蜡烛,烛光昏黄,照亮的范围有限,屏风被推倒在地,他隐隐看到半掩的床帐下有道身影。 逢霜? 他心跳很快,先前要逃离的念头被抛到九霄云外,他不受控制地走进,伸出手挑开一线帐幔。 寒光一闪,盈朝横在他身前,大有他再进半步就会血溅当场的架势。 “出去!” 是逢霜的声音,不似往常那般冷,音量不大,很不稳。 握剑的手也在抖,仿佛下一刻就会掉落。 温枫良下意识后退两步,帐幔从他指尖柔柔滑落,遮住榻上衣冠不整的人。 盈朝消散在掌中,仙尊使劲咬了口手臂,努力稳住自己气息:“你出去。” 温枫良如同坠入一场旖旎昏暗的梦,他没出去也没上前,怔怔地盯着那只垂在床边的手。 逢霜是个美人,脸好看,手也极好看。 手指修长,皮肤洁白,指甲泛着淡淡的粉,在温枫良的注视下缓缓收拢,抓住垂落的帐幔。 逢霜唇齿间泛出铁锈味,他连坐起身整理衣裳的力气都没有了,温枫良的气息对他来说就是一把一把的小钩子,要将他拉往巫山,带向云颠,要他与温枫良同生共死。 他躲在帐幔围成的小空间里,用最后一点理智,厉声斥道: “滚出去!” 温枫良如梦初醒,赶紧走出房间,背影竟有落荒而逃的味道。 逢霜再也压不住急促的喘,他望着门口,自嘲一笑。 听着屋里动静,昭戚长长叹了口气,对尚且茫然的温枫良道:“我有事要跟夫人说,麻烦夫人移步。” 温枫良担忧地看向身后,迟疑道:“我们就这样走了,仙尊他……不会有事?” “不会,有结界,没人能进去。” 温枫良:“……” 没人能进去,他不是人? “你与他有血契在,他的结界挡不住你。” 血契……又是什么东西? 可能是温枫良的震惊太过明显,昭戚仔细看了温枫良会儿,才确定温枫良是真的不知情。 仙尊丝毫不知隔壁的事情,他精疲力尽,合眼前想,这两人不愧是师徒,干的事情一模一样。 ----
第44章 “你叫他来的?”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屋内,仙尊半靠在床头,抬眸看着守了他一夜的人。 “喝点水,嗓子都哑了。” 昭戚倒了水,见逢霜喝下去,才道:“不是叫,是拽来的,揪着领子拽来的。” 仙尊神色冷淡下去,一双眸子眨也不眨盯着他,他笑了笑,搬了把椅子坐在仙尊对面。 “心疼了?” 逢霜别开目光,昭戚继续道:“你既然对他有意,昨晚为何又要将他赶出来?” “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昭戚提高音量,“我为你的事情奔波这么多年,与我无关?” 逢霜不自在地往里侧挪了挪,昭戚离的太近,那气息让他有些不舒服。 昭戚将他的动作看在眼里,冷笑一声道:“你以前没这种情况吧?你以为血契是说着玩儿的东西?” “我告诉你,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如果你一直这样,终有一日你会变得既厌恶其他男人的气息又渴求他们碰你。” 若逢霜真沦落到那种地步,不会有半分愉悦,他能感受到的只有疼痛和永远不会满足的痒。 逢霜沉声道:“不会有那么一天。” “是,到时候你会自尽。可你清楚你的情况吗?我趁你昏睡给你检查过,你最多还有三年时间。” “这三年内,你能保证顾白梨修为能追上你?你能保证顾白梨一定能杀了墟光?你别忘了,顾白梨在修炼,墟光也不曾懈怠。逢霜,这世间没人比你的天资更高。” 昭戚深吸口气,尽量心平气和地跟逢霜讲道理:“我承认,我是在拿天下大义绑你。” 昭戚很早就明白,逢霜这个人很矛盾,一方面想放弃自己性命,一方面却又舍不得看苍生遭难。 不得不说,穆谶很了解逢霜,所以才给逢霜留了那样一道禁制。 昭戚原以为这些年过去,逢霜能看透些许,却没想到,这人还是一如既往地固执。 也不知固执些什么。 他叹了口气,拉远他和逢霜的距离,倒了杯冷茶润润嗓,又道:“我知道你恨穆谶,你想杀他而后快。那你有没有想过,你好好活着,活成诸多修士羡慕尊敬的仙尊,对他也是一种报复。” 仙尊没说话,昭戚也不出声,时间在静默中流淌,阳光逐渐染上热意。 逢霜伸出手,似想触碰溜进屋的一线光芒,即将碰到之时,他又收回手,轻声道:“我活不下去。” 温枫良见过的那些过往仅是冰山一角,他有时回忆起来,都记不清自己是怎样咬牙活下来的。 当时想杀穆谶的念头成了他唯一的动力,等穆谶死于他手,他怅然若失,不知自己该干什么,该往何处去。 后来他察觉穆谶其实没死,他又找到了目标。 那时墟光出世,放眼整个修真界,竟无人能与墟光一战,于是他就去了,凭一己之力将墟光封印在长落渊。 他从修真界声名鹊起的新秀摇身一变,变成天道承认的仙尊。 青羽宫对他而言就像一座囚笼,他把他自己关在这里,从未踏出半步。 让他坚持活着的无非两件事,想要穆谶彻底死亡和苍生而已。 昭戚道:“你想想温枫良,你难道不想和他过一辈子?” 仙尊扭过头看着窗外,没点头也没摇头,过了许久,他才道:“血契如何能解?” 温枫良一晚上没睡好,各种画面片段在他梦中反反复复出现,无一例外都是关于逢霜。 直到天色微亮,他才迷迷糊糊睡去,醒来太阳已照着窗棂,他用了早饭,又坐着想了会儿,觉得该去问问昭戚,血契怎么解。 向下人打听过,昭戚在明昭殿。 他不知道昭戚住在哪间房,鬼使神差地往逢霜寝殿走去,恰巧听到昭戚和逢霜的谈话。 “想解血契?要么让他把你睡了,要么让我把他练成丹药,你自己选。” 温枫良怔在原地。 仙尊沉默几息,语气带了点无奈:“没其他法子?” 昭戚道:“我暂时没找到。” 后面的话温枫良没再听,他放轻呼吸,放缓脚步,悄悄走出明昭殿。 可能是他们有血契在,逢霜的心思又在别处,竟没发现他来过。 “真没有?” 昭戚手一摊:“真没有。本来我从一位隐世前辈那里得知,有个办法或许可以解你的蛊,好不容易得了前辈说的灵植,却没想到你与他有了血契,这法子也就没用了。” 穆谶这蛊下的刁钻又阴险,饶是昭戚已经够离经叛道,依旧没胆量一试。 但凡中蛊的人换做其他人,他都敢动手,可偏偏是逢霜,让他投鼠忌器。 “你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我劝你这段时间还是安分点。” 说到这儿,昭戚忍不住皱了皱眉,他问过嬴绮,他不在的这些年仙尊都做了什么,得到的回答让他很是不满。 早些年还好,近两年不是在养伤就是在养伤的路上。 “你在查什么事,跟我说说,我帮你查。” “血契一事我会想办法。你要是想多活几年,就听我的话。” 昭戚站起身,伸了伸懒腰,叮嘱仙尊几句后踏出房门。 他换了身衣裳,径直奔向观竹殿。 温枫良正在回想不久前听到的话,冷不防听见下人通报昭戚求见,还要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请昭戚进来。 医修着了身竹青色的衣衫,见面便向温枫良行礼。 “昨晚仙尊突发恶疾,在下一时失了方寸,有得罪夫人的地方,请夫人海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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