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霜眉眼含笑的画面出现在他眼前。 他恍了神,手捂着头低低吟了一声,脸上血色瞬间褪的一干二净。 “夫人!” 嬴绮率先注意到他的异样。 微凉的精纯灵力压下那股仿佛要将温枫良焚为灰烬的火焰,逢霜声音宛如自九天而来,他听不清,逢霜容貌也如雾中花,他看不清。 “感觉如何?” “好多了,多谢仙尊。” 逢霜紧紧皱着眉,脸色难看,他看了温枫良好一阵,确认温枫良没什么大碍,才转了转眸子。 嬴绮被逢霜看的头皮发麻,刚想张口说什么,温枫良道:“与赢先生无关,是我习惯性头痛,仙尊不必迁怒赢先生。” “撒谎。”逢霜道。 他陪温枫良回门那次,刘褐有意无意透露了很多温枫良的爱好习惯,若温枫良有头痛的毛病,刘褐不可能不提。 毕竟连温枫良肠胃较弱的事情都说了。 温枫良精神不振,勉强弯起嘴角:“真的,晚辈不敢骗您。” 逢霜不再看他名义上的妻子,撩起衣角坐到火堆前,火光温暖,驱散了身上寒意。 逢霜没管余下三人如何惊讶,熟练地烤起兔子来。 温枫良只知逢霜喜爱美食,不知逢霜烤兔子也有一手。 香味在空中散开,温枫良喉结一动,他数日没有进食,腹中早已空空如也,当下也顾不得这是尊冰雪雕成的杀神,往逢霜那边凑了凑,眼巴巴盯着兔子。 嬴绮也被那香味勾的心神一动。 烤好的兔子分给三人,逢霜起身,行至洞口。 金乌西坠,秘境里起了风,吹的树林哗啦作响。 温枫良咬了口兔肉,看着逢霜的背影,无端觉得这人好似要融入暮色中。 他想了想,克制住自己想去找逢霜的念头。 说不出的烦闷在心口蔓延,他想,那个梦对他的影响太大了,他要尽快忘掉才好。 时光匆匆流逝,温枫良醒时天色已亮,逢霜和顾白梨还在打坐,嬴绮守在入口,无聊地扔着石头。 温枫良还未出声,打坐的两人不约而同睁开眼,逢霜拂去衣上不存在的灰尘,道:“走吧。” 他们经过那株龙荽的生长地时,不知是否是错觉,温枫良感觉有两双眼睛在看着他。 他浑身不自在,忍不住将视线投过去,这一看却叫他整个人都险些僵住。 一条比成年男子腰还粗的蛇,正目不转睛看着他。 那蛇在他的视线中变成一个青年。 青年向他们走来,温枫良下意识后退半步,逢霜见状不着痕迹将人护在身后。 冰荽蛇走了两步,又折回去,小心翼翼捧起翠绿荧碧的龙荽,将其放到自己头上。 他手舞足蹈,忘了逢霜的话,咿咿呀呀说了很多,温枫良试探性道:“你要我们带你们出去?” 冰荽蛇头点的比啄米的小鸡还快,他又做了几个动作,温枫良一边好奇自己竟能看懂,一边翻译道:“你说我们如果答应带你们出去,就送给我们一颗龙荽果当谢礼?” “我们同意!” 嬴绮抢先回答,龙荽难得,龙荽果更是难得。 一株两万年以上的龙荽才有可能结出一颗龙荽果,且龙荽果在生长过程中极易腐烂。 曾有修士倾家荡产,只为一颗龙荽果。 “仙尊,有了龙荽果,师尊的把握就更大了。” 逢霜不置可否。 冰荽蛇动作没停,温枫良继续翻译:“还有一片上古神龙的逆鳞和一半龙角,壤壤兽的血,和百响鸟的羽毛。” 作为医修,在场没人比嬴绮更了解这些东西的价值,尤其是龙荽果和壤壤兽的血,是他师尊寻找十五年仍一无所获的东西,是解仙尊体内蛊虫的重要灵药。 他呼吸都重了许多,期待地看着逢霜,逢霜不置可否,将选择权交给温枫良。 温枫良:“……” 求助的目光投向唯一没出声的尊者,顾白梨道:“晚辈听师娘的。” 温枫良沉默沉默又沉默,逢霜也不催他,静静地等他做决定。 他迟疑着,不太想带这一蛇一草,主要是刚认识,尚不明了是敌是友,万一他们在最关键的时候反水,逢霜出了事,那他不就成了修真界的罪人了? 可对于冰荽蛇提出的谢礼,他不心动那是假的。 别的他不清楚,神龙的逆鳞可是堪比仙品防御法器的存在。 若他能拥有一片,不,半片逆鳞,也不至于像如今这样,事事得靠别人保护。 他心动,但没失去理智,怀疑道:“你不会是骗我们吧?” 冰荽蛇猛地睁大眼睛,似在愤怒温枫良质疑自己,语速又快又急,听得温枫良头疼,他连忙道:“好好好,我相信你,你闭嘴吧。” 吵死了。 冰荽蛇气鼓鼓地抬手,从虚空中取了样东西。 “你说这就是龙荽果?” 龙荽果在温枫良掌中待了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就被嬴绮抢了去,他翻来覆去查看这颗暗红色的果子,神色渐渐激动。 “真的,是真的,仙尊,真的是龙荽果!” 逢霜眸中冰霜融化了些许,有了龙荽果,就意味着离解蛊更进一步了。 冰荽蛇半身化形,尾巴在地面不停拍着,他抬起下巴,神色得意。 当然是真的,这颗龙荽果是大人从荽荽身上亲自摘下来的。 嬴绮捧着龙荽果的手都在颤抖。 什么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冰荽蛇又比划道:只能给你们这么多了。 剩下的全都是大人的宝贝。 望着温枫良,冰荽蛇想,他还不知道温枫良和大人究竟是什么关系,可他敢肯定,温枫良和大人一定有关系。 到时候可以再送温枫良几样。 “好,我们答应你,带你们出去。不过,”温枫良话锋一转,“若你们途中有任何异动,我们会立刻诛杀你们。” 冰荽蛇甩甩尾巴,示意他们知道了。 他对龙荽道:“他好凶。” 龙荽:“你太心急了。” “我不快点的话,他们就走了。你难道还想留在这鬼地方?几千年的折磨还没受够?” 龙荽:“……不想。” 龙荽:“但比起就这样离开,我更想把他头拧掉再走。” ----
第24章 “再留在这儿,就不是你拧掉他的头,而是他把你连根拔起榨成汁了。” 冰荽蛇摸摸龙荽叶子。 龙荽整体翠绿,如一片片上好的水晶,通透水润,不像植物,倒像精致的装饰品。 仔细看去,就能看到这株灵植根部有一道道粗细不匀的暗色伤痕。 ——是叶片被生生折断,又重生生长留下的痕迹。 有些痒,龙荽动了动那片叶子,躲开冰荽蛇抚摸它疤痕的手,望着白衣如雪的仙尊,它道:“你确定他们能带我们出去?” 存了离开的心思后,所有进秘境的人,他都将他们的身份和修为摸的极透,逢霜一行人,是他看来最有希望的。 “逢霜,现修真界第一人,居仙尊位。那个月白色衣裳的,是他徒弟,顾白梨,也有仙尊之姿。” “老东西的手段对我们有用,对他们一点影响都无。” “若他们失败,就没人能成功了。” 龙荽道:“老东西不会轻易让我们离开。” “那就得看仙尊本事如何了,龙荽果可不是白给的。” 冰荽蛇看向天边,轻声道:“好歹是个机会呢,得把握住了。” 一个能让他们脱离囚笼,去寻找大人陨落真相的机会。 他忽然扬唇一笑:“说起来,那人眉眼与大人有两分相似。” 龙荽不置可否。 温枫良不知这一蛇一草的对话,更不知他们要带走的生灵并不如表面那般单纯无害。 他看着施法掐诀的逢霜,紧张到指甲陷入掌心而不觉。 嬴绮起先还能安慰他,让他别担心,随着顾白梨入阵,时间推移,嬴绮也不说话了。 两人都没注意逐渐阴沉下来的天色。 “呃……” 听到声闷哼,温枫良茫然转头,看到楚映越以奇怪的姿势倒在地上,冰荽蛇的蛇尾还没从楚映越身上挪开。 冰荽蛇比划道:他刚才想偷袭你们,还好我发现的及时,把他打晕了。 他动作神情有点邀功的意味,驱散了温枫良些许不安。 说来也奇怪,温枫良自幼怕蛇,虽不是看到蛇就一蹦三尺高,脑袋发懵冷汗直冒,却也是呼吸急促双腿发软,然而此时,他面对巨大的冰荽蛇,居然没多少恐惧感。 他向冰荽蛇笑了笑表达感激,将捆着楚映越的法绳系的更紧了,嬴绮得知原因,扒开楚映越嘴巴,喂了颗丹药。 温枫良盯逢霜盯得目不转睛,忽地腰身一紧,脚下一轻,还没察觉发生了什么事,就被蛇尾卷住。 龙荽叶子变宽变长,往嬴绮腰间一缠,同样带到空中。 冰荽蛇吐着猩红蛇信,一双蛇瞳冷冰冰,毫无感情。 他们方才站着的位置映着两道深深的痕迹,温枫良打了个寒颤,不禁有些后怕。 秘境突然剧烈震动,无数风刃向他们袭来,碧绿色叶子展开犹如屏障,将攻击通通挡回。 强风席卷着巨石朝阵中两人而来,温枫良脑中一白,下意识挣开蛇尾,挡在逢霜身前。 他不知哪来的灵力,竟能将那巨石连同接踵而至的攻击击碎,魔气迅速逸散来开,他急声道:“嬴绮,布结界!” 他身后这两人是修真界现在和未来的支柱,无论如何都不能出事。 淡蓝色结界颤颤巍巍升起,将逢霜与顾白梨笼罩其中,嬴绮一脚把楚映越踢进结界。 整个秘境就像是有了生命,花草树木,浮云流水,山石清风都化作利刃长矛,要将这一行不速之客葬于荒丘,埋于野草。 大地愤怒颤抖,黑云压顶,雷影不绝。 说是天崩地裂都不为过。 一条条黑色锁链浮现在冰荽蛇颈子手腕腰间和脚踝,要将他逼回原形,其力道之大,已勒入皮肉,沁出鲜红的血。 冰荽蛇仰天清啸,挣断了几根,下一秒又有更多铁锁补上,那些禁制凝成的东西一寸寸往他血肉里钻,搅得里头天翻地覆。 冰脊龙荽也没好到哪里去,每片叶子都爬满狰狞魔气。 这次痛楚来的格外厉害,应是那老东西知晓了他们的心思。 他们彼此都清楚,只需后退几步,就不会再承受这种折磨,但他们谁都没有开口,没有退缩。 对他们而言,只要能离开此处,再多的痛苦都能承受。 他们担心的,是最终会不会功亏一篑。 魔气从四面八方涌来,宛如发狂的兽潮,不畏生死,不晓疲倦,前仆后继扑向结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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