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白梨洞悉他的想法般,道:“师尊不必困你们十年,只消困住你们一个时辰,便能再次撕开秘境。” 撕秘境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 “师尊虽有伤在身,但我不是。” “以你们如今的能耐,恐怕不是我们的对手。” “想必那秘境主人,十分欢迎你们回去。” 强烈的威压从仙尊身上传来,冰荽蛇只觉他被万千长剑包围。 师徒俩眼睛都毒的要命,他们此时此刻确实打不过这两人,正当他要张嘴时,顾白梨又开了口。 “若是拿师娘当人质,你可要想好。” 气氛顿时剑拔弩张,冰荽蛇思考片刻,果断选择服软。 他颓丧道:“痴鹤。” “吃鹤?”这名字太奇怪,温枫良一时竟没发现哪里不对,脱口而出道,“仙鹤那么漂亮,为什么要吃仙鹤?” 冰荽蛇强调道:“痴,痴情的痴,不是吃东西的吃!” “哦,痴鹤,就是只痴傻的仙鹤。一条蛇怎么取这个名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仙鹤成精呢。”温枫良低声嘟囔。 痴鹤:“……” 他哪知道,这是他不靠谱的爹取的! “诶,等等,你会说人话?”温枫良反应过来,痴鹤略有心虚,左看看右瞟瞟,假装没听到温枫良的话。 “你在骗我们,”温枫良面有怒容,“你骗我们究竟有何目的?!” “说,你们是不是和楚映越他们一伙的?!” 痴鹤装傻道:“我不认识你说的人,你不要污蔑我们。” 他发音还是很古怪,说急了就几个字黏在一起,竟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那你为何骗我们?” 冰荽蛇不说话了,温枫良替他道:“因为你要降低我们的戒心,刚化形的灵兽,连人类语言都不会说,自然不会让我们……” “不对。你不是刚化形,”温枫良道。 能拥有上古神龙的逆鳞,龙荽果以及近乎灭绝的壤壤兽的血,又怎么可能是刚化形。 温枫良感觉到了愤怒,与微小却不可忽略的伤心失望。 仙尊道:“先去客栈休息,明日再问不迟。” “他们跑不了。” 客栈只剩三间房,顾白梨守着冰荽蛇以防他们半夜逃跑,嬴绮早在温枫良出声前就拖着昏迷不醒的楚映越,三步并作两步进屋。 温枫良后背发凉,头皮发麻,他宁愿睡大堂睡厨房马概都不愿和逢霜在一个房间。 上次和逢霜同居一室,他差点被逢霜掐死,这次又不知会发生何事。 他谨慎表达自己的意思,逢霜瞥他一眼,指尖一动,房门砰地关上。 温枫良嘴角耷拉下来。 逢霜踏入屋内后一言不发,安静坐在桌边,眼睫微垂,似在沉思。 温枫良不敢打扰仙尊。 屋里只有一张床,肯定是让仙尊睡,他轻手轻脚走到柜前,打开柜门往里一看,空的。 他叹了口气。 那地板看着就很凉很硬,温枫良后悔为什么没在乾坤袋里塞几床被褥。 他找了离仙尊最远的角落坐下,思考就这样睡,明天醒来会不会着凉。 想着想着,思维跑到别的事情上,忽听得仙尊叫他,诧异转过头。 烛火微曳,仙尊问他饿不饿,又问他需不需要沐浴。 或许是被那张绝色皮囊迷惑,温枫良确实也饿了,报菜名似的点了许多菜。 很快,他理智回笼,语速渐慢。 仙尊声音清冷,语气不带半分寒凉,听温枫良停下,他道:“不要了?” “不要了,太多吃不完,浪费。” 温枫良不太好意思,说去问问顾白梨和嬴绮他们爱吃什么,一并点上。 毕竟在秘境里,他们没吃上一顿正儿八经的饭。 仙尊叫住他,道:“他们辟谷,不食。” 温枫良默了默,心想嬴绮一天前还在和他抢兔子吃。 唤来小二,仙尊一字不落复述温枫良想吃的东西。 温枫良非常不自在,他走到窗前,推开窗户。 夜风微凉,星辰闪烁,他想起顾白梨的话,犹豫一瞬,问道:“仙尊伤势如何?” “无妨。” 温枫良不是沉默寡言的性子,在空梧派时,他可以拉着谢岷说上一两个时辰,但面对数次把他推向鬼门关,又冒着危险救他的逢霜,他着实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干巴巴对仙尊道谢,仙尊道:“理应如此,随之不必客气。” 小二抬着浴桶上楼,按照逢霜的指使放好,逢霜行至屏风后,侧过头和温枫良目光相接。 温枫良自觉往另一个方向挪了挪,直到看不见逢霜。 屏风上影影绰绰显出仙尊的身影,温枫良手撑着下巴,突然忆起那日梦中的场景。 他仿佛嗅到了仙尊身上的香气。 强迫自己别胡思乱想,温枫良取过茶盏,灌了杯凉茶,压下不该有的心思。 与他一屏之隔的逢霜没在意他略有焦躁的动作,长发散在水面,他脸庞被热气熏出些许血色。 “累了便去床上休息。” 结界将两人隔开,不多时热水就失了温度,地面覆上冰霜。 温枫良乖巧待了半盏茶功夫,悄悄探头往屏风后头一看。 饶是知道逢霜在疗伤,也不由得被眼前景象惊了一惊。 结界里凝了好厚一层冰,仙尊合着眼眸,头发眉毛眼睫全挂着白霜。 他靠在浴桶边缘,一身苍白肌肤宛如要和冰霜融为一体。 像尊冰雪雕成的雕像。 温枫良轻微皱皱眉,上回逢霜在朝花殿疗伤,好像这么大的动静。 他想,他该去找顾白梨。 顾白梨修为比他高,能更好地为仙尊护法。 念头一出,他立刻行动,行了两三步又折回原处坐下。 捏着嬴绮给他的法器,温枫良自嘲地想,也不知该说他运气差还是仙尊太招人稀罕,刚出秘境,还没有半晚上呢,又被人惦记上了。 来人红袍如火,没戴面具面纱,温枫良却看不清他相貌,想来是用了术法掩饰容颜。 那人来的无声无息。 “你是……” 温枫良声音一哑,再说不出话来,那人食指竖在唇前,对他做了个噤声的姿势。 那人在逢霜坐过的凳子上坐下,半眯着眼,饶有兴趣地注视着逢霜,他看了一阵,才慢悠悠将视线转向万分警惕的温枫良。 “你就是仙尊新娶的妻子。” 温枫良喉咙一紧,被一股无形的灵力扼住,他被迫仰起头,将脆弱的颈部暴露在他人面前。 手腕传来刺痛,他浑身一颤,法器从指间掉落。 那人似乎不需要他的回答,掐住他脖子的灵力收的越来越紧,他呼吸急促,努力想挣脱束缚。 他不顾一切发出声响,想要引起顾白梨的注意。 眼前阵阵发黑,他绝望又不甘心,忽地听见逢霜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放开他。” 禁锢他的灵力骤然松开,他跪倒在地,狼狈地不停咳嗽。 仙尊停在他跟前,微微弯腰似想扶他起来,他避开仙尊伸来的手,自己撑着地站起身。 “可有受伤?” 他开不了嗓,仙尊替他解了禁言术,冷漠睨着来人:“向他道歉。” “仙尊胆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大,疗伤这等重要事情,竟只让区区迷心修士替你护法。你也不怕受到打扰走火入魔。” 那人哼笑一声,将一样东西扔到桌上,发出刀剑碰撞的声响。 “仙尊让我找的人,我找到了。就住在云雾山脚的李家村。” “向他道歉。” 那人慢慢敛了玩世不恭的笑意,惊疑看着神色严肃的逢霜。 “本尊不说第三遍。” 看出仙尊是认真的,那人愣了愣,随口道:“抱歉。” 嗓音微哑,温枫良道:“我不接受。” 刚才还想掐死他,这会儿轻飘飘说句抱歉就想让他消气,想的未免太好了。 他温枫良是弱,是地位低,那不代表他被人欺负了还要假装大方原谅,不代表他就能任人宰割。 总有一天,他会让所有欺辱过他的人,发自肺腑地后悔。 他口齿清晰,又重复了一遍:“我不接受。” ----
第26章 来人的身份修为温枫良一概不知,他也知晓自己举动鲁莽可笑,但他实在抑制不住胸腔那股怒火。 最终那人看似认真地向他表示歉意,似笑非笑睨了他一眼,从窗口跃出,消失在无边夜色中。 他被那人眼里暗含的杀意惊了一惊,冷静下来方觉后背冷汗湿了里衣。 仙尊在屏风后换了里衣,唤来小二抬走浴桶,靠在桌边支着额头,眼眸微合。 两人都不曾出声,小二敲了敲门,得到同意后将热气腾腾的菜肴摆上桌,蹑手蹑脚关上门下楼。 温枫良抿着嘴唇,透过薄薄白雾看着仙尊,他道:“仙尊,晚辈有一事想求您。” 浑身隐隐作痛,仙尊语气平和:“随之请讲。” 觑着仙尊脸色,温枫良慢慢把他所求之事说出来。 他求的很简单,想学点可以保命,可以让自己变强的本事。 之所以迟疑,是因为他是逢霜的妻子。 仙尊夫人和一群弟子混在一起,传出去有损仙尊名声。 逢霜抬起眼睫,打量温枫良片刻,没立即开口。 仙尊道:“不可。” 果然…… 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温枫良心口依旧有说不出的苦涩。 他垂眸自嘲一笑,想再为自己争取一次。 “若仙尊怕我丢了您的面子,我可以掩了相貌改名换姓,从外门弟子做起,在宗内绝不会提起与您有关的半分事情。” “我会很乖,很老实。” “仙尊,求您允诺。” 仙尊看他几眼,问他原因,他没隐瞒,很坦诚道:“我不想再这么弱了。” 既然命运把他推到了高处,那他就不会允许自己做个没用的花瓶,在他人的保护下过一辈子。 而且他很清楚,逢霜不喜欢他,他和逢霜没有未来。 嬴绮他们现在护着他担心他,无非是他还没和逢霜分开。 等两人桥归桥路归路,他们说不定就成了点头之交。 不能把自己的命寄托在他人身上。 这个念头在他回门时就有了,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迫渡劫昏迷,近日连番发生的事情,更加坚定了他的决心。 清岳仙宗被誉为修真界第一宗门,不光有仙尊坐镇,最主要的,是其底蕴极其深厚。 数百年的积攒,十个空梧派加起来可能都比不上一半。 温枫良不求学到多深奥的内门宗法,能学到有用的,能让他提高修为的术法就好。 仙尊道:“你倒是会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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