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只有一成可能,他也要搏一搏。 他没想到逢霜来的这样快。 胸口猛地一痛,鲜血沿着朝淬剑锋淅淅沥沥滴到草上,疼痛让他回神,他突然觉得这一幕很眼熟。 他为了顾白梨的伤势强取龙荽那日,也是这般,他师尊从他背后捅了他一剑。 旧伤未愈,修为被封,生生挨了几道剑气,又被顾白梨一掌拍在伤口处,五脏六腑犹如被火焰灼伤,他趴在地上,哇地吐出口黑血。 被背叛的悲哀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足以燎原的滔天怒火。 “顾白梨!”他压低声音,每个字都如从牙缝中挤出,带着浓烈的痛和恨。 “我死了你也要为我陪葬!” 仙尊轻而易举镇压他的垂死挣扎,他瞪着一双红透的眼睛,狠恶恶地盯着顾白梨。 “你几次三番背叛我,终有一日,我会让你付出应有的代价!” 体内的魔气开始作祟,顾白梨脸色迅速苍白下来。 他没停下步伐,忍着丹田那股要把他搅碎的尖锐痛感,慢慢走到楚映越身前,居高临下俯视楚映越。 冰凉灵力涌入经脉,缓解了些许疼痛,顾白梨道:“谢谢师尊。” “我暂时不会杀你。” 意识陷入黑暗前,楚映越听到顾白梨说。 顾白梨没有抱起楚映越,也没有背,而是从乾坤袋里找了件低级法衣给楚映越套上,拎着楚映越衣领拖行。 他动作随意,不像拖着人,像拖着物品。 敏锐闻到他师尊身上还没消散的香味,顾白梨了然地和逢霜保持一定距离。 有逢霜同行,自然快了很多。 回到嬴绮所在的山洞,逢霜看也没看那些被魔气污染的蛇,衣袖一动,那一群群蠕动的蛇就变成尸体。 逢霜眉头轻轻一皱,念了个清洁术,山洞里顿时干净空旷。 嬴绮守着温枫良可谓是提心吊胆度日如年,楚映越那话着实把他吓到了。 穆谶给逢霜下的蛊很恶毒,和温枫良这等体质特殊的人肌肤相亲还好,虽作为炉鼎,却不会被吸走灵力,导致修为大幅度下降,也不会逐渐失去理智,变成只知乞欢的宠奴。 换了其他人…… 嬴绮打了个寒颤,暗自告诉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脱口而出道:“仙尊和寒明可有受伤?” “不曾。”顾白梨道。 逢霜看了眼温枫良,不答反问:“他还没醒?” 嬴绮见逢霜形容颇为狼狈,但气息纯净,并无他人痕迹,悬着的心落下来。 “夫人醒是醒过。可不知怎么回事,竟疼的满地打滚,我给夫人检查过,没发现异样。我给夫人服了几颗镇痛丹药,现下力竭睡过去了。” 顿了顿,嬴绮猜测道:“会不会是您……” 会不会是您那碗血? 他没说完,逢霜就明白他的意思。 逢霜戴上手套,指腹搭在温枫良腕间。 他也说不准,昭戚只说他的血抑制别的蛊虫,没说中蛊之人服下他的血会有什么反应。 温枫良没皱眉,想来应是那丹药起了作用。 “仙尊,我还发现一件事,夫人经脉中似有凝滞之像。那迹象太过微弱,我不太确定。” “嗯?”片刻后,逢霜颔首:“不错。” 那阻塞不明显,稍有疏忽就会忽略,但凝滞的位置却很重要,阻碍了温枫良周身灵力的流动。 如果放任不理,时日一长,势必对温枫良经脉有所损伤。 眼下尚不确定这里安全与否,想了想,逢霜决定回青羽宫再说。 “顾白梨护法,嬴绮看好楚映越。” 逢霜头也不回吩咐,随即闭目打坐。 顾白梨的封印早在路上就被逢霜解了,他应好,召出朝淬,护在他师尊身侧。 嬴绮蹲在地上,打量昏迷不醒的青年。 当初他听顾白梨说明情况时就很好奇了。楚映越能被人打晕他毫不意外,他惊讶的是那人悄无声息弄晕顾白梨,还不辞辛苦把相隔千里的两人凑在一处世外桃源。 他和逢霜都检查过,顾白梨体内无暗伤无毒也无阴险术法留下的印记,甚至顾白梨的内伤都被治愈了一部分。 那人到底想做什么,他们不得而知,索性顾白梨不曾受伤。 结合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嬴绮愈发肯定顾白梨当日所说,藏在暗处那人,目的是仙尊。 或许从最初楚映越受伤起,阴谋的网就已经撒开了。 从沉思中脱离,嬴绮抬眸看向洞口不请自来的男人。 顾白梨握着朝淬,神色警惕。 男人穿着样式古怪的绿色衣裳,手上捧着树叶一样的东西。 他似乎不太会说话,发音非常怪异,嬴绮很认真地听着,愣是一个字都没听懂。 “是古神语,‘他在哪里。’” 仙尊忽然开口道。 那人眼睛一亮,又说了好几句,仙尊面无表情道:“本尊听不懂,说人话。” ----
第23章 十三万年前,众神因劫大量陨落,神界大门紧闭,不再参与外界纷争,两万年前,神界最后一位神尊陨落,神界覆灭,六界变成五界,余下的神零零散散在各地闭关隐居。 现如今神界已成为传说,鲜少有人懂得神语,遑论更加晦涩难懂的古神语。 逢霜以前历练时,机缘巧合下进入某位神的埋骨之地,得了盈朝,勉强能听懂几个字。 “他在哪里,”是那位疯疯癫癫的神说的第一句话,也是逢霜听懂的第一句神语。 埋骨之地时间流逝和外界不同,逢霜在里面待了数十年,人界只过了十余日。 那位神经常盯着他,似询问又似喃喃自语,皆是零星字眼。 像青年这般,哇啦哇啦说了一大堆,逢霜也就和嬴绮一般,听不懂。 眼前这人究竟是什么身份,为何会来在这里,又为何会古神语? 逢霜垂下眼睛,拇指指腹摩挲着剑柄。 青年眼里的光芒黯淡下来,眉头紧锁很是为难,他如同没看到对面三人警惕的神色,更没注意逢霜冷漠目光。 认真思索片刻,他抬手指指自己手中的东西,又指指温枫良,做出吃动作的动作。 “吃……” “你是说,让师娘吃了它?” 青年连连点头,感激地看了顾白梨一眼,视线又转到逢霜身上。 他虽不认识这三人,却看得出,逢霜修为最高,最有话语权。 逢霜没动弹没开口,他又结结巴巴说了句吃,随后感应到什么,脸色一变,将东西放到地上,匆匆离去。 “我记起来了,他就是那条和龙荽伴生的冰荽蛇。” 嬴绮揣度仙尊想法,蹲下身打量男人留下的东西。 不大,不到半个手掌,散发着让人心旷神怡的清香,叶面有纤细的白色叶脉蜿蜒。 从表面看只是寻常树叶,其中却蕴含着大量灵气。 他苦思冥想,师尊给他的医术每一页都在脑中过了一遍,还是没找到有关此叶的任何记载。 逢霜道:“那就先收着,等昭戚回来看。” 给温枫良的东西,要好生检查,免得又出类似事情,温枫良遭罪,他也不高兴。 嬴绮背对着仙尊,闻言眉眼耷拉下来,似已看到他师尊揪着他耳朵的场景。 他连师尊怎么骂他的话都想好了。 这次确实是他学艺不精,专修蛊术却没发现温枫良体内有蛊,连累逢霜两次放血救人。 日色西沉,天边云红如火,顾白梨坐在洞口,望着火烧云出神,楚映越被他束住手脚,扔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他耳尖听到轻微动静。 “师娘醒了。” 嬴绮立马向温枫良走来,“夫人您终于醒了!” 他面上欣喜太过明显,温枫良微微一怔:“我睡了多久?” “三天!”嬴绮竖起三根手指头,道,“您整整睡了三天!” 是在逢霜的血可以遏制蛊虫活动的情况下睡了三天。 “您再不醒,仙尊就得把我皮扒了。” 温枫良:“……” 这一幕,他好像有点眼熟。 上次他去悔过崖受罚,嬴绮也是这表情。 他笑了笑,道:“我这不是醒了吗,你的皮也保住了。” 嬴绮挠了挠后脑勺,一时竟有些不好意思,“您还有哪里不舒服?” “胸口闷的很。” 就像喘不过来气,丹田和识海隐隐作痛。 “可能是我睡的太久了,活动一会儿就没事了,”他见嬴绮又开始苦恼,轻声道。 嬴绮不甚赞同地摇头,修士不同于凡人,不会轻易出现胸闷症状,想来应是他忽略了什么。 温枫良环顾四周,不见逢霜踪影,抿抿唇道:“仙尊在何处?” “师尊去找秘境最薄弱之处了。”看温枫良满脸疑惑,顾白梨耐着性子道,“这秘境其实就是个大型结界,看似坚不可摧,实则同样有最脆弱的地方。” 他不信那藏在暗处的人就这么轻易死了,说不定那人正躲在某个角落,暗中策划其他阴谋。 按他师尊七天一放血的频率,出事的几率很大。 他和赢先生都不敢赌。 温枫良听的目瞪口呆,他一直以为秘境是单独的小空间,里头有机遇有危险。 进入秘境的人想离开有三个方法,一是等秘境大门开启,二是获得秘境主人的传承,三是由修为极高的修士强行打开大门。 他从未听说过,有人能从内部将秘境打破。 知晓温枫良的震惊般,顾白梨道:“别人或许不行,但师尊一定行。” 他对逢霜有股近乎信仰的崇拜。 想到蛊发昏迷前那碗血,温枫良犹豫几息道:“仙尊……可好?” “本尊无碍。” 温枫良话音刚落,属于逢霜的清冽嗓音从洞口传来,他寻声看去,逢霜依旧是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手里拎着只兔子。 那兔子明显是被逢霜处理过了,也明显和逢霜气质不符,温枫良莫名想笑,他拳头抵着唇轻轻咳了声,稍稍别过头,却不由自主忆起他在梦里看到的逢霜。 问完嬴绮温枫良的状况,逢霜颔首,对顾白梨道:“白梨恢复了几成?” “回师尊,约莫有七成了。” “嗯。你今夜好生打坐,明日一早我们就离开。” 顾白梨一向对他师尊的话无异议,这回却纠结了一下:“师尊,会不会有些急了?” 温枫良扭头看向顾白梨,方才还说待在这里变故太大,现在逢霜说要走,他言辞中又流露继续多待几日的意思。 这和小说里杀伐果决说一不二的人设不太一样啊。 逢霜道:“秘境危险,随之不可久待。” 因为……他吗? 温枫良怔了怔,目光蓦地逢霜对上,他望进那双漆黑眼眸,忽觉一阵头晕目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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