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他得意洋洋道:“嘿,这样那家伙就知道,咱们闻人是有娘家的,他就不敢摆张臭脸欺负你了,哎呀我怎么能这样贴心,这样缜密……” “好,贴心,缜密,不愧是绪哥。” “你怎么跑太史家里来住了,我还是先去了宣王府,发现你不在那儿,又寻着过来的。” 绪陵咂着嘴,大大咧咧:“发生甚么事了?” 我笑道:“我太不讲武德,叨扰了宣殿下许久,总不好再赖下去。” “是吗。”绪陵充满疑惑地,“以前我还没这个感觉,这次我去王府,感觉里面愁云惨淡的,远远望去就是妖风阵阵,鸟也不叫了花也不香了,门口守卫的那两个士兵都无精打采的,差点吓得我原路返回……” 我大笑起来:“哪有这么夸张!好了,那个慧心的事,你查到了多少?” 虽之前也拜托过影鹰调查慧心,可影鹰到底不如绪陵位高权重,我也无法向对待绪陵那样,将大部分信息不做隐瞒便告知于他,故能指示影鹰查的事就很有限。 “我来找你就是为了这个,兄弟,你还真的挖出点名堂了。”他遗憾道,“本来我还在想只要是个美人,不管做了什么坏事,我都还是愿意不计前嫌接纳她的,但是这种程度,这种程度,别说无福消受了,我担心我要消化不良吐出来……” 我及时打断他漫天胡扯的趋势:“大致说说。” 绪陵:“蛇蝎美人。” 我:“……具体说说。” 绪陵又叹了口气,道:“她确实是太子的贴身侍女,但服侍的可并非日常起居,太子在京城的诸多势力,就是靠着这位慧心姑娘,在达官贵人间觥筹交错左右逢源,才积攒下的,京城可是吃人的地方,能在这儿如鱼得水,除了蛇蝎二字,我也找不到别的评价了。” “但我可听说她在太子府声望颇高,以侧妃自居,太子舍得拿自己的枕边人去……应酬?” “嗨,这你就不懂了。”绪陵舒舒服服靠着椅背,他瞥了我一眼,语气懒散地道,“在这帮贵人眼里,只有他们想不到,没有他们不敢玩,是侧妃才好呢,不是身份高贵的女性,他们还不一定会正眼相看,正是太子愿意把自己的女人让出来共享,这些年太子在朝堂上,才能有如此多附和声。” 我默了,半晌才道:“那她也有些可怜。” “你可怜她,她拿你的身份去做人情时有可怜你吗?”绪陵嗤笑道,“兄弟,别说哥没教你,心肠该硬的时候就得硬。” 我没有反驳绪陵的说法,只道:“你刚才说的这些我知道了,但还是没找到她和小家不是同一人的证据……” “真的有必要找这个证据吗?” 我顿了顿:“我不懂你的意思。” 绪陵深深注视着我:“弟,为什么你不直接告诉谢澄,你才是他的救命恩人呢?” “因为没有证据……” “没有证据又如何。”绪陵声音冷漠,他姿态傲慢地道,“他谢澄与你相处这么多时日,除非是个没有心肺的瞎子,你如何对他他应该都看在眼里,宁可相信一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女人的只言片语,却不愿给予真正陪伴在身边的人信任,这种货色哪怕是天选之人也没有保护的必要。” 我提醒他:“天选之人在正常寿元终了前意外身亡,这个世界也要跟着完蛋哦。” 绪陵:“……话是这么说,兄弟你还是多让让他,想来一定是那个慧心巧言令色,才让咱们天真纯洁的谢澄同志中了敌人的奸计,革命当前兄弟需以大局为重,要相信,谢澄同志的心,一定是向着你的!” 我抱拳:“好说好说。” 闹了几句才回归正题,绪陵问道:“你真的不打算跟他说吗?” 距谢澄上次夜里来探望我,已经过去三五日,他的体温早就消散殆尽,我沉默着,绪陵又猜测道:“还是说你怕到时候谢澄质问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他?或者你解释不清当年你怎么就那么恰好地救了他之类的?没事啊,哥保证,谢澄要为了这些琐事找你麻烦,哥肯定会把他揍一顿的!” 绪陵同志你现在倒大言不惭,但你忘了吗,之前你和谢澄比武,究竟是谁把谁揍了一顿,那个抱着我瑟瑟发抖说天选之人好可怕啊好可怕的人到底是哪位。 “……不是这样。” 绪陵安静下来,我轻声道:“我只是害怕再次成为小家而已。” 这句身躯的主人是闻人钟,我下定决心,要让闻人钟继续活下去,既然如此,小家就绝不能再次出现。 那个阴郁的小家,孤魂野鬼般徘徊在原地,无法前行,深深厌恶着天选之人,甚至厌恶着这个世界。他已经被我藏在了深处,他不应该睁开眼睛。 我……已向闻人钟发誓。 手上忽一暖,原是绪陵探臂过来,紧紧抓住了我。 我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绪陵认真地道:“你是不是把自己逼太紧了?” 想来,我其实挺对不住谢澄,从再遇到现在,一次都没有打算为当初的事和他相认,只是遵循指令,麻木地保护着他,却没有关心过,他究竟需要什么。 是我对不起小秋在先,事情发展成这样,我没有资格责怪任何人。 “有困难就跟哥讲,哥虽然也没多大能耐,但只要你开口,就一定会帮你。”绪陵抓得我都有些疼了,“同是异乡飘零人,本来就该互相扶持,都是应该的。” 我一直都没有告诉绪陵,完成任务后,我就会离开,起初只是因为不信任他选择隐瞒,现在却是越发不好开口了。 “嗯,谢谢哥。”我眨眨眼,低声道,“谢谢。” 绪陵也眨眨眼,他不好意思了起来,哼着变了调的小曲儿,慌忙换了话题:“唉,不跟他说就不跟他说吧,交给哥,哥给你想办法扳倒蛇蝎美人,实在不行保不齐哥得脱了衣服亲身下场,实施美男计展露八块强健的腹肌了……”
第66章 小段子 总之出于种种怪力乱神的原因,姬袁谢三人见到了五岁的路嘉——不错,与正文无关,只是作者好怪的性癖在作祟,所有因为搞同性恋没后代的男人都应该通过照顾幼童形态的老婆来了解天下最难的父母心,当然这不是炼铜,哪怕对象确确实实是亲爱的老婆但这种情况谁敢对他出手,作者第一个安排be,毕竟就算身处二次元本人也要尽量离这些敏感词远一点——啰嗦够多了事不宜迟这就开始搞。 五岁的路嘉像个玉雪堆出来的人偶,手脚都是精巧而纤细的,因为长年病弱,脸上比起同龄人也少了点健康色彩,眼睫眼珠倒是鸦羽似的黑,却也越发显得他白得易碎了。 话也不多,一直安安静静呆在角落看石老准备给他的画册,宣王府里哪来适合孩童看的读物,路嘉现在手上拿的这本画册别名叫军事地图合集,那真可谓一点意思也没有,但既然别人好心允许他翻阅,他就没有任何抱怨,一页一页看得很认真。 姬宣一直在观察他,此刻路嘉毕竟还只有五岁,又不熟悉这边世界的文字,肯定会有很多看不懂的地方,一旦路嘉开口询问,那摄政王就会在下一刻变身成上门夫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路嘉只是在最开始发现自己看不懂上面文字的时候皱了皱眉,他似乎迟疑地想抬头寻求帮助,姬宣手都按在膝头预备起身,结果眼睁睁看着他又把头低下去,抿着嘴唇沉默地往下读。 那样子既乖又惹人疼,和长大后的路嘉有着相反又相似的姿态,姬宣忍了又忍,还是走到他身边,在路嘉不会反感的距离内坐下,路嘉没有动弹,快速瞥了他一眼,姬宣只觉心脏被人用沾了水的羽毛轻轻撩动,还没来得及对上眼,路嘉就收回了视线。 “这是沛州城郊的地图。”姬宣放轻了声音,“沛州地处西北,土地上的水果作物都特别甜,你手边摆的那盘葡萄干就是从沛州送过来的。” 路嘉捧着书,一言不发点点头。 姬宣原本就不是话多的人,过去路嘉和他相处,也多是由路嘉找话题活跃气氛,面对一个比自己还沉默寡言的小孩子,干什么都无往不利的常胜将军觉得恐怕这才是自己遇过的最棘手的问题。姬宣默了半晌,试探着道:“你喜欢看书吗?” 过了片刻,才听见路嘉回答:“一般。” “可我看你坐在这里一动不动,很专注地在读呀。” “也没有别的事能做。” 说完,路嘉就闭紧嘴,再不肯轻易吐出只言片语了。 而姬宣面对这样难对付的路嘉还能充满耐心,那天生就是要别人容让他的谢澄就根本不懂耐心为何物了。 他根本见不得小孩子独自呆在屋里看书,回来的第一时间就要把路嘉拎到户外,路嘉脸色煞白,叫他提在半空中,软绵绵蹬了蹬腿,发现以自己的力量要从谢澄手里逃走无异于天方夜谭后,就放弃了挣扎。谢澄还挺得意于路嘉的顺从,心说小嘉果然跟自己最好,姬宣那冰块儿根本就不懂小嘉最喜欢哪样,他带着路嘉在山野间上蹿下跳,摸鱼掏鸟窝一个不漏——准确来说,是路嘉安静旁观谢澄上蹿下跳,并及时在谢澄捕到鱼摸到鸟蛋时给予掌声,啪啪啪,非常公式化且莫得感情。 一个下午过去,谢澄心满意足收了手,这才想起问路嘉还有没有什么想玩的,今天高不高兴。 路嘉撑到现在,连嘴唇都是惨白的了,他勉强扶着树干站稳,刚想回答谢澄,哇的一声就直接弯腰吐了起来。 他身体太糟糕,根本见不得风,平时父母连房间的窗子都不许他开的。 和谢澄玩耍自然是新奇,大概也就是因此,路嘉没有一再要求谢澄带自己回去,怀着一种叛逆的心情,被关押许久的小动物终于得到珍贵的放风机会,也很快就付出了代价。 谢澄把他及时送到医馆,确定他得到治疗处理后,那烧得他整个人神志不清的怒火才刚对着躺在床上的路嘉宣泄了一星半点,就看见路嘉双手抓着被角,半张脸埋在里面,正默默流着眼泪。 谢澄:“!!!!” 路嘉的眼泪对谢澄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对外总是以世外高人形象出现的天下第一高手直接傻在了原地,直到听见路嘉咬在牙间不得已发出的哽咽时,才犹如被剁了尾巴的猫一样扑到他床边,战战兢兢道:“别,别哭啊,我不说你了,别别别哭,别害怕,我真的不说你了……” 即使闭上眼睛,路嘉的泪水也在不间断往外溢,他脸涨得通红,用力摇了摇头,半晌,哽咽道:“我觉得好不公平。” “什什什什么不公平?” “为什么只有我是这样,什么都,都做不了,哪里也不能去……”他哭得打起嗝,小小的胸膛一抽一抽的,那样子滑稽的同时,又可怜极了,“我什么坏事也没做过,我,我不想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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