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也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让余悸突然很想看一看丹郁此时脸上的表情。 是不是一脸的担忧呢? 可惜了,看不见。 丹郁的身上总是温温热热的,现在也是,捧在脸上的温度也很暖,余悸微微笑着,“所以,你又救了我一次。” 墨蓝色的眼睛在过于昏暗的光线里,看起来更贴近墨色,可隐隐约约又能看见一些透着些微亮光的蓝色痕迹,星星点点的,像深夜里映着天上繁星的大海。 于是丹郁在这双眼睛里,就这么看到了…… 他喜欢的星空。 不知道为什么,丹郁总觉得自己似乎想起了点什么,但那丝划过脑海的意识,又太轻太浅,他好像想起了什么,可仔细去想,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起来。 他只是突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不,是你救了我,”丹郁回应着余悸刚才说的话,若有所思,然后缓缓移开手,“如果不是你,我,和其他所有人,就都死了。” 一点点移开的手没有就此放下去,而是搭在了余悸的肩头,丹郁仍然一错不错地看着余悸的眼睛,余悸散漫而又慵懒的嗓音响起,余悸说:“那我们扯平了。” 指尖紧了一下,丹郁说:“哪有那么容易扯平。” 余悸:“那就没办法了。” 丹郁正想问什么没办法,覆在后背的手掌忽然很轻地用了一下力,他就这样重新贴在了余悸的身上。这个破地方实在太冷了,贴在一起会暖很多。然后他看到余悸的眼珠动了动,失去了焦距的眸光好似在盯着他看,然后余悸往前一倾,似乎是想调整一下坐姿,不经意间触碰到了他的嘴角。 大概是不小心碰到的,可也像是落下了一个很轻的吻意,丹郁不确定这到底是不是一个吻,因为落下的位置实在太偏了。丹郁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你亲到我的嘴角了。” 他在试探。 余悸笑了:“我看不见。” 丹郁拧了拧眉。 “我讨厌你。” 这句话说得有些不高兴,不知道是真的不高兴,还是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回忆。余悸浅浅淡淡地笑着,像以往无数次那样,说道:“我知道。” 然后抬起手,抚在丹郁后脑,把他按入怀里,低声说道:“又要来了。” 那些密密麻麻的枯枝,又要来了。 头顶上方的滑动声有一阵没一阵地响着,偶尔全然安静下来,他们才能说上几句话,说得断断续续,有时说的那些话有没有下文也全凭天意。丹郁偶尔会把精神力触须扩散出去探测,可是每次蔓延到不怎么远的地方就收回来了。 异种太多了,也太密集了,他们两个的状态现在都不怎么好,还有一个人眼睛还看不见了,只能再等一等,等上面的数量少一些了,再试着从这里出去。 总不能就在这里埋着等死。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四周再次安静下来,余悸忽然说:“那份资料我带了,在我身上,但我不确定它还在不在,你找找看。” “身上?”丹郁微微直起身子,“身上哪里?” “口袋里。” 丹郁:“……” 丹郁:“哪里的口袋?” “不记得了,”余悸说,“你找找看。” 丹郁:“好。” 丹郁就这样答应了下来,贴着余悸的衬衣摸索起来。那份资料只是一张纸,被叠了起来,如果摸到了,触感会很明显,硬硬的,硌硌的,他从后背一路摸索到腹部,没有摸到什么硬硬的东西,然后又开始往上摸,他记得很多衬衫都在胸口位置那里会有一个口袋。 贴着那个位置摸了摸,却连口袋都没摸到一个,只有掌心之下,从布料之后蔓延过来的有些烫手的体温。余悸的身材很好,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甚至余悸的什么样子他都见过,穿衣服的样子,不穿衣服的样子,任何样子……但还从未有过一次,他会像今天这样细细地抚摸。然后丹郁愣了一下,在空气近乎凝滞的几秒钟里,猛然收回手。 ……到底在摸些什么啊。 要摸的不是那张纸吗? 他的注意力好像突然就被转移了。 “怎么了?”余悸问。 丹郁恼羞成怒地抬起眼睛,看到余悸脸上泛起了一丝困惑,这样的困惑从余悸的脸上渐渐转移到了丹郁的脸上。 丹郁欲言又止,“我……” 余悸还是问:“怎么了?” “没什么。” 丹郁有些气闷地垂下眼,于是卷土重来,这一次,他开始往余悸的裤子口袋摸过去。他能知道口袋的大概位置,但这里太黑了,那个位置完全是视角盲区,他只能凭着直觉去摸。 纸张是折叠起来的,触感会十分明显,他可以不用刻意去找口袋的具体位置,只需要在大概的位置摸一摸就可以判断有没有,他先在其中一边大概摸了一下,没有摸到,于是开始摸向另一边。 就在手往另一边移过去的时候,余悸忽然压了压眸光,而丹郁的手也顿住了。 再一次,丹郁猛然收回手。 手指在空中无措地弯曲了两下,丹郁咽了下喉咙:“没有摸到硬……” 呸。 “没有摸到那张纸。” 但说着说着,他就发现了哪里有点不对劲。 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先找外套口袋呢? 为什么会从衬衣和裤子开始呢? 为什么余悸不提醒他呢? 他有些气恼地收回手,伸过去摸余悸的外套,最终,在外套口袋里摸到了叠起来的那张纸。很难想象,这张纸,竟然时隔了将近四个月,才终于被他拿到了手里。 他再次直起身体,轻咳了一声,往后错了错,然后打开纸张。通讯器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只能借一借从光罩透过来的无比微弱的光亮,可这光亮太过微弱了,他看了又看,眼睛离得纸张也近得不能再近,仍旧很难看清上面究竟写了什么。 尤其是,这张纸似乎还被狠狠蹂躏过一番。 在多次识别失败后,丹郁就放弃了,他把这张纸好好叠起来,装在了自己的口袋里。 余悸问他:“看到上面写的什么了吗?” 丹郁摇了摇头。 只能等出去后才能看了,外面应该不至于像这里一样黑,丹郁再次释放出精神力触须,一点点往外延伸探索,正当他的注意力全放在这上面的时候,听到余悸问他:“怎么不说话了?” 丹郁一愣:“说什么?” “我刚才问你,有没有看到上面写的什么。” 精神力触须在外面扫了一圈,异种数量开始变少了,可现在的情形还是不怎么乐观,不适合出去,还得继续等,继续探测。收回精神力之后,目光触及到余悸的面容,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点什么。 是啊,余悸的眼睛看不见了,他摇头也好,瞪他也好,余悸都是看不见的。可他下意识里,还是会觉得余悸跟以前一样,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我没有看清,这里太黑了。” 他小小声声地回答到。 余悸说:“那就出去再看。” 冰寒肆虐蔓延,寒意不停歇地渗透下来,只是在直起身体的这一小段时间里,丹郁开始冷起来了。小心翼翼地压下腰身,双手撑在余悸的腰部两侧,试探着想要贴过去,可又迟迟悬在那里,没有接下来的动作。 像是被什么给桎梏住了一样。 直到那个始终覆在后背的掌心轻轻用力,把他压下来,他才顺势窝进余悸的怀里。 他一点点拥紧余悸的腰背,暖意也一点点驱散掉寒凉。
第63章 “怎么样,舒服吗……” 说话的人有些迷迷糊糊的,嗓音浅淡虚浮,是浑身无力时快要陷入晕厥时的那种声音,听起来尤其地……蛊人。 余悸以前经常听到丹郁用这样的声线说话,是在虚脱无力的时候,让他轻一点,慢一点,再慢一点,不同的是,这一次是平平淡淡的,没有杂乱的喘息。 丹郁在为他有一下没一下地舒缓精神域,但是随着时间的无限拉长,丹郁似乎开始困了,困得恍惚,说出的话也恍惚,半睁着的眼睛往下垂了垂,睫毛扫在余悸的脖颈上,带来轻微的痒意,温温热热的呼吸也是,暖意从脖颈一直蔓延到耳际。 渗进精神域的那些精神力触须一点点静止下来,无知无觉地回溯,渐渐的,均匀的呼吸声传来。 丹郁睡着了。 余悸扶着丹郁,缓慢地坐直身体,他的动作很轻很慢,身下的枯枝碎片窸窸窣窣地响起,在他刻意放缓动作后,听起来倒也不怎么吵人。至少,没吵醒丹郁。 他坐了太久了,想试着往边上侧躺下去,趁那些冰寒还没完全渗透进来,也趁现在迎来了短暂的安静。基地一经沦陷,就成了异种的乐园,它们像是会圈地一样,时不时来回扫荡,直到把人类曾经居住过的痕迹盖过,以致完全抹消,才会有一丝离去的迹象。 而四起的拖滑声,似乎又从远处隐隐传来了,余悸扶着丹郁的脑袋,手肘朝着侧边缓缓压下去,侧身一接触到那些碎片,就如同轻微爆炸一样,凌乱地响了一阵,直到他成功躺下去,这样的声音才终于消失。 也许是这样的声音听得多了,又也许是余悸的温软怀抱攻陷了一些意志,所以当那些声音响在耳畔的时候,丹郁并没有就此清醒过来,只朦朦胧胧地虚了下眼睛,很快又重新阖上了眼睑。 “腿,动一动。” 说话的同时轻轻拍了下丹郁。 丹郁的腿还环在他的腿侧,他撑着没压下去,丹郁听了话,下意识闷哼一声,把腿一抽,就把空间给余悸留了出来。余悸还没能从那声似曾相识的闷哼中回过味来,后颈忽然传来了轻柔的触感。 指尖在后颈试探摸索了一会儿,探入了阻隔贴的一角,然后捏住,轻轻一掀。 紧接着,丹郁抱得他更紧,贴住他的颈侧闻了又闻,手也压着他的后颈摸了又摸。 看来是缺信息素了。 半睡半醒的丹郁其实最难搞。 余悸把头歪了歪,给丹郁留出了更多的空间,任凭丹郁对他又抱又贴。他不知道现在丹郁是昏沉着的,还是有点清醒了,只知道说了话会给出反应,给出的反应很慢,很滞后,但反应还算是准确的。 就比如刚才他让他挪腿一样。 浓郁的香味在逼仄的空间里弥漫,这是一种复杂的香味,不独属任何一种花香、果香、木香,抑或是其它什么香味,它复杂得形容不出来,是很深层次的味道。不可否认它的独特与浓郁,可更多的,是攻击与刺激。 它会把Omega刺激到完全失去理智。 高位的信息素有着天然的魅惑,它会让Omega的身体完全违背主人的自我意志,带着极深的渴望,想再一次,再多一次,得到这股味道的安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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