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不会有人来救他,只会有将他推入深渊的人。 让他本就凄惨的人生更加万劫不复。 恍惚间,他好像又回到了禁闭室,那个他始终无法逃离的地方。 脚腕处的疼痛时不时传来,他听见锁链开启的声音,落在地上哗啦作响。 一股暖意搭上肩头,景容紧闭着的双眼动了动,然后用尽力气睁开,眼前的景象从模糊渐渐变得清晰。 看清眼前的人是谁后,那双本就漆黑的眸子更显阴鹜,“又是你!” 声调不高,却带着些嘶吼。 面前的人声音低沉:“是我。” 这道声音和记忆中的比起来,虽然同样低沉,却似乎多了点平和。 但他被骗过,所以他比谁都知道这个人有多表里不一,他机械地看着眼前的人,然后用力一推。 这一次,他不会再让他靠近自己。 推的那一下,他听见有什么东西从怀里掉出来落在地上,声音不大,有些沉闷,同时还有无数东西滚落在地的声音。 然后只觉身下一空,他忽然被凌空抱起。 景容眼底闪过一丝迷茫,看上去有些想不通,他想不通这个人为什么会抱起自己,还是这么奇怪又亲昵的姿势。 “松开!” 景容挣扎了起来,但这个人的力气太大了,他怎么都挣脱不开。 然后景容忽然抬脸,对着这个人的肩头,一口咬了下去。 他感觉到这个人浑身僵硬了起来,但他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没有松开自己。 然后他听到这个人说了一句话,声音低低沉沉的,有种莫名的蛊惑力。 “你怎么老是咬人呢?” ----
第30章 黑暗铺落下来, 吞噬掉天边最后一抹光亮后,夜色降临。 雅致奢华的房间里,摇曳的烛火铺散开来, 光亮被侧躺着的修长身体挡住, 投下大片阴影, 将里侧的人彻底覆盖。 外侧的人单手撑脸,平静地垂着眼, 他只是看着,并没有聚焦。而里侧的人则是缩在他的怀里, 双手紧紧勾住他的脖颈, 一张脸贴在锁骨处, 温热的气息在皮肤周围弥漫。 他很不喜欢现在这个姿势,过于亲近,太过亲密。 所以他的眉头是轻皱着的。 可偏偏这个咬人的小少主又不松开他, 也不醒过来, 一往外推就抱得更紧。 于是温故叹了口气。 在后山时, 一句瘟疫本已经打发走了林朝生, 可没想到当天家主就派大长老来请了。甚至都不是“请”,而是把完脉后就强行带走了, 丝毫不管他的意愿。 可明明距离冬炼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仿佛是在借冬炼之由让他离开后山一样。 回到景家后, 他就在原主的破落小院住上了,每日无所事事, 对景家事基本不闻不问。他只知道景辞没有回景家, 景容则是一直在禁闭室, 不过他也不乐意打听这两兄弟的事。 主角回到景家, 意味着这群反派的好日子马上到头了, 冬炼结束, 基本就是一切的结束。而他温故也算反派之一,既然好不容易没参与之前的事情,那么这里的事情,他也觉得不要参与是最好。 如果在漩涡里越陷越深,就怕哪天想逃的时候,逃都逃不掉。 然而,他好像对自己的认知不太准确。他没事的时候总会在景家各处转悠,转悠着转悠着,某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停在了禁闭室的门口。 禁闭室看管森严,没有家主的命令,谁也进不去。 可温故畅通无阻地进去了,不光进去了,还一路畅通无阻地将景容带回了少主别院。 顺利得出乎意料,也不合常理。 不过很快温故就知道为什么了。因为就在他把景容带回来后,家主就差了个弟子来,从他身上取走了一样东西。 ——那块玉佩。 弟子取走玉佩的时候,说的是这玉佩跟什么上古凶兽有关,怕温故这么个没灵根的人压不住,若是祸及性命就不好了。为了温故的安全着想,这种业障,家主这个长辈就替他担了。 除此之外,还让温故以后谨慎行事,不要打着家主的名号在景家为所欲为,更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再然后,负责看守禁闭室的那几名守卫,就遭到了毒打。 当初送玉佩的时候,家主赶得急,身上没带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玉佩送得心不甘情不愿。说什么“见此玉佩如见我”,要他好好保管,其实就是想着早晚有一天要收回去。 只是没想到的是,那个从来唯唯诺诺的温故,竟然敢拿着玉佩进禁闭室。 还借此带出了景容。 “见此玉佩如见我”这句话都不该说。 也许现在的景容不管是在里面,还是在外面,都对家主暂时没有影响,再加上冬炼在即,还需要温故当个听话的摆件,所以只是教育了几句,没有追究。 对温故来说,目前麻烦的反而是另一件事:景容抱着他根本不撒手,甚至完全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他实在没办法,最后只能在把景容放在床上的同时,把自己也放上去了。 跟买一送一似的。 带景容回来的时候,天色尚且还亮着,不知不觉间,夜已大黑,温故眼前越来越模糊,最终扛不过困意,闭眼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睡在里侧的人长睫微动,缓缓睁开眼,闻到一股熟悉的好闻的味道后,恍惚的意识逐渐回笼。 他定在那里愣了许久,一旁的烛泪划过一趟又一趟,夜色又深了几分,才微微抬脸。 破碎的目光聚在一起,视线上移,入目是温故的喉结。 胸膛躁动不安,里面剧烈地起伏着。 “醒了?”低沉的嗓音带着些刚醒过来的沙哑,还有些磁性,听上去好听得厉害。 因为单手撑着头,所以温故没有睡实,察觉到怀里人微小的动作,一下子就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另一只手扶住床沿,轻轻使力,试着从束缚中脱离。 既然醒了,就该松手了才对,可他没想到的是,景容就那么看着他,环在脖颈上的力度是分毫不减。 温故:“?” 温故没办法,垂眼看景容也在看着他,他被看得不自在,可瞪过去的眼神愣是没收回来,最后憋出一句:“抱够了吗?” 谁知景容只是轻轻眨了下眼睛,然后闷闷地道:“我冷。” 声音还透着些虚弱,丝毫没有松开他的意思。 温故:“……”行。 可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看着景容那张又苍白又可怜的小脸,最终温故还是妥协了:“让我换个姿势,我手麻了。” 言语里是商量的意思。 脖颈上的紧度松了半分,温故如愿放下手。可当他把头枕在枕头上的时候,总觉得有那么一丝不对劲。 他沉默了一会。 所以为什么他放下手的时候,景容会自然而然地枕上去? 所以到底为什么非要挽着他睡觉? 这让温故心里不由得产生了一丝怀疑,难道景容他…… “还没缓过来么,”温故平躺下来,“小少主?” 抬手覆在景容的手臂上,握住,然后一点点将其推开,“这里不是禁闭室了,可以松开我了。” 这话听起来太冷,冷得景容暗下了眸光。 脱离开脖颈的束缚,温故起身抽回手,从一旁拿起烛台在床上照了照,然后放在床尾的木凳上,问道:“你的脚踝怎么又伤了?” 回来的路上他就发现了,只是一直没机会腾出手,现在终于可以处理了。他一问出这个问题,景容马上把脚一缩,突然有些气闷地道:“不关你的事。” 他原只是随口一问,没有非要得到答案的意思,可听到景容这样说,那本就不太高兴的脸,显得更加不高兴了,“好,不关我的事。” 说罢,重新拿起烛台,温故转身就走,景容马上惊坐起来:“你去哪?” 温故闻言回头,“给你找药。” 景容:“……哦。” 温故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转头继续往外走,走了两步又停下,突然道:“我没有嫌你麻烦。” 在隔了好几个月之后,他回应了上次没说出来的话。 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说,只是刚才看过去的时候,看到景容孤孤单单地坐在那里,想起了景容走的那天,脸上露出的也是这样的表情,看上去有些难过。 想到了,所以就说了。 这座别院装修不俗,极尽奢华,随意一个摆件看上去都价值连城。可找遍了每个房间,一点能用的都没找到。比起一个居住的地方,这里更像是一个坐落在景家的装饰品。 不是拿来用的,而是拿来供人观赏的。 偌大的地方,从另一个角度来说,空旷得厉害。 关上房门,温故出了院子。 院门口一左一右站了两名弟子,见温故出来,持剑拦在他的身前:“家主有令,温公子不得随意走动。” 家主可真有意思,把玉佩收回了还不够,还要把人囚禁起来。敢情景容脑瓜子里那点动不动就囚禁的想法,原来是种传承。温故解释道:“我只是想去拿点伤药。” 守卫没有让步的打算:“请回吧温公子。” 温故沉默了一下,妥协道:“那可否麻烦你们帮忙取点药过来?” 守卫无动于衷,丝毫没有去拿东西或者交待别人去拿的打算,温故不免有点烦闷:“家主只说不让随意走动,没说不让你们帮我取东西。” 话是这样说,可守卫仍旧面不改色,只冷漠道:“温公子请回。” 温故抬手捏起太阳穴,他觉得头疼。 “如果这药是我要用,你们不给我拿,我是没意见。可这药是给少主用的,你们确定能承担得起得罪少主的后果吗?” 守卫看上去果然犹豫了,可只是一瞬,又变回了原来的冷漠。 温故:“……” 抬头看到天空一片黑暗,温故的眼底也一点点暗下去。 “要些什么?”一道声音从转角传来,而那人却没走过来,“我去拿。” 两个守卫闻声回头,喊了声“师兄。” 温故认得这道声音,他看向转角,只见林朝生侧靠着墙角,还催道:“说啊。” 温故:“拿点治伤的药就行。” 林朝生轻点了下头,转身消失在转角,只留下一道不轻不重的声音:“两位师弟,当狗的时候,别忘了少主也是个主人。” 在景家作威作福欺辱弟子,是林朝生一贯会做的事情,从他口中说出这种话实在太正常,正常到两个守门弟子只能咽下这口气,然后把气发在温故身上,恶狠狠地道:“温公子请回!” 一级压一级,食物链最底层的温故即刻后退半步:“行。” 不过温故不觉得林朝生是这么好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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