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弃等的心急如焚,舔了舔唇。 “大夫,到底怎么回事啊?他要不要紧?” 大夫皱着眉头,一会儿“咦”一声,一会儿“啊”一声,丁弃的心跟着他这一声声的叫唤七上八下的,几次心都快蹦出嗓子眼了。 最后,老者摸着额下白须。 “老朽行医数十载,还从未见过这样的脉象。” 丁弃听的云里雾里,不由提高了嗓门。 “到底怎么样?” 老者笑的意味深长,“老朽不擅长千金一科,你去请镇上的费婆子来瞧瞧吧。” 丁弃哪里还顾得上老者的笑容,让人送走了大夫,又快马加鞭的去请费婆子。 他到镇上的时候,费婆子正在喂猪。 他直接人掳上了马。 费婆子手里拿着瓢,大嚷着,“我猪还没喂完呢,你要带我去哪儿啊?” 费婆子是十里八村最有名的接生婆,据说年轻时给牛羊接生,后来不知道跟哪个游方道姑后面学了几年妇科,后来便一直给女人瞧病。 这一瞧就是几十年,早已声名在外。 她经验丰富,只略一看,就看着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的丁弃,喜笑颜开道:“恭喜,恭喜,这可是添丁进口的大喜事啊,到时候我可定要来讨杯水酒喝的。” 丁弃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费婆子笑道:“这是有喜了。” 有喜? 有啥喜? 丁弃一脸茫然。 费婆子比划下自己微微凸起的肚子,“就是怀孕,怀孩子了......” 犹如一道炸雷响在头顶,丁弃半天没缓过神来,好半天才道:“您都瞧仔细了?”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躺在床上的徐知忌。 “我...” “我们可都是男人......” 费婆子接生这么多年,男子怀孕可也是头一遭,可不管男人生孩子,还是女人生孩子,那都是高兴事,是天大的喜事。 添丁进口,多子多福。 费婆子是如何走的,丁弃不知道。 此刻他满眼满心都是床上之人。 他把怀孕之事告诉了徐知忌,可男人似乎并不惊讶。 丁弃皱着眉,“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徐知忌的手轻轻抚着自己的小腹,这里头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 他和丁弃的孩子。 他们两的孩子。 “你还记得给你喂的那颗解毒丸吗?我曾告诉你那是南疆一位大师所秘制的,当年除了这颗解毒丸,他还曾给了我一颗可以让男人生子的药丸。” “当初他给我的时候,我嗤之以鼻,总觉得我一个男人生什么孩子,那不成笑话了。” “而且我连喝药都嫌苦,更别说生孩子的痛了。” “可是没想到,我后来遇到了你!” “跟你,我愿意!” 丁弃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将人紧紧的拥在怀里,一个劲的重复。 “谢谢,谢谢...” “我会对你好,一辈子对你好,我会对咱们的孩子好,把我能给的都给他。” “.......” 他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 说完又忙不迭的说要去外头砍树。 徐知忌不明所以。 他忙道:“得先预备着了,我去弄些木材回来,好打一些床,还有玩具......” 男人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徐知忌望着他傻傻的样子,垂眸浅笑。 ...... 他的肚子一天一天大了起来。 到后面行动不便。 丁弃恨不得什么都替他做了,又不许他干这个,不许他干那个,眼看着就要到临盆之期了。 费婆子到底是有经验的。 男人更女人毕竟不同。 想生孩子,必须得采取剖腹生产。 就是在肚子上划一刀,好将孩子取出来。 听说要在肚子上划口子,吓的丁弃忙说不生了,他怕,怕会失去徐知忌。 徐知忌嫌他在房间里碍事,于是把他赶到了房门外,还特意让双喜拦着他不许他说话。 剧烈的疼痛传来的时候,徐知忌死死的咬着巾帕。 他知道外面有人在担心他,他拼命的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觉得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仿佛身体不是自己的一样,他模模糊糊的睡了过去,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丁弃正红着眼看着他。 “不生了,以后再也不生了。” 刚才他进来的时候,见徐知忌脸色苍白,满脸挂着汗,连床褥都打湿了,他吓的魂都丢了,连费婆子抱到跟前的孩子都没来得及看一眼。 徐知忌看了看。 “孩子呢?” “你看到了吗?男孩还是女孩?” 丁弃握着他的手,不肯松开。 “总会见到的。” 徐知忌苦笑,哪里有人这么当爹的啊。 双喜喜滋滋的进来道贺。 “恭喜主子,贺喜主子,喜得麟儿。” 他太累了,昏昏沉沉又睡了过去。 等见到孩子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晌午了。 孩子红彤彤的,小小的一只,连眼睛都没睁开,许是闻到了他的气味,身体扭动了几下,想往他身上靠。 这一刻徐知忌觉得一切都值了。 丁弃端着鸡汤进来。 亲自喂徐知忌喝下。 “谢谢你,谢谢你给我一个家。” 那些上天从他身边夺走的,那些灰暗到看不到尽头的时间里,直到这一刻,他觉得上天并没有抛弃他。 他所想的, 终究还是得到了。
第五十一章 、承平帝(番外) 承平三年。 徐永年刚满十六,在满朝文武连番上书请奏下,娶了舅舅家的表妹为后。 文臣一口一个子嗣为重,社稷为重,舅舅更是搬出了他母亲的遗言,为了顾全大局,他成婚了。 跟一个毫无感情的表妹成婚了。 他成婚立后,前朝后宫一片喜庆。 宫里宫外忙忙碌碌,一边要大赦天下,以彰显天恩,一边要忙各种繁文缛节,他觉得这场婚礼,自己像是个局外人似的。 大婚当日,他穿着大红礼服,在礼部的交代下,敬天地,跪祖宗,一整天忙下来,他连话都不想说了。 舅舅家的表妹儿时倒是常见。 如今再见,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了。 像是任何一个名门贵女的样子,独独就不像一个人。 这一晚他睡的香甜。 可却梦到了一个人。 摄政王徐知忌,他的王叔。 他记得四年前,乍然听到徐知忌不治而亡的消息后,他内心里的第一感觉是松了口气,舅舅私下里多次跟他说,小心功高震主。 你现在还小,别被有心人利用了,要知道我可是你的亲舅舅。 徐知忌会不会反? 就这个问题他问过康清源,可康公公这个老贼,只是笑而不语。 会反吗?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古以来能登上帝位的,哪个手上没有沾血,哪怕去外头宫门的砖石缝里看看,只怕都能看到被染红的泥土。 与其等徐知忌声势盖过了他再去动手,这个时候死了是最好的。 可漫长的四年过去了。 在他大婚的夜里,他居然梦到了徐知忌。 若是当年徐知忌没死,现在朝堂的形势会不一样吗? 迷迷糊糊间他又想到了许多。 先帝子嗣不少,他又是最年幼的,那些皇兄们从来不搭理他,更有的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唯独瑞王徐知忌不一样,他爱逗弄他,跟他说说笑笑,说宫外的事,说天下的事,偶尔也会给他带点机巧的时新玩具。 再后来,先帝去了,他登上了人人都觊觎都宝座。 他战战兢兢,不知所以。 第一次开朝会的时候,他穿着明黄的龙袍,戴着冠冕,他一步一步走到龙椅上坐下,透过晃动的垂珠,他看到了满殿的文武大臣。 分明离的不远,可每一张脸都是模糊的。 他紧张的手心冒汗,死死的抓着两侧的扶手。 直到徐知忌在他身旁站好,轻声说了句。 别怕。 从前他以为当皇帝是天下第一得意的事,可以享尽天下的富贵,手握无边权利。 可真正当上了帝王。 他才知道, 这个皇帝当的有多辛苦。 有看不完的奏折,有见不完的大臣,有无数繁琐的事等着他去拍板,有人居心叵测,有人谄媚拍马,每个人的心肠都是十八道弯。 他得时时刻刻警醒着,好让自己看清身边的人到底是何妖魔鬼怪,藏着何种心思? 累。 太累了。 初登基的时候,朝堂着实动荡了一段时间,尤其他的皇兄们,打着祭奠先帝的名义,堂而皇之的在京城里不走了。 他惶恐,害怕极了。 可每每看到风轻云淡的徐知忌,他那颗不安的心总能安定。 仿佛天下的事只要徐知忌在,就不是问题。 时间匆匆而过。 四年里他经历了许多,灭了陈王,剿了齐王,将权利一步一步收拢到自己手里,其中的艰辛和算计旁人哪里晓得。 其实他有喜欢的人。 是花房里伺候花草的一个小宫女。 小宫女名叫芍药,长的纤巧可爱,圆圆的脸,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 他喜欢跟她待在一起。 因为跟她待在一起的时候,有一种少有的松弛和放松感。 可他是皇帝。 他的一言一行都被人盯着。 也不知是哪一天,他如常去了两人约定的地方,却没等来她。 后来, 康清源告诉他,芍药到了年纪,已经放出宫去了。 起初他也以为是的,为此还伤心许久。 直到有一次醉酒他去了花房。 见到芍药的好姐妹,蔷薇。 蔷薇红着眼圈告诉他,芍药是被人活活打死的。 徐永年只觉得嘴里像是含着黄莲。 从口一直苦到心里。 枉他还是帝王,九五之尊,连一个小小的宫女都护不了。 朝堂上大臣们的奏折如雪花一样的飘到了他的几案前,每一封都在催促他成婚立后,好安邦定国,延绵子嗣,充实皇家血脉。 偶尔走神的时候,他会想。 生那么多孩子干什么?生了然后让他们自相残杀,父子兄弟相残吗? 真是笑话。 后来他想明白了,权利就是毒蛇。 中毒的人都会赤红着眼去拼,去算计。 他的心越来越硬。 立过皇后,他又娶了贵妃,还有其他妃嫔。 皇后拼了命的想要生下皇长子。 可徐永年却只冷眼瞧着,他倒要看看舅舅家的手如何能伸进后宫里。 后来他有了子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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